第二三二章 了悟！隐藏在喻示之下

    他看了看伊莉丝聚精会神的表情，似乎是已经在根据克雷恩的转述画起了草结的样子。他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捡起床边掉的丝绸睡衣，“好吧，我陪你一起想，但是……你能不要全身上下只穿着两条丝|袜吗？”

    珂琪雅笑着再次开口，果然换了祝愿：“诺恩萨尔大人庇佑着你们。”

    “是悠奇吗？”克雷恩的感觉并不迟钝，但他也知道醋不能乱吃，凡事最好先问清楚，“你最近只要一见到他就心神不宁的样子。”

    克雷恩带着友善的微笑走过去，“我以为也是你的朋友。”

    “不需要，女王陛下。”

    “所以你才怀疑，血魂之咒已经在生效？”

    罗森特转过身，拍了拍身边珂琪雅瘦削的肩头，“你的朋友来了。”

    伊莉丝沉默了一会儿，说：“嗯，我还对奥妮娅她们的安危很担心。我不了解龙神教的规矩，里面有什么很危险的部分吗？”

    “当然，这世上唯一有资格的，就是他。”

    总觉得伊莉丝的逻辑推论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克雷恩现在也有点混乱，与伊莉丝感情的危机，巨龙之翼即将面对的敌人，精灵王国岌岌可危的和平都盘旋在他脑海里，另外，还有之前关于暗星之王身份的猜测。

    “听起来像是酒桌上老年男精灵喜欢谈的事情。还有……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给我起奇怪的花名，我叫伊莉丝，伊莉丝·清泉。”

    “不，我看不到清泉，我只看到了持剑的青澜。蓝色巡礼和你真是太配了。”

    “伊莉丝，你说……有没有可能血魂之咒已经解掉了？”克雷恩想了想，试探着问。

    “应该没有，他没编任何花样，就是随便系了一下，相比起来绑靴子都会认真得多。”

    还记得以前喜欢看的传奇故事中，必不可少的有勇者，有美丽的公主，还有，就是强大无比的魔王。

    罗森特走到克雷恩身边，手里把玩着两片草叶，“你的另一半心情不太好。你说我改叫她小狼崽她会不会高兴点？”

    “人手的问题应该不用担心。那边也有我们狼窝的伙伴，我叫些帮忙的不成问题。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暗影教会借点人。那边不是温瑟在管吗，咱们也很久没有凑齐一块三个碰头了吧。”

    “你怕你姐姐继承不了王位？”

    克雷恩也有点无奈，回想着说：“要是这么说的话，悠奇确实也有点反常。他和我不太一样，他是佣兵，对于异性关系从来都是维持在单纯的肉体界限内。就我所知，他有过的女伴不少，但没对谁动过所谓的感情。而且近年来他的做事风格越来越像是成熟的佣兵指挥，黑舞姬那一战，照说他不该有那么本能的反应才对。他又不像你，有那么敏锐的直觉……看来是我猜错了。”

    克雷恩干脆顺势躺进了床上，把她往身上一搂，也调笑起来：“可我觉得如果是说我，应该用大香肠更贴切。”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次日悠奇过来安排上路的时候，只带了满脸不情愿的蕾希亚阿姨自己，剩下的部下，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偷懒。

    “他为什么喊我女王陛下？”伊莉丝本来就在纠结血魂之咒的问题，而克雷恩声称那是全圣域最好的占卜师，这让她的心里就像压了七八个光屁股的克雷恩，难受得要命，还没办法掀开。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么……暗裔的领袖，就真的是个非常够资格的魔王。

    “伊莉丝将是水精灵的女王？”

    克雷恩犹豫了一下，柔声说：“这恐怕不是全部的理由吧。”

    “他用草编了一个这样的结，对吗？”伊莉丝用笔敲了敲纸面，“这个结本身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那还需要做自我介绍吗？”伊莉丝叹了口气，走到珂琪雅身边，站在了远离罗森特的一侧。

    “我……我没有……”伊莉丝矢口否认，但视线心虚地扭向了一边。

    “没错。”伊莉丝抱紧了他，微微颤抖着说，“因为我对悠奇的感觉和对你的不同，我想……可能因为我是比较自然的爱上了你，而对他，是咒术的影响。”

    伊莉丝跟珂琪雅已经匆匆告别完毕，快步赶过来后，很不愉快地望了罗森特一眼，轻声说：“你们在聊什么？”

    “从地穴出来后就只有一次吧。你们见面其实比我多。”克雷恩有点怀念地说，“我这次去草原，塔布蕾丝还说起你和温瑟一起去帮鬣狗部落解决纷争的功绩来着。”

    发现悠奇作为佣兵，对时势的把握必定非常敏锐，伊莉丝不禁开口问：“那么……艾尔法斯联邦呢？精灵王国还能和平多久？”

    “不算吧。提醒的话，我应该说，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向我朋友出手。”罗森特笑眯眯地凑近克雷恩，低声说，“告诉你个秘密，我的朋友，只要你不对他动手，他就不能对你动手。很有趣吧？”

    “说起这个……这次遇到七魔女的事，珂琪雅对你说了吗？”

    “呃……是。”

    他们悄悄走近，来到了孩子们的前方，改造过的圣堂大门的正对面。

    就算是能够团结一致的圣域也未必能赢，更何况……现在正是战乱四起的时代。

    “这方面我倒真不如伊莉丝。”克雷恩苦笑了一下，“我兴许该跟她学学。”

    她痛苦地点了点头，“你也听到那个疯子不停在喊我什么了，他说我是女王陛下。天哪……克雷恩，这太可怕了。”

    这让他们的压力都有点大。晚上入睡前，必要的亲密感增进仪式持续了两小时后，伊莉丝还是忍不住爬下了床，点亮魔石灯，从柜子里翻出纸和墨水，不甘心地坐在了桌边，“克雷恩，我……我还是觉得应该分析一下罗森特那个疯子的话。你来跟我一起想想，他给你演示的那个草结到底会是什么意思？”

    “这怎么能是误会……”伊莉丝苦笑着横躺在他腿上，让水蓝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膝盖垂下，“克雷恩，我并不是轻浮的女孩，我根本不至于因为悠奇拼命救我一次就感激到那种程度。而且……你不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吗？”

    “我不需要功劳。女王陛下。”罗森特好似故意一样选用了这个伊莉丝最厌恶的称呼，“因为我从不会被凡俗的感情蒙蔽，更从来不会迷茫。我不会把熏牛肉认成烤鸡，更不会因为发誓绝不吃鸡而拼命吞火腿。”

    “就咱们四个？”克雷恩反复确认之后，看着坐到车夫位置上的蕾希亚，担心地问，“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蕾希亚不客气地揭穿说：“算了吧，你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别逼我说出我答应保密的事。”

    克雷恩皱了皱眉，“我没见过，那是什么东西？”

    “可我问过他了，他否认那是指水精灵女王。”克雷恩无奈地说，“他说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而且他也并不是不会说谎，不会说错，所以你最好别太放在心上。”

    “这句话对诺恩萨尔大人很不敬吧？”克雷恩指了指天，笑着说。

    伊莉丝垂手摸了摸，吃吃笑了起来，“不，北鹿林地长火腿。”

    伊莉丝满脸疑惑地说：“小火苗？克雷恩，那是你的……花名吗？”

    “好吧，我克制我的好奇心。”克雷恩摆了个投降的姿势，“真希望，我永远不要有亲眼验证他身份的那一天。”

    伊莉丝这才反应过来身上还没穿什么东西，但她在克雷恩面前已经没有多少羞涩可言，不仅没急着去接衣服，反而笑嘻嘻把腿一抬，垂手从纤细的脚踝一路向上摸到黑色丝|袜的顶端，娇俏地说：“你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内衬吗？刚才都不舍得脱。”

    “你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告诉她，我允许。”罗森特凑近克雷恩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

    “和我无关。”罗森特平静地说，“因为没有谁能杀掉我，我是不受冥府欢迎的客人，真遗憾。”

    “我的狼崽子们留在这边有事要做，我没办法带着去。”悠奇拍了一下剑鞘，“我这一趟其实也是抽时间，谁让你们是大主顾呢。”

    “是啊，而且太容易破，跟那件舞娘裙一样，”她抱怨了一句，“光这我就买了六七双，消耗太快了。”

    “绑住……绑住……”伊莉丝念叨着锁紧眉心，“要说被绑住的感觉，就只有王宫的那些事情了。可那怎么会是不真实的，我确实感到很束缚很压抑，绝对不是错觉。”

    “哦？是吗？”伊莉丝皱了皱眉，显然还是对占卜师这种职业非常排斥，“可我觉得他帮不上我的忙。”

    “永恒暗星之王也不能吗？”克雷恩注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问。

    “按我的理解，罗森特应该是在暗示，有什么东西咱们理解错了。他特地说了，结是用来绑东西的，伊莉丝，你有没有被什么东西绑住的感觉？那样东西很可能是不真实的。”

    “多谢。”克雷恩想了想，说，“可是黑舞姬走的时候叫嚣会来把你跟珂琪雅杀掉，那个总不能说和你无关了吧？”

    “好吧，我会认真记住这些的。”

    她拉起珂琪雅的手，“这几次见面，我真的非常荣幸能得到你的帮助，你让我心灵得到了短暂的宁静，我没有办法表达我心中的感激，希望将来有机会，你能带着这些孩子去水精灵王国找我，我可以让你们过得比现在更好更舒适。”

    “没有，因为关键的信息，珂琪雅早就告诉你们了。我不喜欢重复重要的话，一次也不想。”罗森特的口气变得有点神经兮兮，“我只对我朋友重复过三次，可我骗了他。是不是很有趣？”

    马车颠簸了一下，伊莉丝顺势靠在了他怀里，“我以为……从头到脚都交给你，让你也从头到家都属于我，就不需要再担心什么血魂之咒。可是，可是悠奇他……他就是在我心里占了一块非常值得在意的地方。你知道，我的直觉一向都非常敏锐，我……我不可能否定自己的感觉。我可以确定，他……对我非常重要。”

    伊莉丝摇摇头，轻声说：“不急，听完这首歌也不迟。”

    “不会超过明年仲年祭。”悠奇翘起唇角，眼底流露出一丝嗅到血腥的紧绷，“不如说，整个圣域的稳定都在走向崩溃。明年紫月祭，恐怕就没有多少地方还有心思庆祝了。”

    “等等，”克雷恩有些吃惊地问，“你指的是你如今身份的朋友，还是……真正的‘你’交的朋友。”

    “好吧，我不喜欢这种本质太复杂的女孩，挑称呼都要费一番功夫。”罗森特挑挑眉，直接把话题转开，“他们在告别，咱们是不是该聊点什么？孩子们唱完歌了，周围太安静我不习惯。”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罗森特笑着说，“鲜血之花开遍大地的时候，很少有人能躲开它的影子。到时候，你一定会想要验证你的猜测。”

    为这个解释松了口气，她看着自己画的草结，笑着说：“这么看他说的话还算有道理嘛。”

    “好吧，你高兴就好。占卜这种事，本来就该这样用。”克雷恩苦笑着站起来，“很晚了，休息吧。”

    “怎么了，这么不开心？”他搂过明显有心事的公主，趁着四下没人亲了她一口，柔声问，“是被罗森特影响到了吗？”

    “克雷恩，你一定要帮我。”伊莉丝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你要盯着我，时刻提醒我，有你在，我就有信心战胜那个诅咒。不管是什么样的爱情，我都要让它只属于你。”

    “有什么关系。它又不知道什么叫生气。”罗森特看向那些笑着围在珂琪雅身边的孩子，“命运是不会有喜怒哀乐的，神的眼前，万物如一。”

    克雷恩叹了口气，“宗教守则都可以变得很危险，只要解读的人愿意。但我们只能尽力，在拯救出来她们前，尽量不要想太多。”

    于是，精灵公主成功骗到了一顿宵夜。

    罗森特眯起眼，突然抬头看了会儿天，然后蹲下拔了根草，和手上之前两片叶子凑一起编了个小绳结，捏在指尖说：“这是个结吗？”

    “我觉得，你说的好像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克雷恩皱起眉，苦思冥想其中的含义。

    “不行……克雷恩，那样不行。”伊莉丝难过地说，“我要做的……是破除诅咒。你懂吗？如果我就这样带着生效的诅咒回去，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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