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霸王之敌（2）

    “你就是纪空手？”来人的语气低沉而冷漠，并不因他欣赏纪空手而改变他的杀气。

    不过纪空手并没有脱离险境，单是这六道劲箭已让他穷于应付，何况水下还有水狼步云的那一柄夺命之剑。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纪空手这一次似乎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他的脚尖突然互点，在毫无借力之处的空中，他的身形借着这一点之力，顺着一道呈弧形的路线，堪堪从六支箭矢中擦身而过，同时脚踩竹绳，顺势一弹，人已稳稳地落在了巨岩之上。

    当他将船一点一点地向河面中心划去时，这种异样的感觉便愈发清晰。劲力充盈之际，他终于感觉到了那密林之中逸散而出的淡淡杀气。

    “红颜，对不起，他日再见，我必会好好待你，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他心中好生歉疚，无奈中透着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他本不想辜负佳人，只是时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这不由得让他更恨起一个人来。

    “项羽，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生多了我纪空手这个强敌！”

    他寻崖而走，数里之后，河谷蓦然开阔，流水至此由急转缓，水面更是宽了一倍有余，让纪空手心喜的并非是山石绿水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美态，让人心旌神摇；而是在两岸之间，多出了一条婴儿臂粗的竹绳，横贯河面，而河边一叶孤舟横斜，顺水打转，却不流走。

    别人不能，但步云一定能。据说他还可以沉在水底睡上一觉，然后才在别人下河洗澡的时候在其背上捅上一刀。他不仅水性极好，而且忍耐力与对任何事物的敏锐都如饿狼一般，所以他才会成为水狼。

    他一路夜行，快步如飞，心头偶有那一丝绞痛出现，却不妨碍他的驭气之术，他一心想早日赶到上庸，除去身上隐患，然后赶往咸阳，助韩信一臂之力。虽然他不知道刘邦是如何从凤五手中救出韩信的，而韩信又为何会去咸阳，但他从樊哙郑重其事的表情上，似乎预感到未来的艰难。

    “真乃天助我也。”纪空手略一寻思，便知这是两岸山人为了往来方便，自设的一个荒野渡口。他解开缆绳，登船而上，并不操桨横舵，只是手拉竹绳，微一借力，孤舟便离岸荡去。

    他必须先发制人，抢在狄仁之前出手，只有这样，他才能赢得一点时间，让他看清自己的脚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空手微微一笑，道：“我不能阻止你说大话，却可以证明你说的一切都是大话。来吧，让事实说话！”

    纪空手心中大骇，飞刀在手，却没有时间发出，因为步云的剑实在突然，实在太快，就仿佛从水中射向空中，根本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

    纪空手心神一荡，完全被眼前壮丽的山水吸引，半天回过神来，不由暗暗叫苦：“这河水如此湍急，岂不断了我的去路？若是折返而行，只怕又得耽误数日时间。”

    他一直不动，以一种静止的心态去感悟空间的动感，唯有如此，他才可以沉着应对。

    他每一日晓伏之时，必将身上的玄阳真气运满周天，方才入睡。以玄阳真气的疗伤功能，也丝毫不能对自己的心脉之伤有所帮助，可见项羽的流云道真气的确诡异非常，而那一丝钻心绞痛也在一日一日无形中渐渐加重，一旦病发，将使他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沿着陡峭的山壁，顺着巨大的蔓藤而下，缓缓地下到了谷底河边。取石投于水中，只觉水深湍急，绝非人力可以渡过，不由心生茫然。

    纪空手心中一凛，这才知晓这个矮冬瓜虽然其貌不扬，却是当世有名的几大神射手之一，以气驭箭，霸力四射。无常之箭，确可索人性命于瞬间，这狄仁能够名扬天下，的确是名不虚传，有真正慑人的绝活。

    纪空手与步云刀剑相交的刹那，身形一晃，感觉到气血翻涌，十分难受，他强提一口真气，又往空中升去，人到至高处转为下落之势时，他看到了漫射虚空的六道箭芒。

    “轰……”刀箭各行轨迹，却在虚空中最终交融，迸发出莫大的气劲，激射水浪无数。纪空手终于在最后的一刻间感觉到了箭的来路，以一种骇人的准确度，挡击了对方这必杀的一箭。

    这一连串的惊变简直让人目不暇接，如行云流水般的攻击在两大高手的配合下是如此的完美，如此的让人心悸，若非纪空手的直觉敏锐，只怕此刻已是孤野亡魂了。

    他幸好手中还有刀，一把锋长七寸的飞刀，飞刀并非总是在空中飞行，只要运用得当，它在手上也是一种厉害的兵器。

    “噗……”一圈小小的水泡突然翻滚于水面，声音虽细虽微，却引起了纪空手的注意。

    狄仁相信步云，步云如果没有出手，那就说明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机。到了步云出手的时候，那绝对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我本不想说，怕你死了之后亡灵会来找我，但是看在你能挡住我的无常箭的分上，我告诉你，我叫狄仁，是流云斋的十三家将之一，而且我的无常箭向来是一发七响，还有六箭，希望你能接下。”他的嘴上不无傲意，似乎当世之中，能够接下他无常七箭的人并不多见，所以他相信纪空手也未必能行。

    面对如此惊人的一击，纪空手冷静异常，知道自己此刻的每个选择，都关系到了自己的生死。

    但正是因为这样，反倒激发了他对生命的强烈眷恋，无论是为了红颜，还是韩信，或者就为了项羽，他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一条人影纵上林梢，展动身形，几个起落间，人便站到了河谷前的一方巨岩上。

    水浪冲天，震得孤舟摇晃颠簸，几有翻舟之虞。但任由小舟如何晃荡，纪空手的双脚仿若生根在船面上，冷冷地凝视着来箭的方向。

    他大喝一声，劲力蓦然在掌心中爆发，带动刀刃向剑锋迎去。

    “韩信，七月初二，他将在赵高举办的龙虎会上现身，切记莫忘！”樊哙说完这句话，人已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当狄仁六箭上弦之时，纪空手便断定其中必有破绽。因为狄仁既称它是无常七箭，必定是七箭齐发，才有追魂索命的威力，如果突然少了一箭，那么这一箭在空中的破绽自然而然就会出现。这就像一个惯使鬼头大刀的人，有一天突然让他去舞动一把阔板厚背刀，虽然同是大刀，但是他却有一种极不顺手的感觉，连平时练得极熟的刀法也会出现破绽一般。

    纪空手浑然不惧，犹如未闻，依然我行我素，步步进逼。他不能停在舟面上，必须人到对岸，否则难以摆脱背腹受敌的险境。

    他缓缓地将手摸在了腰间的那把飞刀上，劲力提聚，灵觉开始向虚空渗去……

    当他的眼芒缓缓划过对岸的密林时，忽然之间，他的眉心一跳，一种不安的心情油然而升。

    “怎么会这样？”纪空手心中一凛，蓦然惊觉。

    事实上，纪空手之所以能够迅速步入高手的行列，是因为他能够用脑子来想问题，同样是一件事情，别人看到的是表面，他却能透过表面去深究实质的东西。

    他紧了紧自己握刀的手，肌肉绷直，双指夹刀，一股冷汗陡然从毛孔中渗出，令他感到了莫大的危机存在。

    他不再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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