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矛合一（1）

    半晌之后，纪空手才从刚才惨烈的一战中回过神来，眼芒一寒，射向申子龙，道：“让我再领教申长老的高招！”

    他已经将自己身上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矛锋一出，几乎笼罩了周围数丈范围。这一矛不仅蕴含了他所有的力道，而且蕴含了他同归于尽的决心，是以，这是惊天动地的必杀一击。

    等到桂风惊觉时，他的长矛已然攻击过度，无力回防。面对纪空手如鬼魅般钻出的刀锋，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弃矛而退。

    两人刀戟互搏，瞬息之间攻守数十招，攻防转换之快，让人瞠目结舌。旁观者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两人身上的任何气劲，却从两人精妙的招式中感受到了惊心动魄的霸杀之气，虽然刀戟无声，却无人不感到窒息。

    也就是说，在这场双方互为利用的较量中，纪空手受益匪浅，完全占据了主动。

    他心中一喜，却又生疑，只觉得自己的这一手固然凌厉，却未必能如此轻易地挤入对方的刀气中。等到他心生警兆时，矛锋所向，毫不着力，纪空手劈向他的这一刀竟是虚招。

    如果说大江之水能够溺毙一个普通人，没有人会不相信；如果说大江之水能够溺毙一个身负武功的高手，你若相信，那就是白痴。

    但桂永波一击得手，整个人更为疯狂，如一阵旋风直进，手腕急振间，矛锋发出一种慑人的呼啸，响彻了这段空间。

    当申子龙攻出第七十四招之后，又化解了纪空手第七十五次的攻击，两人之间似有默契一般，一攻一守，错落有致，在外人的眼中看来的确有趣。但申子龙渐渐发觉，这看似切磋性质的比拼，自己完全落入下风，几乎是跟着纪空手的步伐而动，让对方控制了整个节奏。

    在这场近乎实战的切磋中，两人都大胆地应用了自己对武学的领悟，以印证自己思想中的疑惑。毫无疑问，申子龙肯定从这种较量中有所收获，但比起纪空手从中得到的经验与心得，却是大大不如。

    纪空手冷冷地看着他迈步、扬矛、振腕、发力，每一个动作都收入眼底。他的心异常冷静，犹如狼兄面对猎物时的表情，当矛锋接近他的面门时，他才斜头一闪，然后以惊人的速度与准确性将离别刀送入了桂云的心窝。

    他不想知道答案，只是将自己的全部心神投入到无为戟上，仿若暗黑夜中的一道惊雷，将眼前的一切尽数毁灭。

    申子龙的眼神不住地往内收敛，眼缝几成一线，似乎欲看透眼前这个对手。目睹了父子三侠的惨死，他的心中没有太多的悲哀，也没有时间来哀悼亡灵，他唯有保持冷静的心态，以重新估计对方的实力。

    更可怕的是，就在申子龙发出攻击的同时，纪空手左侧五尺处一具死尸陡然间动了，一弹而起，矛锋如电芒般攻向了纪空手的左肋。

    首先感到这种异动的是桂云，当他的人一弹而起时，其长矛已然出手！这一跃之势，犹如箭势，快得似一只鹰隼，但他忽然发现自己却像一只断翅的鹰隼，竟然飞不起来。

    神农却在这种紧张的时刻露出了一丝微笑，一种自信的微笑，如果申子龙看到这种神情，不知他会生出何种感想？

    峡谷内再次起风，在申子龙与纪空手相距的空间里，风起云涌，气流蹿动，两道咄咄逼人的眼芒在虚空中悍然相触，任何人都感到了一种大战在即的紧张气氛。

    他此刻肩上有伤，血流未止，却毫不在意，依然脸无惧色地向对方的第一强手挑战！其凶悍的斗志，便是野狼亦未必可及。

    这让他想到了烈焰中重生的凤凰。

    如此突然的一击，真正可以致人于死地。谁也不会想到，桂云的死，竟是诈死，这就像是一个事先安排的杀局。

    这是一双深邃悠远的眼睛，仿若浩大苍穹，不可揣度，给人玄妙之境的感觉。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种少女思春般的忧郁和对生命无限的眷念，给人无尽的生机和不灭的自信，更表现出一种道家禅境的宁静。

    然后桂风便倒下了，而纪空手的人已在一丈开外。

    是以神农眼中所见的对决，更像是一种武者的游戏，是一种同道中人的切磋。

    这虽然是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决定，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所以父子三侠依计而行，造成了三人皆亡的假象。

    众人骇然之下，无不打个寒噤。

    他连眼睛都未眨一下，看着桂云倒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抬头，便发现了一双怒火与悲愤交织的血红大眼。

    危险正一步一步地迫进……

    纪空手腾挪着自己的身形，踏着见空步的步法，将离别刀的攻守发挥到极致。难得有这样一个高手心甘情愿地陪着自己见招拆招，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整个人都沉浸到了一个追求武道极致的境界，浑然忘却了自己此时正置身于一场生死大战中。

    这一刻间，纪空手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心绪，竟然生出了一丝怜悯，因为他所看到的桂永波的眼睛里，是怒火，是悲愤，还有失子之后的哀鸣。

    刀锋既出，绝无虚发，桂永波挡击了一记虚招，并不意味着刀刀都是虚招，所谓虚中有实，其实纪空手真正的目标，是腿上有伤的桂风，只要击杀此人，父子三侠也就名存实亡，自己亦可稳操胜券。

    他必须退，没有人可以小视申子龙这充满爆炸性的一击！戟出虚空，狂风大作，完全是一种只攻不守、只进不退的霸杀之招。

    但他绝不甘心被一个黄毛小子戏弄股掌之间，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在慢慢地提聚着自己全身的功力，企图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施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轰……”刀戟一碰即分，火星一闪即没，两人似乎都无意以内力取胜，错步开来，各展精妙杀招，厮缠一起。

    申子龙的无为戟的确是一件神兵，尚在空中，戟身已然透亮，在内力的催逼下，一股无形的杀气随之涌出，逼迫着纪空手出刀的每一个方向。

    于是他们决定牺牲有伤在身的桂风。桂风腿脚不便，无论战局如何变化，他都难逃一死，所以他决定牺牲自己，以换取同伴的平安。

    “扑通……”水花溅起，桂永波发现自己上当时，已是收势不及，整个人掉入江中，顿时被急流卷走。

    面对这位排名在凌丁之上的高手，纪空手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锵……”的一声，拔刀在手，脚呈不丁不八之状。

    这意味着自己已经处在一种不利之境，当申子龙意识到这一点时，对武道求索的兴趣顿时大减，头脑也愈发清醒起来。

    他首先是一个武者，然后才是流云斋的高手，所以当他从对方的一招一式中悟到了一些武道真谛时，甚至忘记了敌对关系。他是那么地投入，揣摩着对手层出不穷的变化，以至于纪空手一叫战，他毫不犹豫地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无为戟……

    无为戟出，神为之夺，虚空中气流涌动，压力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啪……”他整个人如一块钢板般硬生生地倒下，摔得头脑发晕，眼冒金星，手中的长矛堪堪抵至纪空手的身前，便如枯树跌落，根本没有半丝威胁。

    他出刀的迅速更快，气势更猛，宛如一道狂卷黄叶的秋风，刀风过处，一片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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