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姬别霸王（1）

休息吗？”卓小圆双手环住项羽的腰身，贴伏在他的背上，柔声道。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箫声一沉，从四面八方传来瞭亮的歌声，层层叠叠，足有千人之众，唱的竟然全是楚国民歌。

    谁都可以想象，当数万名军士身陷重围，在凄凉的夜色下突然听到一段来自家乡的俚曲，这不仅可以勾起他们对家人的思念，更会勾起他们对家人的担心，因为每一个人遇到过这种事情，第一个问题就是在敌军中怎么会传来原汁原味的乡曲？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落寞，还有一种无奈的表情。他实在弄不明白，自己这支曾经无敌于天下的西楚军，竟然会落到今日被人围困于弹丸小城的这步田地。

    即使屡战屡败，直到垓下被困，他也从来没有把刘邦放在眼里，面对这位曾经是他的部下的这个对手，更愿意将自己的失败归结于时运不济，但卓小圆的死让他意识到，也许自己的失败，与运气无关，关键还在于自己过于轻敌。

    “来吧，这既是你想要的，就全部拿去。”卓小圆一改往日的羞涩，双手环住项羽的颈项，眼眸半闭，凑上鲜红的嘴唇。

    “箫声！”项羽沉声道，“一段非常哀婉幽咽的箫声。”

    “本王所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把真相说出来？”项羽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不！你不是刘邦的女人！你是我的！是我项羽的女人！”项羽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将卓小圆紧紧地搂在怀中，摇着头道，“你不会死的，不会的！我项羽能够纵横天下，就一定可以将你从死神的手中抢回！”

    “这是怎么回事？！”项羽一时慌了神，高声叫道：“来人，快来人！”

    卓小圆突然幽然一叹，道：“我不是你的虞妃，从来都不是，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虞姬的一个替身。”

    “大王，发生了什么事？”尹纵惊问道。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项羽没有回头，已然听出了来者是谁，心中那份烦躁不安的感觉顿时被一股柔情所冲淡。

    “这歌声明明来自城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楚国人出现在大汉军的军营之中，难道……”项羽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大手一挥，率领属下向城头而去。

    卓小圆惊诧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虞姬，何以还要留下我？”

    “这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呀！”他的心里好生感慨，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项羽强忍住泪水，点了点头，将卓小圆缓缓地放到地上，然后站起身来。

    他睁开眼来，便见卓小圆已经穿上了衣裙，双手托住一个托盘，端上两杯美酒，妩媚一笑：“大王何不喝上一杯？”

    卓小圆缓缓地将目光投向项羽，凄然一笑，道：“你能这么说，我很感激，这至少证明我没有做错。能为自己所爱的人去死，我这一生也算无憾了。”

    项羽缓缓回过头来，便见灯影之下，一条明晃晃的胴体在琴台上横陈，琴台下是一堆零乱的罗裳，勾勒出一幅涌动着激|情与亢奋的画面。

    “本王说了这么多，绝不是废话。”纪空手的目光显得异常冷静，一字一句地道，“这只因为我已决定，就在今夜，进攻垓下！”

    这是一幅极富动感的画面，让项羽感到亢奋的，不仅是因为画面给他带来的强烈视觉刺|激，还在于在画面之外，有一种让人心动的声音，仿似无病呻|吟，又如怀春少女的梦呓。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一暗，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不再犹豫，大踏步向前而行，眸子深处闪烁着一种兽|性的异彩，毫无忌惮地分解着眼前这艳情的画面：迷离的眼眸，微张的红唇，白里透红的脸蛋，挺立丰|满的乳峰，如蛇般扭动的腰肢……这一切就像是一浪紧接一浪的潮水，仿佛欲淹没项羽头脑中的最后一点理智。

    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项羽更是霍然变色！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从未有过。当他有了这种感觉的时候，禁不住在心里问着自己：“难道我老了吗？如果不老，何以会变得这么多情？又何以会变得如此胆小？从来只有别人怕我，可到了今天，我怎么怕起刘邦来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晚了，尚有人吹箫，而且吹的是我们楚国的俚曲。”项羽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妙。

    “大王回过头来就能看到了，又何必问呢？”卓小圆淡淡一笑。

    一条如铁塔般的身影被灯火拉得很长，随风而动的灯影给了这条身影一丝动感。但事实上，这条身影一动未动，伫立于窗前已有很长时间了，就像是一尊石刻的雕塑。

    张良更是感到惊诧，道：“就算我们能够打击敌人的士气，这个决定依然显得太冒失了，毕竟，要想真正摧毁敌人的信心与斗志，还在于粮草！”

    “美酒佳人，正该如此。”项羽翻身坐起，微笑而道，“虞妃，你我喝杯交杯酒吧。”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却又不能确定，倾听了一会，抬起头道：“你们听到了吗？”

    经过了这两年的交锋，他对自己的敌人似乎多出了一种难以琢磨的陌生感。他一直以为，刘邦虽然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但无论从智计上还是谋略上，未必就能够与自己抗衡，可是这两年的事实告诉他，自己还是看走眼了，像刘邦这样的枭雄，根本不能以常理衡量，他往往可以在最平静的时刻攻出致命的一击。

    “听到什么了？”萧公角不禁惊诧地道，他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觉得项羽今夜的举止十分古怪，仿佛梦魇了一般。

    所以，他相信，坚持就是胜利！

    他，就是项羽，曾经纵横天下、叱咤风云的西楚霸王！

    不过，他并不认为这就是自己的绝境。相反，他对自己最终的突围充满了信心，一连数天，他都对龙且森严的布防进行了试探与考验，最终的结论是粮草的安全的确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一行泪水从卓小圆的眼眶中滑出，缓缓地从她的面颊流过：“有些事情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它注定要我悲惨结局，人力是不可改变的，如果你真的对我好，就为我舞剑一曲。”

    项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军心，是以他必须及时地出现在自己将士的视线范围内，因为垓下被围已有一些时日，与外界消息完全隔绝，此时四面楚歌响起，谁都会以为一定是大汉军攻占了楚国，掳掠楚人前来瓦解西楚军的军心。

    项羽默然无语，卓小圆说对了，他此刻哪有心情听琴？

    夜风吹过，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突然怔了一怔，侧耳倾听。

    “我睡不着。”项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还是请爱妃为我弹奏一曲吧。”

    这样的一个暗黑之夜，如此的一座高楼之上，柔美的灯影，诱人的胴体……这一切都让项羽感到了亢奋，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如果他不认识这胴体的主人，也许会以为自己遇上了狐仙。

    然而张良还是皱了皱眉头：“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该让韩信狙击匈奴铁骑，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假如我们攻克垓下，得到便宜的就是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