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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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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康脸一红:“只是此事关系太大,让先生见笑了,我想起此事,实是睡不安寝。”

    唐康望了田烈武一眼,但马上又避开了他的眼神。

    “我这几日,实是无脸来见大哥!我这番使辽,实敢以性命担保,契丹南犯之意已定,故此才不顾一身荣辱,冒死在太皇太后面前下此断语。只是我终究是人微言轻……”

    石越的话,一句句在他耳边响起,恍如是刚刚发生不久的事一般。

    潘照临却不想就此放过他,又讥讽道:“不过你们也要小心些,莫叫你们的石相公知道了,他若知道,只怕不会体恤你们的这份苦心!”

    “昨日方到。”潘照临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酒,“路上听说王介甫故了,可叹,可叹。”他口里说着可叹,神情语气中却殊无半分“可叹”之意。

    “难道两府的相公们不信你?”

    “是吗?如此你们便可以冠冕堂皇地毁掉田烈武,挑拨皇帝与司马君实的矛盾激化?”潘照临嘿嘿冷笑了两声,“你放心,休说田烈武不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便算是他知道,以他的性子,也照样会跳下去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而张商英的札子说的则是官员致仕之法,以往官员致仕,官卑者朝廷一文钱也不给,官高者则令提举宫观,小官俸禄不高,致仕之后,若为官时清廉不贪,则往往陷于清贫,是以凡做官之人,总要想方设法,在当官时借用免税之特权先置办田产,国家兼并之家,十之八九由此而来。而官高者,未致仕时已有厚禄,致仕之后,除了提举宫观有俸钱,最为得利者,还是宫观所附之田地收入,全归私人所有。因有些宫观田地多达数万亩,故此许多官员,为了提举某处宫观,往往争得头破血流。而更有甚者,便是不断侵吞这宫观的田产,用种种方法,变为私产。故此张商英建议朝廷,革新致仕之法。官员依品秩之不同,定致仕禄格,致仕之后,仍领俸禄,而不再提举宫观,同时彻底取消一切官户免税之特权。如此,则可荡清当今兼并之弊。”

    “唔?”

    “大哥……”唐康抬头望着田烈武,一脸的苦涩,“大哥深知我唐康为人——若是如此,我又怎会效小儿女态?大丈夫忠君保国,纵战死沙场,亦是求之不得之事!赵将军纵然在雄州死国,我唐康自会去忠烈祠给他烧香拜祭,犯得着来大哥这唉声叹气,没的辱没了赵将军?”

    若不是在这杭州正店巧遇,唐康差点把潘照临给忘了。

    “那到底还不是。”潘照临轻轻啜了口酒,又笑道:“康时,此事与相公再多说亦是无用。”

    七叶树边的凉亭内外,都挂满了灯笼,将整个校场都照映得有如白昼。因为天气太冷,田烈武吩咐下人在凉亭四周生起火炉,却被唐康谢绝了,下人只得远远地在别处温了酒菜送过来,但是用不了多久,酒菜便马上又凉了。这么冷的晚上,在这样空旷的户外,喝着冷酒,吃着冷菜,可实在谈不上什么享受。但唐康却丝毫不以为意,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喝得兴起,干脆让下人把酒杯撤了,换上大碗。

    范翔闻言,也叹道:“是啊,宝元、庆历的进士,如今也快凋零得差不多了。”

    田烈武几乎已经猜到唐康为何如此悔恨,但仍然勉强笑道:“你这说的,倒像雄州是什么……”

    “那……”

    他沉默了很久,才终于问道:“康时,你又是如何能断定契丹定然会南犯?”

    “为何?”唐康一怔,没想到潘照临会断然拒绝。

    唐康一听,顾不得许多,忙不及抱拳道:“还望先生赐教。”

    “这些个君子,平日里高自标榜,满口仁义道德,可一碰上孔方兄,立即便把孔夫子给丢到了九霄云外。亏得他们还能振振有辞——自古以来,天下事一利生必有一弊生,无非是权衡利弊而行,若只要有弊便不能兴利,那还有什么可做?我死也不信,行了李敦敏之策,天下竟然会大乱;用了张商英的法子,国库便真能有什么损失——张商英算得明明白白,仅仅取消官户免税特权带来的税收,便足以支付官员致仕之费用,他们却全当没看见。便是那些洁身自好的真君子,到了这时候,不是讲什么师友之义,就是大谈什么黄老之术,什么君子不言利……总之他们自己虽然的确算是品行无亏,可要他们主持公义,倒戈相向,那是十无一二,不是和稀泥,就是装哑巴。”

    “唔?”潘照临也有些讶然,望着唐康:“出何事了吗?”

    当天晚上,阳信侯府。

    他抬眼去看潘照临,却见潘照临正笑眯眯望着自己。唐康也不由一笑,会意地点了点头。

    “大哥!”唐康又痛又悔地涩声喊了一声,眼中已是噙着泪花,“我当初设法调赵将军去雄州,全是一片公心,并无私情。可是,绝没想到会有今日……当年我们在渭南也算是祸福与共,若知今日,我再怎样也不会将赵将军调去雄州!”

    他这一句话,说得潘照临与范翔都笑了起来。

    唐康再也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地,遇着潘照临。这如何能不叫他喜出望外?待潘照临与范翔落了座,店里的茶酒博士还在上茶温酒,唐康便已迫不及待地向潘照临行了弟子礼,惊得店中的小厮目瞪口呆地望着潘照临。风遗尘整理校对。

    然而,论及杀伐决断、野心勃勃,唐康其实是远胜于石越的。他受到潘照临的提点,便立即前来找田烈武,其间没有半点的犹豫。他并没有要求田烈武做任何事,也不曾鼓动、暗示他做任何事,他更不曾欺骗田烈武,田烈武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唐康不会对此有任何的愧疚——他只是不曾彻底地坦诚相待,但这个世界上,他本就不会对任何人彻底坦诚。即便是对父亲、石越、兄弟、妻子……他也不可能彻底坦诚相待,他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这样的人存在。

    唐康苦笑摇头,默默地望着田烈武,算是默认了。

    “先生,我算是看得明白了。”唐康又异常刻薄地说道,“君子是不言利,因为他们早已把利锁在自家箱子里了。”

    “办法有的是。”潘照临瞥了瞥范翔,又瞥了瞥唐康,突然笑了起来。

    范翔的脸刷地就红了,一时默然。

    潘照临撇了撇嘴,嘿嘿笑了两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告诉了你好去拆相公的台?”

    “惟有爱民护民之将领,方能称为具有‘仁德’的将领。”

    田烈武不由笑了起来:“这算什么错事?他该谢你才是。”

    “但是眼下,蔡元长远在京东路做他的转运使,除了他之外,我们这些所谓的‘石党’,也只有唐康时出马才能做到既不公然违逆石相,又能迫使司马君实备战……也幸好先生回来了。”

    因为他也知道,田烈武的性格,已经决定了结果,他其实没有选择。

    田烈武顿时也沉默了。他望着唐康痛苦的眼神,脑子里想起的,是当年石越在环州和他说过的话。

    而田烈武,无论如何,也算是他的师友。

    “便不提这些,单是想想要在与旧党交恶的情况下与辽人交战……”范翔不由得摇了摇头,“总之无论如何,此时与旧党交恶,绝非上策。”

    “这……这是如何说?”田烈武一时竟是惊住了。

    “相公事繁,我过些日子再去。”潘照临捻须笑道,唐康这才发觉,这位石府的第一谋主,如今也是须发花白了。

    赵隆还罢了,田烈武虽然与他袍泽情深,但是他毕竟是武人,食朝廷俸禄,忠君死国,乃是本分,无论是何种处境,也不应该有所抱怨。

    “是吗?”潘照临反问了一句,却忽然换了话题,转头对范翔道,“我听说皇上还亲临了宝相寺吊奠王介甫?仲麟,此事当真吗?”

    唐康想想,也不由笑道:“先生谋略,亦近乎神仙了。”

    他看见这时店里的小厮全都退了出去,因知道范翔是自己人,也不用避讳,便道:“先生还是尽快去见见家兄。”

    “这又有何惧?”田烈武不由得笑了起来,“既然已知契丹要南犯,两府的相公自然有处分。我既有备,惧他何来?赵隆兄弟乃是武人,如今能与契丹打仗,他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康时你却想得太多了。”

    范翔笑了笑,又说道:“但愿他能说服阳信侯——我们实是厌倦了党争,王介甫一死,新党已是难以预料,若再与旧党交恶,成败姑且置之不论,朝廷上上下下,肯定是要乱成一团的。就算石相能得掌大权,也不过是个熙宁初年的王安石,政令一出两府,便四处受到抵制,然后又是清洗异己,令投机钻营者有隙可乘。若是掌握不了大权,后果更不堪设想……”

    “连子明相公也不信你吗?”田烈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康摇摇头:“是君实相公不以为然。如今朝中之事,大哥是知道的,太皇太后对君实相公言听计从,是君实相公认定我所言虚妄,旁人说什么亦是无用!”

    唐康慨然说了前面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却忽然又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只是如今之事,却并非如大哥所想!大哥可知——雄州如今几成朝廷弃卒,赵将军,赵将军……”

    但他终究是有一些不忍的。

    “你是说……”田烈武已经明白过来了。

    唐康知道这是石越的避嫌之策,绍圣以后,他权位更高,养一些平庸的幕僚也就罢了,但潘、陈二人,在石府多年,名声在外,养着这样名声过盛的英才,那不仅仅会有国家大事决于私家的讥讽,而且还会招来更加严厉的猜忌与攻击。司马光就几次当面建议石越举荐府中人才出仕,为国家效力。甚至连太皇太后都当殿询问二人的才具,要赐二人进士出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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