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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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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应对,保护大名以北的黎庶免遭契丹劫掠杀戮?”

    “陛下圣明。”萧岚不由松了口气。他知道他现在必须表现得更加积极一点了,他已经比耶律信落后。因此,他不能再被与韩拖古烈的约定而拖累了。

    “这……这的确是妙策。”听着耶律信的分析,萧岚不得不承认,即便在军事上,他也低估了耶律信。“但既是如此,为何还要刻意隐瞒?最后决战之时,宋军精锐必然已经驰援。”

    “是。”耶律信转身看了惊讶的萧岚一眼,说道:“这几年来,石越与司马光费尽心思,耗费国力,沿着大名府、邯郸一线,五里一堡,十里一寨,修筑了大量的城防,不少堡寨之内,装备着重七十斤至两三百斤不等的小火炮,而大名、邯郸这些大城,则更有两千斤以上的大火炮,石越将河朔禁军主力龟缩于那些城堡之后,打的主意,无非是想引诱我军长驱直入,以我之短,攻彼之长,将我军消耗于坚城利炮之下,他又在真定与河间府驻扎了两支马军,打的主意,是用这两支马军来袭扰我后路,断我粮道。

    “如此说来,那前日职方馆所呈辽人异常调集大军之事,并非是针对我朝?”

    那他调的是哪门子的军队?难不成,他还能不动声色地调集部族军?他如何做到的?在萧岚眼里,部族军虽然骑射|精湛,却散漫不羁,除了本族头领,谁也管不了他们。

    “太皇太后、陛下!辽主耶律濬亦可称契丹中兴雄主,辽国向来自负为天下第一强国。然熙宁以来,辽国内乱,耶律濬为图中兴,又做过多少委曲求全之事?

    但马上,他心里又觉得纳闷。

    赵煦坐在御座上,隔着珠帘,听着帘外两府宰执们的奏事,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瞥坐在南边御座上的太皇太后。

    耶律信这时候才瞥了萧岚一眼,冷冷说道:“南朝那时候只怕还在争论我们会不会南下呢。”

    石越知道他头疼的事,终于要彻彻底底地到来了。今日的廷议虽然是机密,但事实上已经难以保密。这些宰执们虽然仍然会顾忌着自己这一两年的地位,未必敢轻举妄动,但是,中层官员们一旦知道了皇帝的态度,他们会比这些宰相们更乐于赌博。司马光会不可避免地卷进一堆堆的弹劾奏章中……

    “澶渊之盟以后的两朝百年通好之格局,实际上是用战争确定的!如今到了用战争确定今后一百年两朝地位的时候,朝廷绝不可在此时避战讳战!大宋元气已经恢复,既然总是要打仗,与其在河北路打,不如在山前山后<span class="notetext" data-note="山前山后,即指燕云诸州。因分别在太行山之南北,故又分别称为山后诸州、山前诸州。"></span>打!”

    他试着让自己的声音中,不要有太明显的赞许。

    耶律信肯定调动不了御帐亲军,至于宫卫骑军,绝大部分驻扎在南京道与西京道,别说瞒过他萧岚,便是瞒过南朝职方馆也不容易。

    司马光娓娓而谈,每一句话都不入赵煦之耳,但是,每一句话都令他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出其不意,是为了尽可能攻克保州、定州、雄州这些沿边军州重镇。我们可以迅速切断这些重镇与外界之联系,使其成为一座座的孤城。也可以让石越与司马光误判,他们摸不着头脑时,多半会以为我们再会如以前一样南下,所以只会老老实实地在大名府等我们,而不会轻易向这些军州派出援军。等他们两个终于明白过来,这些地方大半已成大辽之国土。”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他还在心里想着如何反驳,又听司马光淡淡地说道:“皇上刚才问,能否保河北黎庶万全,臣以为,天下并无万全之事。皇上将来要决断军国之事,便知此理。臣愚昧,先帝以臣备位宰辅,便是知道臣办事谨慎,不求侥幸,凡事只是循道理而行。如此,虽不能求大功,但至少可以少犯点过错。”他一面说,一面瞥了一眼石越,“这也是子明相公常说的,年轻之时,只想着功业,但做到了宰相,才知道能少犯点错,便是天下之最不易。愿陛下日后,常记此言,则天下幸甚!”

    萧岚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不再继续劝谏。

    这已经是他的宰执们第四次在这里讨论辽国的动向了。

    耶律濬笑道:“惟有如此才能打南朝一个措手不及。若等到诸道大举征发,大军尚未离境,宋人早就知道了。”

    “太皇太后,陛下!并非只有臣一人如此判断。”章惇有意无意看了石越一眼,方又继续说道:“恕臣无礼,臣敢问陛下,若是李秉常励精图治,有朝一日强大起来,东向用兵,再次夺回灵夏之地,陛下将待如何?”

    耶律濬也不再理他,转头问耶律信:“耶律信,你来说说,大军集结得如何了?”

    参政、枢副,虽然名义上只是副相,但他们实际地位是与宰相、枢密使相差无几的!强硬的参政,甚至可以架空宰相,主导朝政。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随时都有机会将宰相赶下台,取而代之。

    “陛下英明。”

    “三月?”萧岚完全惊呆了,“三月……陛下,大军四月就要南下?”

    可如今却不行了,因为他们前面的这三位,都是遗诏辅政大臣!

    也许,的确应该重新审视他的这些宰执们。待他亲政以后,他是无法罢掉所有的宰执另起灶炉的。官僚系统有它自己的伦理,即使是看起来至高无上的君权也无法挑战。在他亲政之初,他总是必须依赖这些人中的某几个人。

    仪式上的任何改变,都意义重大,绝不能因为这是特例而掉以轻心。他可无意恢复三公坐而论道的古制,但如果太皇太后让石越、韩维坐下了,说不定以后他就很难让他们再站起来。

    章惇猛地抬首,隔帘迎视着皇帝的目光:“陛下所想,便是耶律濬今日之志!”

    司马光点点头,转头望着帘后的皇帝,道:“皇上,人人皆有好恶。若说契丹,亦是臣之所恶。但臣不敢因臣之所恶,便说什么大宋与契丹,必然要兵戈相见。生擒辽主,献俘阙下,亦是臣之所好。然臣亦不敢因臣之所好,便建言要北伐幽蓟,统一六合。

    迎阳门幄殿内的宰执们,已经在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不仅是石越、章惇,每个人都面临选择。也许是在现在与未来之间选择,也许是在政治抱负与权力地位之间选择……

    “先帝基业,岂容堕于朕手?倘若如此,朕当卧薪尝胆,不光复灵夏,无面目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

    “慢!”他不及多想,便脱口而出,打断了太皇太后。

    “既然如此……”赵煦心里闪过这些念头,耳边听见太皇太后似乎是准备结束这次廷议了。

    “陛下所言极是。”萧岚被辽主当着耶律信的面,说得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时连忙说道:“此事臣此前也略有部署。”

    耶律濬朝耶律信努努嘴,笑道:“耶律信,你与他说吧。”

    难得的是,这一次,左丞相司马光也在场——虽然他已经老态龙钟,考虑到他的身体,太皇太后不得不给他赐座。而为了顾及他的面子,避免让他觉得这是在暗示他应该致仕了,太皇太后又不得不同时也给另一位丞相石越与枢密使韩维赐座。

    “陛下,既然决意南伐,臣以为若能联络李秉常,两国并力……”

    “那便好。”耶律濬望了萧岚一眼,“但凡用兵诸事,你虽带过兵,打过仗,但仍要多听耶律信的,留心学习。”

    “是。”

    耶律濬也忍不住笑道:“不错,将来议和之时,我再将这些地方做个顺水人情,还给南朝。那时南朝主和之臣必然感恩戴德,宋人的怨恨,也会因为我归还这数州之地,而减轻许多。而且战后大半个河北残破如此,这个烂摊子,够他们收拾许多年。”

    又听辽主说道:“你眼下只需管好通事局与察访司,看紧南朝职方馆的细作们,在南朝河北、河东、京东多布细作,盯好了国内的蛮夷,不要让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来。”

    而今日跳出来公然与司马光对立的兵部尚书章惇,心里也很清楚,他的参知政事、兵部尚书,暂时是做到头了。用不了一天,他就会被台谏弹劾,然后被贬。但是,他也在盘算自己的未来,辽人迟早要来的南犯、小皇帝迟早要来的亲政,都会是对他有利的事情。但即使如此,他也无法确保自己将来一定会被小皇帝召回重用。他心里很清楚,远离中枢,就等于是放任自己的政敌来对付自己而毫无还手之力,甚至他可能的“盟友”也未必愿意他回来。如果阻挠太多的话,皇帝很容易会找到他的替代品。

    “陛下不待在鸳鸯泊会合所有军队,便要率大军先行南下?”

    “留下太子在南京,令萧禧辅佐他。”

    “可惜的是,他想守株待兔,我们却让他刻舟求剑!这次我们不打算去大名府。”耶律信用目光征询了皇帝的同意,转身走到一座画着宋辽两国地图的屏风前,手指沿着大名、邯郸画了一条线,“石越将河朔禁军集结于这里,又知道我们难以攻克真定、河间这样的名城,遂在此两城部署了数量不明的火炮,还驻扎了马军。他留给我们的,便是真定、河间、大名之间这一大片几乎无人防守的地区!

    他看见韩维微微欠了欠身,缓缓回道:“回太皇太后,臣以为,既然辽人这么说,他姑妄言之,我们便姑且信之,若是仓皇失措、草木皆兵,不仅是自乱阵脚,贻笑天下,而且也不利于两国互信。本朝以信义待天下,终不能因小失大。辽人若背信弃义,朝廷亦无惧于他,只令他自取其辱。不过……辽人终究是蛮夷,狡诈无信,两国虽有盟约,但朝廷既然怀疑其心怀不轨,也不能掉以轻心,故两府已经商议过,令雄州广布哨探,侦察辽人动静。外示无事,暗则每日一报,若是朝廷两日接不到雄州的平安文书,便可早做准备。如此,可策万全。”

    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听着韩维慢条斯理地向太皇太后介绍着辽国的最新情报。

    “唔。”赵煦感觉到高太后点了点头,又听她问道:“两位丞相以为如何?”

    “朕听说南朝很会利用高丽人做细作,你也要学着点,高丽人,还有南海诸侯国的人——那些诸侯的臣民中,多的是无赖之徒,只要有钱,便可以收买。即便两国交战了,这些人往来南朝,仍然极为方便……不过如今才说,事急抱佛脚,却似是晚了点……”

    但这件事他无能为力,也不是他所最关心的。

    “如今两强并立,契丹必欲凌我之上,而要我中夏久厄于夷狄,亦大悖天理人情!故此,两国之间,孰强孰弱,此后几十年间要如何相处,绝非使节辩士可以解决。

    但赵煦并不知道,他其实已经在朝野掀起了轩然大|波!

    “臣以为甚妥。”

    桑先生为此还进过一篇《朋党论》,指出这才是祖宗“异论相搅”之术的精髓。

    “他这主意打得倒好。不过,说白了,这不过是石越破西夏的故伎。那些党项蛮夷有勇无谋,被石越挑拨几下,便举国而来,与宋军几次大战于坚城之下,结果一国精锐损失殆尽,石越便趁此机会,大举反攻,西夏差点便亡国。但石越说到底,终究不过是一介书生,他以为在西夏得逞的,便也能在我大辽这里得逞。他知道我大辽每次南下,都是分道并进,会师于大名,便想守株待兔,在大名府等我们。

    但无论如何,赌注已经掷了出去!

    “太皇太后,陛下!君实丞相所言,臣不敢苟同。臣以为这一次,辽人南犯之可能,远过于往昔!”

    “况且,章惇所谓宋辽不能两立,不过是他知陛下年轻气盛,曲意迎合陛下进取之心而已。自古以来,塞北之地,不属中国。周秦汉唐,皆不曾有塞北之地。强汉有匈奴、隋唐有突厥,都是两强并立。我大宋与契丹百年无事,如何说不能两立?朝廷有职方馆侦察四夷虚实动静,在辽有使馆,河北沿边诸州,各有哨探。契丹若要南犯,自五代以来,少则六万骑,多则二三十万骑,其兵马调动,如何瞒得过朝廷之耳目?敢问陛下,职方馆每岁费国帑二十万缗,在辽使馆费国帑不下数万缗,今职方馆、驻辽使馆皆不言契丹必然南犯,朝廷不信他们,反去信一二臣僚揣摸推测之词?”

    “啊?”

    萧岚站在辽主耶律濬榻下,欠着身子,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此事关系重大,只怕还是召集群臣商议一下妥当……”

    “那是因为皇上还年轻。”司马光毫不留情地回道,“章惇所言,全无任何实据,都是他自己之揣测。陛下,国家大事,朝堂之上,随便一个决策,便可能牵涉到万千人之命运,岂能将决策建立于揣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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