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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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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手中的筹码。

    结果,双方在博野一带,竟就此陷入了一种可笑的僵持之中。唐河曾经是宋朝的塞防重点,那里有无数废弃的寨子、营垒,如今都被段子介善加利用。一旦萧阿鲁带想要渡唐河,段子介就率军追击,攻击他的殿后部队,当萧阿鲁带回军交战时,段子介马上跑到某座城寨中坚守不出,若见萧阿鲁带率的兵多,便赶紧遁回博野。

    他来不及哀叹咬进嘴中的肉竟然也要吐了出来,两翼的探马又飞来报告,辽军的整个前阵与宋军已经陷入彻底的乱战,已经没有任何的阵形、序列、指挥可言。

    苦河边上的这场恶战,直到当天晚上,太阳将要完全落山之前,才终于彻底结束。

    很难预料如果萧岚知道了这些内情,他又会作如何想法?

    而对于萧岚尤其不利的是,他知道皇帝本人也不会答应。

    到这个时候,萧岚已经知道,歼灭骁胜军的目标已经不可能实现。继续战斗下去,除了让双方无意义地流血,再无作用。但是,他甚至不可能随便鸣金收兵,当务之急,已经不是追杀宋军,而是利用他第二军阵仍然还存在的阵形,保护其他各阵退出这场战斗。

    他必须耐心、小心地处理。给皇帝的奏折,措辞要斟酌再斟酌,让皇帝确信,这只是一个忠心臣下的深谋远虑,他只是在竭力地顾全方方面面的事情,他并不是反对战争,而只是看到了消极与危险的一面,考虑到万一,事先多谋划一条退路。

    想到这里,萧岚不自觉地往左右望了望,他犹豫是否要悄悄地去调兵相助——就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刹那,他发现从东面,有一支马军正朝自己这边疾驰而来。

    大辽军队,自南下牧马以来,除了在沿边雄、莫诸镇还算得意外,此后进展,实难让人安心。开战两个月,谍报显示西军尚未出现,但他们所遇到的宋军,却都已经很不好对付,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劲敌,这哪里像是一支曾经被一些不值一提的西南夷打得屁滚尿流的军队?

    那宋将十分骁勇,虽被韩宝换下萧吼,亦无惧意,一杆大槊与韩宝的狼牙棒竟是杀了个难解难分。萧岚看了一会儿,见韩宝并不落下风,几名亲兵又紧紧地围在二人旁边,知道不会有事,这才放下心来,去看别处情况。

    他也不知道,在武将当中,他能得到多少支持。

    但此时此刻,萧岚原本便不如何坚定的内心,已经开始土崩瓦解。他已经认定,南下侵宋,是一个极大的错误。而且,是时候来设法挽回这个错误了!

    对于向深州派使者,萧岚相信皇帝并不会责怪他,甚至耶律信也无话可说。

    “晋公,理虽如此,然恐兰陵王绝不肯轻易答应……”

    “唐大哥既有此诺,宗铠当谨记在心。”田宗铠看着唐康,高声说道,“但是深州城内,姚太尉,还有一众袍泽,却还不知道唐大哥的这个承诺……”

    但是,直到此时,萧阿鲁带部,还是连踪影都见不着。

    萧岚真希望此时耶律信也站在他的位置上。

    可这并不会容易。

    “签书,刚刚收到的消息——皇上又派了使臣来……”韩宝方一进帐,便告诉了萧岚一个坏消息,“使臣可能后日便到军中。”

    唐康看着田宗铠的神情,知他主意已定,绝难劝阻,但他心中又着实为难。唐康一生做事,绝少顾忌人情,惟有对田烈武,唐康深感其德,念念不忘。此时要送他亲生儿子去一座随时可能落入辽人之手的城中,他如何能点这个头?但是,他也知道,他没有理由拦住田宗铠,他总不能告诉天下人,他唐康对深州能否坚守得住没有信心吧?

    “攻城不能克姚兕,野战不能胜李浩!”韩宝长叹一声,移目注视萧岚,“昔日宋太宗久攻幽州不克,遂有高梁河之惨败,正足为今日之鉴。这仗不能再这样打了!”

    原因便是那个段子介。

    战斗进行了这么久,他们已经可以断定这些宋军中间,并没有什么高级将领,在最先的打击中,他们的几个高级武官都已经被射杀,现在指挥这些宋军的,最多不过是些指挥使,他们失去了阵形,被断绝了与中军统帅之间的联系,但在陷入绝境之后,他们竟仍然没有丧失组织力!

    萧岚身边的一些亲随对于宋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坐骑十分地愤怒,他们大声咒骂着,对于契丹人来说,这些宋人的确十分地可恶,他们怎么能不假思索便将一匹匹良马当成肉盾?那还是他们自己的坐骑!

    辽军几乎已经将半支骁胜军咬进了嘴里,最后却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吐了出来,而宋军也几乎有机会一举击杀韩宝与萧岚两名辽国统帅,却因为运气差而功败垂成——尽管他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曾经拥有过这样的机会。

    “正如签书所言,不过,此中利害,我等看得到,兰陵王自然也看得到。”但说着,韩宝也仍不住叹了口气,“当务之急,可不是顿兵坚城之下。咱们已经出师两月有余,虽然所向克捷,掳获财货奴婢颇丰,但并无真正聚歼过一支够分量的南朝禁军。两朝相争百余年,真正确立我大辽地位的,是高梁河、岐沟关、君子馆

    宋军的战斗力超乎他的预料,即使到此时,他们仍然没能如预期吃掉已陷入包围中的宋军前阵。这些宋军善于应变,他们原本都携带了弓弩,在发现辽军的意图后,很快,他们找到了应对之策。在那些低级武官的指挥下,他们纷纷下马,以战马、重骑兵居外,轻骑兵居中,组成了一个个的圆阵,用弓弩、火器与辽军战斗。

    倘若韩宝也出现厌战之意,主张与南朝议和,那么,他这边便多了一个重重的砝码。甚至,在这个时间,这比韩拖古烈的支持更重要。

    唐康强打着精神,与李浩分头巡察过大营后,二人又不约而同地一齐回到了唐康的大帐中。唐康吩咐亲兵给李浩看了座,端上茶水,两人都是捧着茶杯在手,半晌无言。过了好一阵,二人不约而同地一齐抬头,唤道:“唐大人!”“李大人!”然后,又是一小阵沉默。

    萧岚这时已来不及劝阻,只能提心吊胆地观战。

    而即使是韩拖古烈这些文臣,萧岚也无法确定他是否还会支持自己。猜忌与不信任是理所当然的。

    二人又商议了一阵退兵之法,一切议妥,李浩便告辞离开,安排连夜撤军之事。唐康在帐中,一面吩咐亲兵收拾行李,一面坐在烛下沉思。他是一个不甘心失败的人,但是如今的形势,却已经告诉他,单凭他手中的兵力,想要解深州之围,绝非易事。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再想方设法,说服石越增兵——但这又岂是容易之事?唐康还不知道石越此刻正如何恼他呢。他想了一会儿,终无头绪,又想起一事,便披上披风,跟亲兵吩咐了一声,出了大帐,径往旁边的一座小帐走去。

    然后,他必须向皇帝上一封奏折,在不触怒皇帝的前提下,委婉地表达退兵与议和之主张,说明他对战争前景的悲观态度——这样耶律信不会高兴,皇帝也不会高兴,但是,他至少是“立此存照”了,即便皇帝最终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但总有一天,这封奏折会发挥大作用。

    然而,萧岚和韩宝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惧意与忧色。

    一名身着犀甲的宋将,领着数百骑人马,不知何时,已穿过辽军的前阵,杀进后阵之间,将辽军的包围杀开一道大口,被围困的宋军见到援军,军心大振,纷纷上马,且战且退。

    他这才明白那队宋军是怎么突然杀进来解围的。

    唐康尴尬地点了点头,他本就是特意前来与田宗铠解释一声。但田宗铠见他点头,立时便急了:“唐大哥,这万万不可啊!”

    但萧岚并没能把心思放在战场多久,突然间,他听到身边的亲从“啊”地一声大叫,他转头一看——却见刚刚遣出去的亲从,胸口中了一箭,被他的战马驮着,小跑着折了回来。

    “我回到城中,必将大哥的话转告城中军民。大哥放心,只要深州尚有一个宋人在,城池便不会陷落。”

    一股寒意突然从萧岚的背脊上冒了上来,他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刀柄。每一个契丹人,都不难判断,那队人马至少有上千,而他们此时,身边不过百余亲从。

    而韩宝心里也肯定知道他萧岚对于这场战争的微妙立场。

    转瞬之间,他心里便想过种种可能,最终还是觉得这的的确确只是韩宝的牢骚——不仅仅是对耶律信作战方略的不认同,更多的,还是对耶律信又派来慕容提婆这个使者的不满。韩宝乃是大辽有名的上将,他心里并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比耶律信差多少,如果说萧岚来监战,还是循惯例——况且萧岚本人的资历亦不辱没了韩宝,那么这次耶律信遣来慕容提婆,却已是一种赤|裸裸的不信任。

    萧岚大感意外,怔了一下,连忙起身,道:“快,快请!”

    唐康见他如此,心中更是喟叹,只得勉强安慰道:“你放心,咱们定不会让深州陷落的。”

    原本,按照耶律信的命令,此刻西线的萧阿鲁带部,是应当早就到了深州与韩宝、萧岚合兵,若是那样的话,他们原是可以抽调更多的兵力与骁胜军决战的,那样战局也许便不会是今日这个结果。

    对于这场战争,他已经率先失去了胜利的信念。

    即使是在这嘈杂的战场上,萧岚也可以清楚地听见那队人马疾驰而来的马蹄声。

    好在两方很快便碰到了一起,那宋将的神射便少了用武之地。此时韩宝与萧岚的目光已全被那宋将所吸引,只见他收了大弓,摘了一柄大槊在手,舞将起来,直奔萧吼而去。萧吼乃是大辽有名的神力之人,平素少逢敌手,并不如何挑拣兵器,只有韩宝知道他最拿手的是一支铁鞭,平日只是挂在马上,并不使用,这时却是摘了铁鞭,右手持刀,左手执鞭,与那宋将杀在一处。

    此时,萧岚所不知道的是,当日段子介唐河设伏之前,便曾经担心兵弱不堪与辽军一战,他曾亲自前往真定府,希望与真定诸将捐弃前嫌,合兵伏击,但因慕容谦未至,真定守臣对段子介极为不满,遂一口回绝。段子介迫不得已,才自己独领定州兵伏击萧阿鲁带,因为兵力不足,他被迫广招各地忠义社助战,结果反而泄露机密,遂致唐河之败。不仅他辛苦募练的定州兵元气大伤,还被镇、定间那些与他不和的地方官员弹劾,真定府的官员更是借题发挥,禁止境内忠义社与段子介合作……对于此时正在博野与萧阿鲁带作战的段子介来说,他已是真正的腹背受敌。

    他需要谋求南朝的支持。倘若,他能与南朝达成某种谅解,譬如和议之可能,甚至促成南朝的某种让步,那么,他就能有把握保全皇帝的脸面,那么,只需要一个时机,他便能底气十足地来主持与南朝的和议。他甚至能成为辽宋两朝的功臣。

    无功而返,空耗国力,反而结怨宋人,皇帝的脸面挂不住,他会视为极大的耻辱。况且如今胜负未分,大辽不一定会失败,要皇帝停止战争,皇帝如何能听得进去?这几乎形同儿戏了。

    韩宝与萧岚并非至交,萧岚又是监战,此时他当着萧岚如此直言不讳,虽说每一句话都正中萧岚下怀,但反倒令萧岚疑惧起来。他一时疑心韩宝是受人指使,故意来套他的话,有所图谋,但心中思忖再三,却又觉得这未免过于匪夷所思——就算韩宝与耶律信勾结到了一起,无论怎么说,如今却还不到耶律信与他公然反目成仇的时候。

    唐康也深有同感,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白日他也曾引兵死战,唐康一向也自负文武双全,自以为一身武艺,较之一般的将军,绝不逊色,但直到上了战场,真刀真枪地实战,才知全不是那么回事。在生死之际,那些生长于马上、久历战阵的普通契丹士兵,远比他想象的难以对付。

    这是两支骑兵之间的野战,越是难以对付的敌人,韩宝越是不会轻易认输。若不能击溃这支宋军,韩宝绝不会服气。但他已经没有筹码可用,他们身边除了这支护卫亲兵,再无其余的部队,而萧岚知道,韩宝绝不肯再回营调兵,他会将之看成一种耻辱。

    宋人也许不是天生的骑手,但他们的确都是天生的步军。面对这些结阵而战的“步军”,战斗再一次变得艰苦起来。开始时只是一个个的小圆阵,然后他们开始互相声援,最后变成了几个难以啃动的大阵。

    到了那小帐前面,他正要掀开帘子进去,不料田宗铠正好自帐中出来,见着唐康,急忙上前行了一礼,十分焦急地问道:“唐大哥,我正要寻你,刚才听说咱们要撤兵?”

    但田宗铠哪里听得进去:“可是……可是……”他心里也知道唐康所言,不无道理,但正因如此,他心中却更加着急,想着围城中的拱圣军袍泽日夜盼援,田宗铠鼻子一酸,忍不住痛哭失声:“可是深州……”

    但不管怎么说,萧阿鲁带的西路之军无法顺利南下会师,而镇、定之间,又陡然出现一支兵力过万,而且人数越来越多的宋军,对大辽的整个战略部署,都构成了巨大的威胁。此辈虽然只是乌合之众,但兵力一多,亦能成患,况且一旦萧阿鲁带真的南下了,他们便处在辽军最薄弱的侧翼,这种隐患,是绝不能忽视的。

    而这样的苦战也是萧岚所厌恶的,毫无美感,只是无谓地消耗士兵的生命。他几次试图劝说韩宝鸣金收兵,但他看见韩宝怒睁的双目,便知道自己最好还是识趣一点。

    “攻打高阳关?”萧岚大吃一惊,“这如何行得通?高阳关是南朝边关旧垒,虽然说这二十年间南朝不再经营,可规模形制仍在,纵然有火炮之助,恐怕旬月间亦难攻破。”

    却听李浩又沉声说道:“恐怕咱们这次,是到不了深州了。”唐康默然无语,李浩连连摇头,神色沮丧,“吾等矫命而来,如今真是进退维谷。不立寸功而返,来日何以塞两府、宣台之口?然今日之战,全军伤亡近四成,战士疲惫,已到强弩之末。如今大军背水结营,数十里之外,便有数万辽兵,若其夜半来袭,恐后果不堪设想。”

    “有可能是慕容提婆……”

    一个巧合——韩敌猎与萧吼因为担心这边的战局,二人领了一千骑人马,前来接应,便在环州义勇出现在辽军背面的同时,他们也赶到了!

    深州城内的拱圣军,与今日让大辽铁骑死伤三千余人、损失战马五千余匹的这支骁胜军,皆是令人生畏的对手。而另外的战场上,宋军的韧性也让萧岚颇为吃惊。

    “不?”唐康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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