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前严厉冷酷的帝王，私下也是慈爱独子的父亲。

    离宫的皇帝寝宫里灯火通明。谢怀珉的到来，让无数人松了一口气。

    宇文弈心里一急，手已经按在她的手上。

    “信任我。”

    宇文弈还想说什么，常喜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陛下，燕公子求见。”

    常喜抹了一把老汗，谢怀珉抢先开口：“陛下别要强了，还是自己身体重要。”

    萧暄立刻就把箭一般的目光投向宇文弈。

    所有宫人都在这个严肃的时刻沉默着，巨大的诡异的气氛蔓延，可是谢怀珉全神贯注，丝毫没有知觉。

    萧暄诧异地看着他。

    腿上施完了针，谢怀珉自己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这么说，你一直知道我的身份的。”谢怀珉觉得有点受伤。

    “我来。”宇文弈重申，坚定如磐石一般。

    “难得你还记得。”

    宇文弈简单地说：“也是为了国事。我并没有公开身份。”

    她光着脚下了床，坐在梳妆台边。

    “我来。”萧暄又说。

    “谁要害你？”

    宇文弈眉头紧锁，“你也病着，外面天气又这么坏。”

    宇文弈抬头看到谢怀珉，一愣，随即严厉地冲下人喝道：“谁去把她叫来的？朕说了不用打搅她！”

    “她救我一命，我自当，报答她。”

    谢怀珉眨了眨眼。

    谢怀珉莞尔，柔声道：“陛下要相信我的技术。”

    她没叫人，呆呆坐着，觉得脑袋里空空，显然又有什么东西想不起来了。

    谢怀珉感激而笑，“谢谢你。”

    “陛下的病又发了。刘太医施了针，可是效果不好，只得来请谢姑娘去看看。”

    那夜萧暄召集下属开会，谢怀珉独自入睡。

    “陛下……”

    谢怀珉呵地一声轻笑，“我是不像个皇后。原本也没想去当，是那人擅自给我封的。”

    夜来有雨，淅淅沥沥，清凉的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刮进来，吹到谢怀珉的脸上。昏睡着的她醒了过来，闻着这清新的空气，原本的头晕不适倒是消散了些。

    宇文弈赶紧把衣服掩上，代她作出回答：“是千秋红。”

    “这个……”绿袖为难。

    “你亦救了我国无数百姓。”

    宇文弈依旧神色凝重却不为所动，倒是吴十三看不下去，在旁边哼了哼。

    宇文弈是经历过大风雨的人，可是这个时候也不禁十分紧张，两手紧抓住衣襟，笑得很是勉强。

    “够了！”他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腕。

    绿袖起来开门，“常公公？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很狗血，谢怀珉想着，无所谓地歪了歪嘴巴。求的不过是一个结果，管他过程和形式是如何？

    “那是……”

    小程摇头，“王爷……啊不，皇上，只能二选一，你做了药引后就绝对没力气再帮她逼毒了。”

    他起身坐起来，原本轻拢着的袍子随着动作忽然松开，露出里面的胸膛来。

    这时谢怀珉看到了听闻已久的离太子。

    吴十三张了张嘴，这次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谢怀珉抬起头来，嫣然一笑，“陛下，我也不是吝啬这点医术。只是这套针法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耽误了时间，受苦的也是你。所以还是我亲自来吧。”

    宇文弈低头看到敞开的衣襟，万年冰山的老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种叫做尴尬的表情。

    就着微弱的烛光，看到铜镜里的女子面容枯槁，眼眶脸颊深陷，头发凌乱披散着，伸出手来，瘦骨嶙峋，青色血管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显然并不是萧暄等人。

    来人小心翼翼地敲门，“姑娘睡了吗？”

    宇文弈一直静静注视着。

    宇文弈一惊，立即伸手将她扶住。

    小程满面风尘地赶到行宫，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拉到谢怀珉的床前。小程哎哟哟地叫，一肚子怨气，可是看到谢怀珉那一脸青白，也不由咦了一声，急忙给她把脉。

    常喜机灵地使了一个眼色，宫里的下人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小太子虽然不情愿，也被带了下去。

    刘太医急忙把位子让出来。

    谢怀珉没看他脸色，反而还指着他胸前一处，问：“这个伤口形状，很眼熟。”

    脉搏和呼吸都很微弱，身体温凉。不论是轻声叫她，还是摇她吼她，她都没有醒的迹象。

    小程又说：“我还需要人做药引取血。”

    “记得什么？”谢怀珉问，“我现在记性坏得很，才吃的饭转头就忘。陛下问的是什么？”

    “之前，你把自己当作一名普通大夫，我尊重你自己的选择。”

    宇文奕叹了一口气，终于提点道：“六年前，齐国京都郊外，破庙。”

    “这个我来。”萧暄立刻道。

    谢怀珉不禁微笑。

    程笑生终于在那天过后的第三天傍晚到达离国京都。

    “怎么样？”萧暄追着问。宇文弈坐在一旁不说话，视线却是一直望着窗外一株开始发黄的枫树。

    萧暄只知道她嗜睡，却不知道她在睡眠里其实也得不到片刻宁静。耳朵永远不停地听到怪声音，闭上眼睛都是光怪陆离的画面。睡着了有时候比不睡还累，可是不睡的时候，那种仿佛半个月都没有得到休息的疲倦又总让她支持不住闭上眼。

    宇文弈的眼眸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

    宇文弈微笑，“我同他曾师从同一个师傅，学到不少东西。”

    谢怀珉冲他愉快地微笑着，站起身来。不料起身太急，头猛地一阵晕，身子往下倒去。

    真可怜萧暄。她相信他不会因为自己这样就嫌弃她，可是天天看着爱人憔悴枯萎，心里怎么一个难受法？

    萧暄慌了，面对亡命追杀，面对敌军千军万马时都没有过的恐慌，此刻笼罩着他。

    “不。”谢怀珉简短拒绝，目不转睛，手下轻捻着针。

    谢怀珉惊讶地抬起头。

    小程收回后，猛地灌了一整壶茶，才用沙哑的声音说：“她这是积劳成疾，所以毒一发，身体根本就无力抵抗，才会恶化地这么迅速。”

    “那是赫叔。”宇文弈说，“他在护送我回来的路上，为了保护我，重伤不治。”

    宇文奕耐心等她想起来。

    宇文弈对上她那双不因容颜消瘦而变化的眼睛，怔了怔，手松开了。

    “开什么玩笑！”吴十三跳起来，“皇上你是千金之躯，这怎么能行！我来！我身体棒，绝对没问题！”

    谢怀珉抽出手，重新拿起一根银针，扎进穴位里。

    小程还有三日就可到离京都，若是到时候他也拿不出个有效的法子来救他，怎么办？

    “可是那个时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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