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液体流了出来。那股阴寒也随着一点一点流了出去。

    小程摇头，“您身上有宿疾，两症集合，真的对身体很不好。”

    谢怀珉笑着说：“照顾好连城。”

    气息又开始紊乱，她的呼吸急而短促。身上忽冷忽热，然后身体开始微微抽搐。

    的确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俩分开。

    小程把药端过去，说：“陛下要忍住，服用后半刻钟就会难受。但是我得等到两个时辰后才能取您的血。取完血，我才能给你服其他药消除那疼痛。”

    侍从机灵地打开马车的门。

    倒是谢怀珉精力比他好点，舒服地吃完了夜宵，这才心满意足地爬上床去。

    萧暄瞪她一眼，“吃你的饭。”起身走出去。

    周身穴道按照特定的方式被点被拍被敲被打，酸、胀、麻、痒、疼，各种感觉混合交织着，随之而来的，是冷暖两股气息在身体里四下游走。

    宇文弈淡淡道：“无妨。”

    谢怀珉看到荣坤，呵地笑出来：“这不是荣总管？几年不见，您发福不少了啊。”

    有人撬开了她的牙关，一口真气灌进来，给了她一点缓和的时间。

    生命随着力气在消逝。眼看绝望就要没顶了……

    “上什么上？”萧暄声音里睡意浓厚，“才回来，一个好觉都不让睡了？谁来催就把谁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试着睁开眼睛。

    萧暄转头看他，“她想回娘家？”

    “谁？”她敏锐地转过身去。

    “不上朝吗？”谢怀珉问。

    “走吧。”萧暄说着，拉紧了谢怀珉的手。

    “陛下，我这次回去，以后相见就难了。陛下照顾我良多，怀珉心存感激。陛下以后要多多保重。”

    “给她含住。”

    两手经脉处疼痛，被利刃划过那种。

    谢怀珉咯咯笑。

    小程终于得到许可，洗澡吃饭，然后休息了一宿。萧暄一直陪在谢怀珉身边，按照吩咐把糖水参汤什么的用尽法子灌到她的嘴里。

    荣坤冒冷汗，“还有……陆贵妃也想见陛下。”

    吴王眼睛通红。

    出了宫，离国三百轻骑已经跟在马车后面，整装待发。那马车也宽大豪华，想必也是十分舒适的。

    最终，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她一个人。

    “我说方便就方便。”谢怀珉扫了萧暄一眼。

    不禁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再度张开。

    常喜不便多说，只请二人进去。

    “你倒好，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问我为什么想要杀你？”陆颖之冷声问。

    三年多的时光过去，她比以前成熟了许多，更加美艳了。虽然衣衫素雅，虽然被囚禁在这个小地方，可是眉宇间那抹凌厉的气势，却是一点都没有消减。

    “我才不会呢！”男孩子倔强地嚷道。

    “我去吧。”

    看到来者，不禁瞪大了眼睛，“是你……”

    陆颖之一直站在那里，听到谢怀珉离去的脚步声，听到内宫太监们跟着而去的声音，甚至还听到了守在暗处的侍卫们离去的声音。

    陆颖之冷傲地注视着谢怀珉，一如自己才是皇后一般。谢怀珉看着，心里也不由赞赏三分，难得身陷囹圄却还能保持这等逼人的气势，坚持用鼻孔看人。

    越睡下去，就越觉得难受。呼吸不再顺畅，变幻的画面加快了速度，鬼魅一样的东西绕着她旋转。

    他大手一挥，所有人卸甲更衣，三百轻骑兵分两路，扮做商队，又把换了一辆外表普通、稍微小一点的马车。

    连城拉着小谢的袖子，闷着不说话。谢怀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他说：“等你再大一点，可以来齐国看我。你是东齐谢皇后的义弟，以后风光着呢，给我好好干，别丢我的脸。”

    “那就行了。”宇文弈不以为然。

    “陆小姐，我今天来，还是有事要问你。”

    他同陆颖之，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只有她们两个女人之间，还有一场战争需要一个结尾。

    陆颖之的肩膀颤抖得厉害。

    “阿烨。”宇文弈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信。

    陆颖之被关押在外廷镇抚司里。萧暄人真的厚道，给她的待遇很不错。独门小院，三间房，一个丫鬟，一个粗使老妈子。

    可是现在她昏睡着不能动弹，偶尔有点意识，知道自己躺在床上，有人——应该是萧暄，在照顾自己。可是痛苦难受却不能言语。

    宇文弈眨了眨眼睛，客气礼貌地祝福道：“恭喜二位苦尽甘来。”

    陆颖之骄傲地仰起头来，“我要见的人是他。”

    还在原来那间屋子里。摆设也并无变化。只是这才发觉，屋外的枫树叶子，怎么一下就红了大半了。

    陆颖之瞪大了眼。她从来没想过会从眼前这个女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萧暄站在马车下等着谢怀珉。看她抱住了连城，眉头一皱，忍住了。然后看她放开连城，起身又朝吴十三张开手臂。

    谢怀珉打着呵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扭着脖子坐起来。

    谢怀珉点了点头，“为什么，过了三年了，才想到要杀我？”

    荣坤浑身冒冷汗。

    “陛下不是普通风寒吧？”她一本正经道，“就脉象上来看，倒像是内腑受损伤，真气行滞。虽然不多严重，可是身体之本受了损，体质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才是。冬天又要到了，天冷气寒，陛下可得多加注意，不要染上其他的病，不然很容易落下宿疾。”

    跪得很近的荣坤一字不漏得都听去了，知道自己以后在两人跟前时，恐怕得时常做聋子了。

    如果谢怀珉这个时候能听到这句话，睡醒了能做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扇他一个大耳刮子。

    镜子里的女子依旧很消瘦，好在双目明亮有神，弥补了气势上的不足。谢怀珉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去见情敌。

    她无力而笑。

    谢怀珉轻叹一声：“你怨，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她看到床脚临时放置的一张床榻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颖之凄凉一笑，转过身去，“你走吧。以后任杀任剐，都随你们的便。我不想见他了，我也不想再见你了。不要再来打搅我。”

    疼！

    “是你？”

    谢怀珉温柔笑着看了看他。

    萧暄赶紧大步迈过去，一把扯着她就走。谢怀珉哎哎地叫，他假装没听见。

    宇文弈接过冒着热气的汤药，表情平静如常，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气喝了下去。

    萧暄眉头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她觉得很痛苦，精神都快要崩溃了。不论是死是活，能给她一个痛快都好。

    萧暄无奈而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

    萧氏夫妇进宫，去向宇文弈辞行。

    一声唐突了，手指搭在宇文弈的脉上。

    药递过去，却被吴十三一把扣住。

    陆颖之讥讽地笑了，“你还真回来了。”

    那感觉非常的难受。

    早膳端了上来，都是谢怀珉爱吃的菜。她现在身体正在恢复阶段，饭量奇大，吃成了人生一大乐趣。萧暄很快吃完，也不收筷了，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吃，时不时帮她夹点菜。

    谢怀珉笑，说：“听皇上说，我不在的这几年，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少不了你的操劳，你也辛苦了。赏你一百两银子去喝酒吧。”

    这才是真正的梦境。

    荣坤说：“陛下，宋大人知道您回来了，要求见。”

    “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是你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和他较劲，从他手里为陆家分得势力。你说恨我，你恨的不是我占有了萧暄，你只是恨我的生活比你的顺畅成功。陆颖之，你是天之娇女，才华出众，有头脑有魄力有手段，我承认你比我优秀许多。只可惜你眼高于顶，看不到自己真正该走的路。你什么都想要，最后只会什么都抓不住。你学不会放手，最后只有全部都失去。”

    谢怀珉摇了摇头，“可怜。”

    谢怀珉道：“陛下也要多保重身体。”

    所以临别时，她忽然松开了萧暄的手，走了过去。

    阿暄！阿暄！

    荣坤带人进去，帝后二人都已经起床了，皇帝正在给皇后穿鞋子。

    宇文弈穿着一身暗银色便服，坐在榻上。他气色不怎么好，瘦了许多，倒也看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不妥。

    她放下书站起来，“你回来了？”

    她的知觉变得灵敏了一些，听到细微的说话声。

    陆颖之咬牙，“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比人比不过命，我输了这辈子，还有下辈子等着掰回来。”

    体内奔腾几乎爆炸的气息没有了，她重新呼吸到了空气。

    萧暄笑道：“没错！你学得还像那么回事！”

    从小到大，都被父亲教育着，争取最好的东西，为家庭夺得最大的利益。可是最好的，却未必是适合她的。她得到的一切，又失去一切，正是做了一场愚蠢的梦。

    谁说睡觉就是一种享受了？

    宇文弈对萧暄说：“二位回去路途经过秦国，以防万一，还是多带些兵马有点保障。如萧兄不介意，我派三百轻骑护送你们直达齐关，如何？”

    安详平和的黑暗。

    “三年前，我不杀你，那是因为我看低了你，也看高了自己。”陆颖之声音冰冷，“我那时太幼稚，真的以为分离就是结束，以为我的时代到来了。我以为我可以挽回他，可以让他再度看到我。”

    可是即使这样，点穴的手还是没有停下来，按照指示，坚定地一步一步执行着。

    他们是前一天深夜到的。半个多月的旅途，所有人都累得像牛。因为皇帝是私下出门，倒是省去了百官相迎的麻烦场面，但是荣坤仍然带着宫里大大小小的总管嬷嬷们在宫门前候着。萧暄统统没理，拉着谢怀珉就回了寝宫，洗澡的时候都快睡着了。

    “照我说的来……穴位和力道……听清楚了……”

    吴十三苦笑，“方便...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