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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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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头看她。夜风萧索,她宽大的袖子猎猎作响,如同一双即将展开的羽翼,马上就要飞走。白色的衣裳给月光映得几乎是半透明,丝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她,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化成轻烟,从她手指缝里逸开,再也没有一点痕迹。

    清瓷忽然用力地抱紧她,贴着她的脖子,似乎是想将她揉进身体里一样,热烈而窒息。

    “你说得对……如果什么都不去做,一切都是空虚的幸福而已。父亲和你都没有错。只是,我实在不愿看落伽城因为暗星的那个虚无缥缈的自由理论而被神界摧毁!为什么要信他?提出理论的人永远那么轻松就说了出来,难道他不知道我们这些凡人为了实现他的话,要付出多少生命吗?我……实在不忍心……”

    清瓷微微一笑,“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容身之处?我总是要做上一番大事,好让神界诸神对凡人不敢小窥。”

    “我们一心臣服于神界!从此以神为尊!若有违背者,天诛地灭!”

    低头一看,原本已经将她整个包围的火焰,此刻突然全部熄灭!她就站在一堆烧焦的木头上,脚底一片冰冷。正在惊骇,忽然觉得那个声音在心底开了口。

    她其实什么都记得,千年之前落伽城的火光,屠城的血腥,父亲奄奄一息地匍匐在太白的脚下,恐惧又绝望地聆听他高高在上的神的教诲。谁说她不记得呢?其实她和清瓷一样,记得清清楚楚。

    清瓷没有说话,只叹了一声。好久好久,她才握住丝竹的手,柔声道:“就是因为他动了情欲,所以我不能留。何况他只是下界之后,遇到了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事情,一时好奇有感,才盲目地想找一个自己不讨厌的女子来尝试。他的感情其实很脆弱,只要有人给他当头棒喝,他立即就会清醒。那个时候,我就真的无路可退,必然要被作为诱惑之妖物而销毁了。我此时再不走,难道要等神界来消灭我吗?我还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

    心底那只魔也不再与她说话,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听着身后传来的杂乱脚步声,然后丝竹和大臣们的声音就这样传入她耳朵里。

    “你知道吗?我这个人,其实早在千年之前就死了。那个屠城的晚上,我在落伽城楼上引火自焚。如果没有因此招来心魔的力量,现在我也不能站在你的面前。我只是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人不可以自由的生活,自由的信仰。神可以拥有一切,强大,圣洁。可是在你眼中,他们当真如此圣洁吗?明明心里早已污染上了情欲,却偏偏作茧自缚,怎么也不肯放弃那个圣洁的称号。我只是觉得,他们没有资格来要求人信什么,敬畏什么。我只是一个女子,普通的女子,我没有远大的抱负,也不想成为神界的一个神。女人的小心眼,是很可怕的,他们毁灭了我的一切,我便总是要毁灭他们的一切,这样我才会开心。在我心里,他们除了稍微强大一些之外,和人没有两样。我活到了现在,如果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没有一点意义么?我的恨,早在千年之前就足以将我杀死,你如何能懂?”

    她不想去恨,只因她太想去爱太白。

    信念或许永远都是虚无的东西,可是你一旦去做了,它却比什么都实在。她不要再想什么对与错,现在,她只知道,世间没有谁是该压迫谁的。她再也不会让凡人被神这般欺凌,她再也不要看到凡人的鲜血流遍街道。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都跪伏在地,声势震天。

    文候沉声道:“城主大人英明果断,为凡人开辟自己的道路,二小主还是不要多责的好。自古以来,大凡背道而驰者,皆会流血牺牲,自由不是那么轻易可得。城主是伟大的领袖,我们这些卑微的族人没有办法为他分担忧愁,难道连为他流血牺牲还做不到么?”

    文候还没说话,却听丝竹轻声道:“情欲天生,人人皆醒。这是父亲刚刚信仰的言论。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还学习过另一种言论‘情欲乃为万毒之首’,为什么现在完全变了一个说法?”

    “当然想!”

    她凄凉一笑,转身往城楼下走去。

    城楼下,太白挺拔的身躯就站在那里,俊美的脸被火光照映得有些神秘。她忽然想到,神莫非当真没有欲望?如果,让他们染上欲望,又会是如何的模样呢?

    她反手摸了摸丝竹泪湿的脸,柔声说道:“丝竹,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自己保重,不要被司月找出什么破绽。她的野心极大,而且猜疑心奇重。没我护着你,自己小心。我走了之后,百年之内,必然回来。到时候,可别怕我。”

    清瓷慢慢转了过来,温柔地看着她。半晌,她忽然笑了,如同小时候笑过的千百遍一般,天真而可爱。丝竹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给一个爪子狠狠地抓了住,痛到不能呼吸。眼泪反射地涌了上来,她咬牙忍住,走上前去。

    她的目的地,是南方的宝钦城。

    清瓷吸了一口气,忽然用力将她放开,看了她许久,忽然一笑。

    月亮渐渐升起来,方圆百里的石头山已经换上了银色的轻纱。她动了动手腕,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不想报复吗?”

    “文候!”清瓷忽然低声唤住他,他的身子顿了一下。

    门被轻轻拉上,沉默顿时流淌在宽敞的书房里。文候想了许久,才低声道:“二小主想必已经知道湮离为何人……”

    他居然也站了起来,比清瓷的动作还快,先疾步走去门边,一把甩开了门。白色的胡须和头发决绝地划了一个圈,当真心无旁骛,一心只要追随父亲。

    那年她十七,穿着宽大的衣裳,孩子气地爬在城楼之上往下看。她最喜欢这里的景色,落伽城的一切风景,都一览无余。有时候也会偷偷幻想,神仙或许也是在天上的楼台里这样看着凡人的一切吧!他们看到这些几乎要蔓延到天边去的枫树,会不会也和她一样赞叹不已,从而更加喜欢落伽城呢?

    话音刚落,却听清瓷淡然道:“无非是与神界完全相反而已。神界说欲是毒药,他就说欲为人之本性;神界说人不明事理,他就说人神皆平等;神界说妖为天地之恶,他就说妖为天地之精华。这就是所谓的叛逆。”

    丝竹慢慢说道:“那……应该不算欲吧?神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光明,凡人应该信仰敬畏……不然就是逆反……纠正凡人的错误,不是应该的么?难道就看着凡人这样继续坏下去,不去管么?那样也不算神了啊……”

    丝竹浑身都在战栗,沉声道:“人对神,难道不该敬畏么?人是神之子,只因他们是光明的!圣洁的!难道你要和父亲一样,崇拜暗星那一套扭曲的理论,弄得身败名裂吗?!我绝对不允许!”

    父亲在第二天就自尽身亡,落伽城一事,作为太白的功绩,被麝香王大加赞赏。

    正殿之上,火光清明。她刚一进去,立即就看到了那个一身黑衣的神!心脏忽然缩紧,痛到无法呼吸。她看到了……她的父亲!那个城民心目中英明的父亲!他居然狗一样匍匐在那个神的脚底,拉着他的衣摆喃喃地说着什么!

    开口刚要为她求情,却见清瓷笑眯眯地伸手入袖,掏出一沓厚厚的宣纸,上面墨迹淋漓,写得密密麻麻,显然是前次的功课!咦?她不是没写吗?怎么今天能掏出来?

    这一切,太白犹如没看进眼里一般。他昂然站在那里,一双眼紧紧地看着清瓷,一刻都没有离开。清瓷眼神涣散,转身便往门口走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城下一片可怕的火光,哭泣声,咒骂声,绝望声,不停地刺进她的耳朵。那些鲜血已经付出,生命也已经消失。付出了这么多,得到了什么呢?可见世间本就是没有任何真理的,只有强大才是真理……

    “自然知道,就是暗星吧?什么神?他不是从黑暗里演化出的怪物么?父亲居然会信仰他,我也实在没想到。”

    文候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清瓷,却见她还是漫不经心的,靠在椅子上,全身没骨头似的。他忍不住暗叹了一声,沉声道:“大少主见解精辟,只是接下来,我们看看湮离的理念。”

    清瓷的声音也渐渐飘散而去,缓缓消失在月空下。丝竹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空空如也,脑袋里也仿佛随着她的消散成了空白一片。

    落伽城的秋天,永远是四季之中最美丽的,只因为城中上至城主,下至百姓,都极喜爱种植枫树。城中道旁,尽是秀丽的枫树,从城楼上望去,嫣红明黄,仿如艳丽的地毯,一望无际,烟霞明媚。

    无论如何,爱总比恨来得轻松一些,舒服一点。她没有能力没有本事在心里恨一个人,她不敢面对那种尖锐的痛,每天都要将伤口血淋淋地掏开,生生折磨。越是痛,就越是恨,越恨就越痛……这般辗转反复,没有终日。

    梦的最后是清瓷的坠落,衣袂飞扬,她飞快地坠入一片无际的黑暗里,再也见不到一点痕迹。然后从她坠落的黑暗中,忽然迸发出无数鲜血一般的花朵,张扬地将周围的一切全部覆盖。太白就站在一片血红之中,静静流泪。

    那个神忽然开了口,声音还是那样平静无波。好象他刚才杀了那么多人,只不过是踩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描淡写。

    同一时刻,下方印星城内,玄武靠在白玉栏杆上,仰头望天。夜风拂过他漆黑的发,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面前案上的冰雪之镜内,血红之色不断跳跃。

    “那你为什么要死?”

    丝竹紧紧地攥着她的衣服,怎么也不放手。

    文候的话仿佛突然又在耳边徘徊:「凡人为了自己的快乐自由,追求那些真正的美好而付出一些东西难道是错误的吗?世间哪里有白白得到的好处?你若不争取,便要学会忍耐!信念永远只是信念!如果不去做,那就是一堆可笑的痴人说梦!」她的眼泪忽然涌了上来,滑下脸颊。她也不去擦,只怔怔地往城楼上走。谁也没注意她走出了正殿。

    她急忙转身往父亲的行宫跑去,一路上只听人声鼎沸,宫女侍卫也不知为何忙成了一团,见到她也没有平时的恭敬,连礼都不行了。似乎都想尽快冲出宫去,摆脱罪名。她在人潮里给撞得几乎要跌倒,干脆扶住一棵樟树,大喊了起来。希望阻止这些盲目的人。

    心底那只魔突然笑道:“好想法……我会帮你实现的……”

    诸神,好好等着吧,好戏马上就会开始的……

    她给丝竹拉着,懵懂地往正殿跑去。一时间心里乱成一团,什么也想不到了。

    爬在地上的父亲颤抖着说道:“降伏!降伏!我们通通降伏!请上神不要再惩罚了!我们是卑微的凡人!以后再也不敢触犯神威!求求诸神饶了我们吧!”

    白色的衣裳,白色的脸,都给晚霞与夕阳强迫似的染上红晕。忽略她神色间的清冷淡漠,其实是一个很秀美的少女。

    清瓷苦笑着被她拉着往行宫里走,一边低声辩解道:“什么昏君?我才不是什么都不会呢!把我看得太低了!”

    人的心,是不是永远这般变化莫测?她到现在也不了解。父亲的半途而废,文候的执著,丝竹的软弱,自己的固执……这些都是所谓的欲吗?它们……当真是有罪的?

    她……终于开始了吗?

    一直跑到天绿湖边,天上地下如同有两个巨大的月亮。那个白色的身影就站在岸边,似乎正等着她过去。月光明澈,那人的肩膀纤细到似乎一碰就会断开,偏偏又倔强地挺直在那里,仿佛承载了太多的东西,不能放下。丝竹忽地停了下来,反而有些不敢过去。她知道清瓷在等她,可是这个了解却让她突然害怕起来……为什么?她嗅到了一种可怕的气味,那种气味叫做“诀别”。

    她颤抖着问着,只想将面前的少女狠狠搂在怀中。她不想她走啊!她唯一的,最后的亲人!可她却无法过去,一双脚如同钉在地上一般,动也动不了。只有五尺而已,她们的距离,可是她却觉得如同隔了无数天涯那么遥远,靠近一些都会坠落得粉身碎骨。她不敢……

    她抬步就走,再也没有一点犹豫。丝竹疾步追上,从后面死死抱住她,低叫道:“别走!就算这个神界再没有值得你留下的事物,我也无法阻止你离开。可是太白大人呢?难道他也没办法让你留下么?今天……我分明在天绿湖边看到你与他了!他对你那么温柔,那么亲密,你不是也没拒绝吗?!没错是他屠杀了落伽半个城,可是你不也让这个仇人为你倾倒了吗?征服了他,也算你的成功啊!如你所说,我们都是普通的女子,还有什么比征服一个男人更成功的事情?!我不许你走!我不许你伤害他!”

    夜半噩梦惊醒,冷汗满身。

    她靠在窗边,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躁动的心似乎也稍微静了下来。疑惑地将手指习惯性地放在嘴边啃咬,其实她还梦见了一些古怪的画面。

    清瓷冷冷地说着,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动,一会又道:“北南西方三个信仰暗星的大城镇已经被神界五曜征服,现下这个刀口上,父亲偏偏开始顶风而上,与神界对着干。他是不是当真打算为了自己的信念舍弃这个城和我们这些族人?”

    “清瓷,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两个人一个拉,一个懒洋洋,磨了好久才进了功课房。不出所料,坐在绣花软凳上的文候师傅,脸已经黑成了炭,一见到清瓷,也不说话,抬起手就伸到了她鼻子下面,向她要功课。清瓷嘿嘿笑了两声,耸了耸肩膀,文候的脸顿时又黑了十几分。

    她和丝竹就这样被带到了神界。

    文候满口的鲜血溢了出来,将白色的胡须染红,瘦弱的身子下面,是一滩浓稠的鲜血。她的眼泪都冲了上来,却硬是忍住不掉。这个神!他居然连老人也杀?!

    殿角一个佝偻瘦弱的身影忽然攫住了她的目光!文候!她急忙奔了过去,寂静的大殿里,顿时只听得见她的脚步声。那个神没有说话,只淡淡看着她跑了过去,将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抱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吼道:“文候!你怎么了?!快给我说话!怎么了?!”

    “那你……要去哪里?天下之大,你能找到什么容身之处?”

    却听文候在后面开口道:“二小主请留步,老夫有话想说。”

    她的身体忽然开始透明起来,渐渐轻薄,丝竹只觉手里紧紧抱住的那个人,慢慢如烟一般消散开来,不由神魂俱灭,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丝竹两眼放光,赞叹道:“说的很有道理啊!麝香山和印星城?那里就是神界吗?世间果然有神的存在呢!我倒挺赞赏他们的理念!为什么父亲要抛弃这种想法?情欲的确是让人委靡的毒药,诸般恶态皆因其‘想要’。只要没有欲,世间一定比现在美好!”

    午后阳光淡淡地撒在书房的地面上,她一个人在屋里站了许久,终于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清瓷……”她低声地开了口,也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她的声音是颤抖着的。

    她毫不犹豫地往城门那里走去。她要问问那个神,为什么要屠杀百姓?!为什么……要杀戮凡人的自由!?哪怕她立时死了也不要紧!

    她说不了话,只能在心里狠道:“当然恨!”

    “站住!你若再走一步,我就要去叫太白大人了!乐官是不允许擅离神界的!你还要叛逆到什么时候?!”

    丝竹拼命地抱住她,悲伤地叫道:“清瓷!别冲动!他是神啊!你不想活了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头也不回,知道必然是丝竹。只有丝竹那个管家婆,才会总在楼台上寻找她,拉她一起去和宫里的师傅学女红绘画什么的。好无聊!

    她苦笑一声,“因为无论我如何恨,我都没有力量……我是凡人……”

    清瓷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什么见解精辟?那是他的见解,不是我的。他说情欲天生,人人皆醒,认为人就该有情欲,就该放纵自己的欲。这是不是太偏激了一些?好象就为了和神界唱反调一样,没一点新意。我对他没什么兴趣,我倒想知道,神界的神,是不是当真没有欲望?我曾听父亲说过,神界最厌恶与自己作对的人,北方曼佗罗城,南方宝钦城,西方王城,都是曾与他们作对而被强行收服的城。这种‘想要别人都听从’的理念,算不算一种欲?文候师傅,你给我解释一下,好么?”

    身后传来惊惶的脚步声,丝竹的声音凄厉地刺进她的耳朵!

    讲话永远阴阳怪气的文候师傅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白色的木头板子,举得老高。被白色浓密胡须密密覆盖住的下巴和嘴唇,似乎还在气得颤抖。丝竹顿时露出心疼的神色,看来今天文候师傅心情不好,清瓷的手心也不知会给打成什么样子。她……还是不忍啊!

    “我是太白,麝香山五曜之长。落伽城信仰暗星,违背天理,因此对你们做出神的惩罚。你还不降伏么?”

    无法再度安然入睡,她干脆推开被子赤脚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窗户边,想让冰冷的早春寒夜之风将自己发热的身体和思绪冰冻起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可以嗅到当日那些糅合了血腥的味道。她,其实一直都活在千年之前的那个晚上,受缚于那里,怎么也无法摆脱。她记得很清楚,事情的发生,是在一个深秋的冰冷之夜……

    其实她的心底记得很清楚,只是她选择了将那些伤人的回忆锁在最里面,从来不去想,时间久了,千年流逝,自然也就当真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此刻忽然在梦中记起一切,立即觉得全身都浸透在冰水中一般,无法承受。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没有清瓷的本事,那般尖锐的痛苦,她千年如一日的直面着,从来不逃避。她不敢去想面对如此巨大的苦楚之后,人的心会变成什么模样,因为她知道,痛苦之后,伴随的一定是恨,入骨的恨。

    她咬牙回身披上厚重的披风,套上鞋,推开门就冲了出去,急急追赶着那个白色的鬼魅般的身影。今天她总是要将一切问个明白!如果清瓷当真打算做些什么可怕举动,她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绝对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了!她绝对不许!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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