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当然很明白显儿在延寿房里做什么，也很信任他目前一心只在血鹰上头，对延寿还不怎么有兴趣。只是……

    她迟疑一下，点头。见他要出门了，连忙道：“拿两篮，两篮好了！”

    还好，当初她买时，显儿让店家两块一份用油纸包着，她连忙一一拾起，率先拆开一份，塞进嘴里就吃。

    一只手突地偷袭她两块糕点，她惊吓回神，立即抬头叫道：

    随即屏息。

    江湖儿女本不拘小节，又确认是姑侄关系，所以……

    她太重了，所以连柜子都被压倒了吗？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黑暗暗，就这样一直走着，没人发现，似乎也不错……

    她小心探头，从矮柜边冒出一双眼，只见有两名蒙面黑衣人在寻找什么。

    她转身循声看去，只知那声音来自书房密道的方向，但实在太黑了，她看不见来人是谁。

    接着，她想起柜后头是墙壁，除非是纸糊的，不然她再胖也不可能压垮墙的。

    她吓得退后几步，踩到刚才他们看的书信。她蹲下拾起读着信，这封信是齐大人写给魏老爷的，写得十分隐晦，说是有重要证物可以证明凶嫌……

    算了算了，就这样死吧，好过她毒发而死！

    他伸手拾起，然后慢慢抬起一双俊目，看向躲在矮柜后的山风。

    “山风！”

    “显儿！显儿……”热气熏上她的圆脸，她赶紧蹲下再捡起没着火的油纸包，眼前有些昏、有些雾气。“显儿……”

    “等等……”还不行，她至少得帮上显儿一个忙。云家庄已经有血鹰的人渗入，即使不为她的解药，也要铲除血鹰，否则难保哪日不会危害她心爱的人。

    一抹圆脸，全是冷汗。为什么他会放过她？因为他蒙着面，不怕她认出他来？还是他认为她不足为虑？

    “好烫！”她连忙松开篮子，看见火苗窜上她的篮底。她顾不得疼痛，用手拍着篮底，里头油纸包着的糕点全散了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捡起放进怀里，能捡多少是多少，嘴里鼓满糕点，有点噎，但顾不了了。

    迎面有风，随即她被人狠狠抱住。熟悉的气味逐渐渗进她的鼻间、她的五脏六腑里，让她想起人生里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她紧张兮兮地找了一会儿，终于看见篮子的巾角，她一喜，忙爬到角落的矮柜后，果然不知是谁踢到篮子，篮子便滚到这里，里头的糕点散了一地。

    “……我确实看见……魏林从这拿……公孙显得到的名单，不算重要，我自会对付……”

    “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怎么也进密道了……你来救我吗？那多危险啊。”

    她看不见他，却觉得他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望着她。

    书房内无人，她边吃最后的糕点，边四处寻找，桌下也没有，椅下也没有，她确定延寿忙着记名单，忘了拿篮子出去。那会在哪呢？

    “……应该还有。”

    “不行，会被发现的。”她一一捡起后，有些恍惚地走回密道。

    “……救命……”她低低叫着，而后大声喊着：“救命救命！显儿！显儿！”她用尽全身力量大叫着，随即喉口呛住，拚命咳着。

    “找到了……那姓齐的书信正是这封……”另一耳生的蒙面男子一喜。两人凑在一块迅速读着书信上的文字。

    影子有她，还有另一个人的，离她非常的近。那影子立在那里动也不动，如果不注意，几乎要以为那只是像人形的某个摆设而已。

    “有沙子。”

    假山外头一阵闷人的沉寂。

    她仰头朝他灿烂笑道：

    她迅速爬进疑似密道的地方，内心还有点茫然。刚才，她也看见那两个蒙面人在这附近找书信，怎么就不见他们寻到这密道？

    她也不拒绝，忙着狼吞虎咽，直到腹部没那么痛的时候，才抱怨道：

    难怪他不下手，他觉得她是个废物，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吧。

    “我不知道。”她道：“我回书房拿点心，突然有两个黑衣人进来，他们在找某样东西，后来就发现我了。”

    橘红色的火焰，从易燃的书籍、桌巾开始烧起，当她发现时，已经烧了大半，她直觉奔向房门，却发现门把一阵高温，怎么推也推不开来！

    “我真的没事，幸亏魏老爷有设密道，不然我一定死在里头。”她想了想，又笑着：“但你真的不该进来救我，我离开书房前，那里几乎烧个尽光了。”

    “不，我想走另一条。”她轻声着。

    突然间，她瞥见他拉着她的手背有些泛红，甚至起泡，她吓得要抽手，他却紧把着不放。

    傅玉舔舔手指，笑道：

    那耳熟声音又道：“差不多了，我功夫没公孙显好，离书房又远，这时算来是应该发现火灾了。你这暗桩继续待在魏府，等朝中大人通知吧。”

    他允诺傍晚出发，为的就是让延寿在第一时间内默写名单，现在快傍晚了，他转醒后，硬是留下她，自己去延寿房里。

    “妳看不出是谁么？”

    “铁拐魏林确实胆小怕事，趁着公孙显路过此地，将他请了来，就是要不动声色地把这大麻烦托给公孙显，他若有两份名单，应该一块递交才是……”话还没说完，轻微的滚动声勾起他们的注意。

    “下半年的解药你拿了吗？”

    “不能从这里出去，他会知道的。”她起身往回走，又撞上石墙，本想摸着墙走去另一条岔路，哪知等了半天，她的手竟然没有反应。

    此刻她脸色惊惧，几乎是像软绵绵的白糖球。第一次看见她，他不明白公孙显的择妻标准，但铁拐魏林的老眼看见他所看不到的事实。

    这一次，她紧紧守住她宝贵的食物，宁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要再丢掉一包食物了。等她出去后，把她看见的另一份名单背给显儿，一定大有帮助，说不得能早日拿到解药……这次能够死里逃生，老天爷是眷顾她的，她的梦还没有碎。

    她轻轻跨了半步，从假山后探出一双眼。

    她傻眼半天，而后不受控制地软摊在柜旁。

    她低头看着紧抱食物的双手，有点迷惑，试了好几次手臂才伸出来，摸上冰凉的石壁。

    “我一定要回去拿！”她脸色开始发白，转身往门外走。

    她双腿还有些虚软，只得扶着矮柜起身，一回头，随即呆住。

    他凝视她一会儿，轻轻环住她的身子，而后猛地用力抱紧，不理她是否被勒得疼了。

    她不肯放手，闭着眼甜甜笑道：

    “……公孙显进去救人了，可能救得了吗？这火势可大了。”耳熟的声音近在咫尺，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听到了这么多不该听的事，还有命在吗？

    她想，她以后不必再害怕食物够不够吃了，也不用烦恼她在死前要不要凑合延寿跟显儿了。如果她走了，显儿还年轻，理应再娶的，但她又自私，多希望他能一直记着她，现在可好，什么也不必烦了……

    她立时捣住口鼻，强压住喉口涌上的咳声。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浑身发抖，拚命吃著害人命的芝麻球。她该不该出去，该不该？还是、还是她要呼救？

    她噫了一声，摸摸自己的颈子，讶道：

    她用力地闭上眼。

    “都一刻钟了，是吧？”同房的傅玉道。

    “还给我！”

    一次喊得比一次还小声，不时咳着，浓烟让她喉口像火烧的，火势愈来愈大，她最后只能抱着保命的糕点，缩在角落的柜壁上。

    显儿要的只有那份名单，那现在延寿是在用什么眼光望着他呢？迷恋的，还是心酸的？

    她想，她知道为什么他不一剑杀了她了。

    她听见“解药”二字时，欣喜若狂，这表示世上真的有解药！血鹰下了毒，就一定有解药！她可以熬，只要有解药，再熬一、两年都不是问题！

    “山风！”

    一道冰冷的视线蓦然由上落下，淋在她的头顶上，她僵直无比，不敢抬头。

    现在她非得保住命不可，显儿已经拿到名单，她有机会跟平常人一样活下去，所以，现在她得好好保住自己。

    接着，门轻轻地合上了。

    她轻笑：“我知道。现在咱们进一大步了，只要有名单，就有希望；只要有解药，我就不用再过这种日子。我很期待，真的。咱们快点出去吧，要不，延寿他们会担心的。”

    他已经待在延寿房里一刻钟了。

    他、他到底想怎样？

    她该不该回去走另一条岔路？

    “奇了……怎么只是普通书信？”耳熟的声音疑惑着。

    公孙显细细审视着她的面容，最后，他抹去她脸上的污渍，脱下外衣让她穿着，代她拿起剩下的食物，拉着她朝其中一条岔路走。

    那笑声似是不屑，又寒凉如冰。

    “是吗？这次出来，正逢平宁大会，屠大人也会到场，我本想暗自去领解药的，没想到会遇上公孙要白……这次，我定会带回她请功的。”语气略带异样，似乎希望借着这次机会，能换得多份解药。

    她以为自己听错，强迫地张开眼，瞄向身边的影子。

    “真的耶。”她有点不在意，偎进他的怀里，笑瞇瞇地：“大概是刚才我在书房被吓坏了。”忽然间，她无法满足这样偎着他，干脆任着满怀食物落地，用力抱住他的身躯。

    她走了一阵，忽见前头有月光，不由得心跳加快。

    “是谁放的火？”他问。

    “咦，干嘛？妳少吃点会怎样？”傅玉瞪着她。

    她记住分岔口，选择其中一条往外走。如果这是魏老爷的逃生之路，她得说，这个魏老爷真是下了重重设计，先是重量够才能开密道，密道内又有岔路，即使敌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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