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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湖上小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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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既然这事令你为难,那我先告辞。等你人情还完了我再来。”

    低头发现自己袖子都快被小南瓜扯烂,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他,撅嘴道:“主子你故意发呆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会儿还要什么男人面子,找到人才是要紧!”

    他想了想:“多则三日,少则半日。”

    舒隽还没来得及说话,岸边上渔民们便欢呼起来,小南瓜得意忘形地冲他们挥手,自以为捞上的最多,定睛再一看,却见众人根本不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赞叹。

    她对舒隽的来历其实一无所知,只是她交朋友向来只在乎气味相投,别人如果不说来历,她便不会多嘴问。

    小南瓜神色怪异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姐姐,主子在你心里那么不堪?他喜欢囤积钱财也不是什么缺点啊,就像有人喜欢收集瓷器,有人喜欢收集字画,主子不过是喜欢收集钱财罢了,做什么就要低人一等?虽然我不太了解,但主子以前应当是过过穷日子的,从小又没爹又没娘,他现在抠门也是习惯嘛。”

    舒隽本能地把钓竿朝上一提,用得力气大了,鱼钩挂着一条肥鱼,使劲扭着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水滴落了他们满脸。

    主子向来最怕麻烦,以前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出大价钱请他办事,他连面也不愿见就直接回绝。

    伊春见他那模样倒有点忍俊不禁:“这么大人了,还怕蚯蚓吗?”

    她把剥好的毛豆倒进盆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望着远处烟水茫茫的东江湖,想到这些日子和舒隽在一起又快活又闲散,便情不自禁微笑起来,轻道:“他是好人,我知道。他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应当要拦住她,可想不出什么好理由。舒隽的手伸出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正要说话,忽见她捂着肚子把脸皱成一团。

    小南瓜一见她要做饭就苦了脸,撅嘴道:“上回在主子的别院,姐姐做红烧鸡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如今咱们出门在外,走水路都靠这条船,姐姐要再烧了,咱们靠游水渡过东江湖么?”

    舒隽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雕木头。

    小南瓜伸长脖子去看,却见岸边坐着一个穿黑衣的人,身形纤瘦,头顶还压着斗笠,不知是男是女。他手里抓着一个鱼竿,悠哉哉的,没一会儿就钓上来一条大鱼,直接丢进身边的木桶里。

    伊春但笑不语,舒隽慢慢剥螃蟹壳,好像谁也没听见他这句热情洋溢的话。

    舒隽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两句嘴让她说得更欢。

    她脸上水珠晶莹剔透,像水晶似的,折射出的光辉把他的眼刺伤,仿佛害怕疼痛,他微微把眼睛闭上,再睁开。

    伊春莫名其妙看着他俩:“蚯蚓做鱼饵最好了,不然鱼虫也行。你们以前难道不用这个做饵?”

    舒隽喃喃道:“你真是走狗屎运,陈浅那妮子也能被你遇到。多少人抢破头要她画一张舆图也不得,她居然白送给你。”

    他做事向来随性,不按常理出牌。因为高兴,所以乐于蹚晏门这个浑水。因为高兴,所以和她在东江湖过得有滋有味。

    他把雕好了大半的木头观音塞进怀里,反手将钉在树上的小铁箭拔下,上面果然附着一个信封,封口用火漆封死,印着一朵梅花。

    他轻轻走过去坐下,低声道:“喂,你可不是好老师,学生刚刚入门,要耐心才对。”

    前几日他迷恋上做鱼竿,每天拉着伊春去山上找合适的细竹,顺便就把兜率灵岩仙人洞逛一圈,两人在洞中寻找神仙未果。

    她浑身猛地一震,桃子从手里滚了下去,被他一把捞住几口就啃个干净。

    小南瓜有些慌神,低声道:“糟糕,主子不在!肯定是有人来找巨夏帮麻烦了!”

    伊春傻了。

    那木头观音华服鬟鬓,飘然若仙,美则美矣,但越看越不像观音菩萨。

    舒隽跟着微微一笑,抓住她的袖子把她拉上船,指了指炉子上的螃蟹:“没什么,请你吃螃蟹而已。”

    山中绿叶大多已变色,黄的黄红的红,映着尚未凋谢的绿,倒比春季别有一番繁华景象。

    伊春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慢慢举起手:“……要吃?”

    他慢悠悠地说:“这可是你自己倒霉,与我无关。”

    “你信佛?”伊春觉得新奇,凑过去仔细看。

    好不容易重逢了,他一定要给主子制造机会!俗话说好女怕缠郎,怎么肉麻怎么来,小南瓜雄心万丈。

    伊春还有些震惊外加茫然,慢慢走过去,好像不太确信似的,奇道:“舒隽?真的是你?”

    舒隽情不自禁从船头站了起来,眯着眼像是要再确定一下。

    伊春想了想:“不,其实很快活很舒心,舒隽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她却吃惊了:“他是怎么渡江的?游过去?”

    “姐姐!这种东西你怎么能捏手上?还不赶快丢掉!”小南瓜抱着脑袋大叫,好像那几条肥蚯蚓马上就要爬到他脸上似的。

    “主子,那边好像有人抢咱们风头。”小南瓜顿时有点气不服,“咱们去看看是谁!”

    出于本能,她飞快让了一步,对面舒隽却一动不动,任由那利器擦过耳边,直直钉入身后大树上,铮然鸣震。

    真的是她,没什么变化,依然笑得爽朗透彻,像天际一朵悠闲的白云。可是隐隐约约还是感觉到了一些改变——她长高了,越发显得身形纤瘦,却没有一点柔弱的味道。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浑身都是一抖。

    他一面仔细雕琢观音的眉毛,一面应道:“先去苏州,扫故人墓。”

    到底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要问问他。

    伊春便不再道谢,看他雕了一会儿观音,忽然说:“不对,观音娘娘发髻不是这样的,你弄错啦。”

    舒隽回头看看她面前的螃蟹壳,顿时恍然:“你螃蟹吃多了。”

    舒隽还真摞起袖子上前,捞起刚洗好的大白萝卜就削皮。等他把皮削完,胳膊粗细的萝卜已经比手指粗不了多少。

    舒隽嘻嘻一笑,从角落里挖出鱼竿:“你教会我如何钓鱼,就一点也不吃亏了。”

    舒隽淡淡地看她一眼:“这么快就相信了,不怕我是骗你?”

    传闻他家住在黄金山上,里面有一座宝石海。

    不曾想这一句夸奖夸出了祸害,两个惹事精就此霸占小火炉不放,什么稀奇古怪的搭配都能放进去,原本配肉的萝卜如今和鱼放在一起红烧,胡瓜切成块状和肉放在一起炖得糊烂糊烂好像鼻涕,最后找不到东西做汤,舒隽索性从怀里掏出两个桃子,切片随便丢水里滚一下,权当水果汤。

    小南瓜急了:“我说的是实话啊!”

    洪州遇到的那人面容普通,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是个见了就忘的类型。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却又回到了湖边。

    那人递给他一个信封,再没说什么就走了。

    先前那种鲁莽傻小子似的呆气尽数消失,显得沉稳收敛,像一颗打磨出光彩的精致原石,反而收在匣子里,轻易不泄露光芒。

    小南瓜把姜醋端上来,嘻嘻笑道:“姐姐,我们大半年都在找你呢!不信你问主子。他为了找你,急得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梦里都叫你的名字!”

    舒隽倚在船舱上继续犯懒,淡道:“为什么是我去找她,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就给我三两银子,让我动动手指也不够呢。”

    等舒隽再次绿着脸回来的时候,小南瓜已经摇着船去湖对岸拿银子换米油了。

    伊春上岛的时候,天色已晚,太阳快要落山。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破旧羊皮,上面画满了山川水泊,正是兜率岛舆图。

    伊春一点犹豫也没有,很爽快地告诉他:“替羊肾报他家人的仇。”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看完信,他只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雾鬓观音甄颦颦,美艳震八方。

    她在耳边轻轻叫一声:“来了!快拉!”

    舒隽瞥他一眼:“出息,一个螃蟹让你念叨到现在。洞庭是湖,东江就不是湖了?看你家主子给你钓最肥的螃蟹上来,吃死你。”

    话匣子打开了,方才隐隐约约的尴尬消失不见,伊春连说带笑地比划着路上遇到的有趣事与人,漂亮的眉毛扬起,神采飞扬。

    原来如此,舒隽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把里面的关系给理顺。晏于非曾说杨慎身负血海深仇,他并未多问,原来他的仇人竟是巨夏帮。

    正说着,舒隽一面啃桃子一面走过来,随意瞥一眼伊春切好的菜,不太给面子的说:“你刀工还要再磨练磨练。”

    最后说到她手头的舆图,伊春笑道:“我本来是打算去邵州看看,那里是羊肾的故乡,谁知道走错了方向跑到隔壁衡州去了。渡河的时候遇到一个姑娘,身上背着许多画轴,我看她吃力的很,便替她拿包袱,她人很好也很健谈,知道我要找巨夏帮,就说她知道怎么走,于是画了一张舆图给我。可惜我不大会看,浪费了她一番好心。”

    他见她颇有些气不服的模样,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来,索性把身体一俯,撑在她脸旁,低声道:“这样吧,小葛,咱们做个交换,两边都不吃亏。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住得怪无聊,你不如陪我玩几天,回头我告诉你怎么对付巨夏帮。如何?”

    他叹了一口气,扶着下巴盯着她眼睛看,说:“你如果一定要去,我就只好拦着,不能让你过去。”

    小南瓜买菜迟迟不回,太阳一节一节爬得高了,有点热,伊春背上出了一层薄汗。

    “舒隽,今年你还要回家过年吗?你家在什么地方?”

    舆图上有字,分明指示了哪里是巨夏帮总堂,哪里是分堂。郴州巨夏帮,就盘踞在岛上。

    小南瓜像模像样地请来一个渔婆,向她讨教捞螃蟹的法子。

    这个笑容比阳光还要刺眼,伊春情不自禁把眼睛眯了一下,躲避锋芒。

    再然后主子就带着他来到了郴州东江湖,在杳无人烟的地方一住就是好几天。小南瓜闷得都快发霉了,连问好几遍,主子才慢悠悠告诉他:“十年前我欠他三千两银子,五成年利,你算算到今天我要还他多少?”

    她离开的时候是那么黯然,舒隽曾以为她会就此消沉,变得沉默寡言,甚至仇恨刻骨。好吧,他确实没想到她依然能笑,一个人提剑走遍天下,逍遥自在。

    “多谢老师教导的好。”他没什么正经的笑,抬起袖子把她脸上的水一把擦干。

    舒隽衣不解带在旁边照顾她,一会儿换一块热巾子给她放在额头上。

    “毒药我吃下去都没事,何况两只螃蟹。”

    她颤声道:“肚……肚子疼!”

    “唔,果然很甜。”他扬起睫毛对她微微一笑,神情纯善,一点儿异样都看不到。

    那顿饭只有好心的伊春尝了一口,跟着就被舒隽直接丢进湖里了。

    苏州,杨慎,他就埋在那里。

    舒隽吊了半天一条鱼也没上钩,确实不太有面子,索性把鱼竿收回来。

    她抬手正要擦擦额头,忽听身后风声锐利,像是有什么利器破空飞射而来。

    舒隽坐在船头,两眼盯着那张网,好像马上里面就会挤满肥美的螃蟹,他简直两眼放光。

    她慢慢把眉头皱起,神情却并不是暴怒或者被欺骗的惊惶。酒杯稳当地往桌上一放,她声音平静:“为什么?你也是巨夏帮的人?”

    伊春眼睛一亮:“你也认识她?不错她是叫陈浅,真是个好人呢!”

    有人偷袭!伊春拔剑便要去追,舒隽扯住她袖子:“没事,一个旧识来送信而已。”

    小南瓜家乡在无锡,江南人做菜味道总是偏清淡,还喜欢放糖。伊春是湘人,吃不惯这种口味,便琢磨着自己做点东西来吃。

    他就爱在伊春面前夸耀舒隽,主子爱面子不许他说肉麻话,现在他人不在,他一定要说个彻底,不把伊春说动心不罢休!

    他摇了摇头:“过几个月送人做礼物。”

    舒隽想了想,恍然道:“原来那个到处打听郴州巨夏帮的人是她。”

    舒隽从网里捞出一只大螃蟹,一边看一边说:“管他们呢,螃蟹捞到就好。这么多足够你吃的了,螃蟹性凉,吃多了拉肚子可别哭。”

    直到小南瓜划着船悠悠荡荡地买了菜回来,伊春才想起舒隽没船怎么渡江这个问题。

    伊春忽然抬手指着远方湖面,轻声道:“那边……是不是有很多船?”

    她第一次看舆图,只觉山山水水晃得眼花,具体要往哪个方向走,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船舱上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舒隽探出半个身体,乌溜溜的眼珠子在她身上脸上转了半天,最后感慨似的吁了一口气。

    伊春把菜刀丢给他:“少说大话,你来试试。”

    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唤她。

    小南瓜还在船舱里睡懒觉,咕哝着:“早八百里就闻到主子的杀气,都躲起来了。”

    舒隽坐在船头打个老大呵欠,扶着下巴懒洋洋说道:“鱼还在睡觉么,怎么到现在一条也不上钩。”

    虽是入秋,天气还有点热,她把斗笠稍抬高,擦了擦额上的汗。斗笠下是一双星子般晶亮的双眸,挺直的鼻梁下是形状漂亮的红唇,唇角毫无芥蒂地上扬,笑得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白牙。

    传闻他是采花贼,专采良家妇女,玩过就扔。

    舒隽一言不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左右看看,大约是觉得太大了,塞回去重新掏,终于掏出一块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碎银,让小南瓜递给她:“不用多说,把捞螃蟹的东西卖给我们就行。”

    最后伊春只能无力地躺在船舱里,她上吐下泻足足闹了一整天,铁打的身体也禁不起这种折腾,不要说去找巨夏帮,就连走路也困难。

    伊春两眼发亮,赞道:“不错啊!第一次就成功了!你果然厉害!”

    小南瓜回头说:“主子,人家钓鱼的功夫可比你好多啦!”

    舒隽早早把自己的桃子啃完了,扬手将桃核远远抛出,隔了好久才落入湖里。他不说话,只盯着伊春手里啃了一半的桃子看。

    伊春笑问:“舒隽还完人情,打算去什么地方玩?”

    过两天他又突发奇想用木头做围棋,船舱里塞了许多用废的木料,做出来几十颗木围棋又被伊春磨圆,两人拿去当弹子打,赌输赢。

    舒隽很久很久都没搭腔,直到把复杂美丽的鬟鬓雕好,他才低声道:“不是观音,是我母亲。”

    没走一会儿,果然前面又一棵剥了几块树皮的树,上面还是一个箭头。

    回来的时候,舒隽正靠在树上低头用小刀刻一块木头。他手指修长而且灵活,没一会儿木头就被雕刻出一个雏形来,像是一尊观音。

    伊春脸色发绿:“你也吃了螃蟹,为什么好好的?”

    这次不知为何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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