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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各自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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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道平日里和善的很,但他太清楚这和善后面藏着的是怎样一条毒蛇,长期被大哥二哥打压,他已有些扭曲了,门主都相当忌讳他,只因是自己儿子又不能表现得过分,只吩咐其他三人要小心老三。

    晏于非眉头一皱,浓黑的眼眸一暗,直觉地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又发觉什么也说不出。

    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干呕声,他不由一愣,却见伊春半个身体伏在椅子上,没命地吐,吐到后来只剩清水了,却依然止不住。案上的食盒已经被打开,饭菜不过稍稍动了两下,因伊春喜欢吃肉,今日还特地吩咐厨房做了红烧鸡。

    伊春猛然抓住他的袖子:“晏于道在哪里?!”

    伊春还是笑,慢悠悠地说:“不会的,你太小看舒隽了。”

    这话说得极狠,跟在后面的殷三叔登时大皱眉头,肚子里又开始唧唧歪歪少爷和葛伊春的事,恨不能自作主张把她杀掉干净。

    晏于非说:“葛姑娘重伤未愈,为了自己身体好,还是多注意休息。”

    陈五叔叹道:“殷三,你何苦为难我。你有你的主子,难道还不能理解我么?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能……今日的事,算在我一人头上好了,休要找三少麻烦。”

    世道终于变了,连老实纯善的葛伊春都会骗人,她眼睛里分明写着:趁你开门换床,我就要开溜。

    说罢他恶狠狠地哼了一声,疾步出门,竟连礼也不行。晏于非眼见他横冲直闯出了庭院,也不知今天多少部下要承受殷三叔的怒火,面上不由浮出一丝笑,不过很快这丝笑容就消失不见了。

    殷三叔浓眉倒竖,喝道:“乱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是什么夫人!”

    伊春还处于震惊状态,呆呆地半躺在床上看帐顶,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舒隽和杨慎,本就是不同的两人。她自己一直混淆,害得他也只能迁就,忍了不少委屈。她现在想见到他,抱着他,什么都不说,只要抱着就好。

    老大夫摞着白胡须,老眼昏花地给晏于非道喜:“恭喜二公子,夫人有喜了,两个月不到的身孕,所喜夫人身体素来健壮,先前大约受了惊,胎儿不太稳,近日又吃得过补,结果到了现在才开始有害喜症状。不碍事不碍事。”

    “我……”他只说了一个字,紧跟着脸色大变,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猛然转身,只见围墙上人影一闪,似是瞧见了他,吓得又飞快缩回去。

    晏于非默默点点头,忽然转过身,见伊春揭开被子起身,把靴子系好,她的剑和包袱就放在案上,是他方才吩咐的。

    想到这里,他也只能苦笑,纵然没有她那断手一剑,没有杨慎死得突然,他与葛伊春也永远做不了朋友。只要他还记得小叔,朋友就是妄谈。

    伊春莫名其妙地失笑:“你问我?”

    殷三叔一时没想到他突发这种感慨,温言道:“少爷与小门主才干相当是好事啊。”

    他转身欲离去,却听伊春在身后问他:“晏于非,你究竟要怎样?拉拢我?讨好我?还是当作人质来要挟舒隽?”

    晏于非低声道:“是于道要你来的?”

    “葛伊春,”他将多年的防备轻轻卸下,像面对一个老友,将自己的困惑道出,“你有过迷惘的时候吗?不确定自己走的路是不是正确的,不知道下一步要往什么方向走,甚至连自己那么多年生命的意义也要去怀疑对错——你有过吗?”

    “放我出去!”伊春一见他,立即扑了上去,属下们虽然明知她扑不出来,但各自曾经或现在见识了她身手的,都不由心慌,下意识地将晏于非挡在后面。

    殷三叔皱眉道:“三少,二少当时也在,这事不好给门主交代。”

    “二哥,如何?你说我这计谋是不是第一流的?”晏于道终于说累了,眉飞色舞地低头喝茶,趁着这功夫,晏于非早早命人将那些人头丢出去埋好。

    这样一个人物,连门主都要给三分面子的,居然跑来做暗杀,晏于非只觉不可思议。

    晏于非静静望着她的背影,从心底的最深处,终于泛出一股陌生的味道。他忍不住又叫一声:“葛伊春。”

    晏于非走过去,端起先前被殷三叔泼了大半的药,轻轻吹着上面的热气,低声道:“我们没找到舒隽。不过以他的身手,要死也并不容易。”

    殷三叔脸色一沉,厉声道:“老陈休要撒谎!你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放毒之前难道不看院子里有没有旁人?你分明见到二少也在,却还下毒,被人发现之后反而伺机遁逃!你可知今日所犯之罪,足以令你死十几次?!到这种时候,你还包庇那兔崽子!”

    “晏于非!”伊春忍不住大吼,她从未如此讨厌过一个人,即使以前知晓墨云卿背叛师门,要将她与杨慎逼上互斗的死地,她也未曾强烈地恨过他。“你若要软禁我,最好小心些关我一辈子,否则我出来必取你项上人头!”

    葛伊春,断了他右手的人,唯一能让晏二少记在心底的影子。

    大约在山崖的时候,她才真正像个女人,而不是云一样自由自在的侠客。

    伊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泪却不由自主涌了上来。

    她快活得简直像在田野中奔驰的小牛。

    他若看不出来,就不是晏门二少。

    屋子里很暗,药气又湿又热,游走在周围,令她浑身痒到发麻,偏偏一根手指也不能动,急得快要抓狂。

    无关男女,只是征服。小叔没有做到的事,他未必做不到。不会了,他再也不会被小叔的阴影蒙蔽遮盖,他是他,他有自己的方式。

    “我不杀她,只是因为不想杀。是的,我想拉拢她,她是个人才,所以我不能杀她,我会把她留住,留在晏门。”

    伊春呆了半天,突然笑了:“晏于非,你发烧了?我要是会答应,早就答应了,你今天何必再来浪费口舌。”

    殷三叔沉默了,隔了很久,他似乎终于醒悟了一般,眼里是亮了,可紧跟着又黯然下去,把声音压得极低,说:“少爷,殷三总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也是半个长辈。今日我只想问你一句,少爷是喜欢上葛伊春了吗?”

    人在喜悦到了极致的时候,原来也会流泪。

    晏于非愣了半晌,忽然失笑,反手将案上画纸一把揉烂,低声道:“你不明白我,殷三叔,你从来也没了解我……”

    她没有回答过,或许她潜意识也真的认为他只是个替补,他强大,诙谐,有趣,和他在一起那么轻松,什么都不用怕。可是她永远也不能体会到与杨慎一起的那种怦然心动,那种患得患失互相依赖。

    伊春大吃一惊,猛然抬头,果然见到大难不死的舒隽,他披着浅碧色的外袍,歪在墙头笑眯眯地朝她招手。这人永远神出鬼没,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他怎么摸进来的。不过伊春好像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他见到晏于非,既不笑也不说和气话,只冷道:“是我要陈五叔下毒,那女的不是斩断了你一只手么?怎么,因恨生爱了不成?!你也给我清醒清醒!不看看她是谁,你又是谁!”

    门主说过,此女不简单,苍鹰似的人物,日后必要有所成就,倘若有机会得为我用,自然是好,不能为我用,那也不能为难了她,好生待之,以友相处方为上。

    他也失笑,是啊,何必问她,何必相问,他真的成了傻子么?

    晏于非转身往后院走去,道:“也好,她应该不是中毒,且看看是什么情况。”

    晏于非停了一下,回头定定望他一眼,淡道:“你莫要再打她主意,我只给你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记好了。”

    他见伊春虽然包扎得根本看不出头脸,但白布下那双眼却依然黑白分明,磊落干净。不知为什么,他竟在这个瞬间想到在山崖下她狂乱而迷惘的眼神。

    伊春在床上躺得久了,有些无聊,只好去玩帐子上的流苏,再想想舒隽打发时间。

    她心中忽然被一根利器狠狠扎中,痛得眼泪奔腾而出,怎么也控制不住。她死死咬住嘴唇,将哽咽的声音压下去,不想让这里任何人见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无论如何,还是把晏于道暂时调离晏门为上。

    香甜中带着苦涩的味道迅速在庭院里蔓延,晏于非捂住口鼻飞快退了一步,低声道:“快关窗!”

    伊春说:“你们最擅长的不光是胡乱杀人,还要加上装模作样!你敢拍着胸口说,这件事与晏门无关?”

    话未说完,便见她闪电般弹跳而起,他手上那碗药没端稳,为她甩手直接丢了出去,“咣”一声碎了。晏于非吃惊之下定睛再看,却见她早已扯下满脸白布,露出红红白白的脸,脸上许多细小伤疤,因上了药,颜色相当古怪,显得那张脸看着像唱戏花脸一般。

    不受控制的,他突然有话从舌尖吐出:“葛伊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说罢他仰头大笑,径自走远了,头也不回。

    舒隽偶尔叹息:伊春,多依赖我一些会死啊?你不让我靠,那我来靠靠你算了。

    伊春慢慢伸手接过这件破烂外套,默不作声地先将领口翻开,在后领的那块白绸上,赫然用红线绣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舒隽”。那是某天他抱怨衣服裂了个小口子,打算丢掉,于是自己突然来了兴致替他补上。

    晏于非抬手阻止:“不必了,老四身体不好,受不了血腥味。爹也不在门中,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我想这点你应当比我清楚才对。”

    伊春丝毫不惧,直勾勾地瞪回去,隔了良久,才问:“舒隽呢?”

    伊春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喜极而泣的泪水,终于有地方可以流淌。

    虽然在殷三叔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他始终忘不掉少爷的右手断得那么冤屈突然,把葛伊春砍成一千块也不能弥补少爷的损失。可是少爷要成大事,岂能纠结这等私人恩怨,他殷三亦只能成全。

    “丫头,你胖了不少。”他假装抱怨,将她一绺乱发拨到耳后,“从排骨精变成皮球精了。”

    这声音让她大吃一惊,手在床边一撑,险些翻身摔个狗吃屎,结果牵动了左手的伤口,痛得她“哎哟”一声。

    他认定晏于非救她是另有企图,此时正值晏门大肆招揽人才,全力拓展势力范围的时候,葛伊春剑术高明,年纪又轻,绝对是个好料子,纵然脾气古怪不好拉拢,但如今少爷救了她一条命,先前的恩怨也可以相抵了,她自是找不到什么由头来退却。

    殷三叔眉头又是一皱,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二少甚少惊怒交加,看来这次是动了真怒,三少只怕危险。

    伊春确实醒了,不过醒得相当狼狈,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几乎全部被裹上了绷带,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全身骨头都碎了,或者是皮肤全烂了,不然为什么形象如此惊悚?

    晏于道在后面笑嘻嘻地叫他一声:“二哥,我原是想替你报仇来着,你怎么不领我的情,反而把那丫头放在自己屋里享用?你若早说看上她那身排骨,我便不用那招狠的,只叫人洗剥干净了送你床上不是更好?”

    伊春抓住铁窗继续大喊:“那好,你留住我,至少要给我好点的待遇。这床已经烂了,你给我换个新的来,不然怎么睡觉?”

    伊春呆呆地看着帐顶,不知过了多久,才长长吁一口气,轻道:“天啊……有孩子了……”

    如果问问她,会不会留下,她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他或许有他的宏图伟愿是我不清楚的,但我确定,舒隽的宏图绝对不会和晏门有任何交集。”

    如果告诉她,他好像有点明白“喜欢”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会不会大声的笑。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并不深沉,也不炽烈,甚至还带着一丝迷惘与不情愿,他还不能明白这值得什么,或许永生也不会明白。

    她摸着平坦依旧的小腹,感受着生命在体内萌动的奇妙感觉,过一会儿,才说:“没有人永远走对的路,总会有迷路的时候。不过我爹说过,迷路了乱窜,也比停着不动要好。你想听的,是不是这个?对你有帮助吗?”

    他相信少爷,晏门二少,绝非浪得虚名。孰重孰轻,哪条路是自己选择的,他一定会明白。

    最后屋里的东西还是给换了个彻底,一夜之间就换好了,令伊春毛骨悚然的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睡在碎片上的,屋里一片狼藉,可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却已经被移到了新的大床上,碎片杂物都清理了出去,换成崭新家具,什么时候换的,她竟完全不知道。

    “既然没事,就早点去歇息。”晏于非不想与他多说,起身便走了。

    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是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关于那只断手,关于他小叔,他前半生都生活在小叔的阴影里,摸不清自己的位置,常常在她身上看到过去的阴霾。可是以后不同了,以后不同。

    我若要你活,你便必须活着。你若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他眸光一闪,神色终于变得阴沉。

    陈五叔苦笑道:“除了他,还有谁?只说要将后院一个女子摆平,不曾想二少也在,幸好尚未酿成大祸,否则老夫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晏于非倒抽一口气,掀起长睫瞪她,似是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旁人的模样,看得那么专注认真。

    依赖他,相信他,有什么不好。让他同样依赖自己,信任自己,难道就不行吗?

    喜欢?喜欢。

    伊春反应相当敏捷,还没等他说完就“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伊春淡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晏于非,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要这么死板嘛!”因见没人说话,晏于道便笑嘻嘻地说道,“老四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让他见见世面。来人,去把四少爷和门主都请来!”

    但他在什么地方?人为什么每次都在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对方的重要?

    这一个月,伊春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晏于非一天三四次大补汤,不但把断了的骨头给补好了,整个人更是吹皮球似的胖一圈,若是舒隽此刻看到她,必然笑眯眯地戳着她的脸说她从排骨精变成了皮球精。

    她几乎本能地要朝他冲过去,身体刚刚跳起,指尖刚刚触到他的衣服,下一刻整个人已经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了。

    她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要与他分享,她有那么多迫不及待的心事想与他倾诉。是的,她还有个天底下最最美丽的秘密要告诉他。

    殷三叔大抵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毕竟在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便索性沉默不语了。

    嘴上覆盖一层厚厚的绷带,她索性用牙咬开,扯了嗓子大叫:“舒隽!”

    她无辜地回头:“嗯?”

    殷三叔冷道:“山崖下面只有你一人。若不是少爷好心,岂能容你这般嚣张!”

    伊春识字不多,写得更是难看,绣了整整两天才成功,这件衣服也成了舒隽的最爱,有事没事都穿在身上,笑得贼忒兮兮。

    殷三叔有些急:“少爷何出此言……!”

    她的回答如此干脆:“我要做大侠。你呢?”

    晏于非一把扯了那人的面罩,跟着却大吃一惊:“陈五叔?!怎会是你!”

    一团紫色的雾气从树后蔓延而出,被风一吹就散了开,偶尔刮在树枝草叶上,那树那草立即从碧绿变成了枯萎。

    “派了属下将整个山崖包围搜索,只找到这件外套,想来舒公子身手绝佳,早已脱离险境。这衣服,便交给葛姑娘吧。”

    “少爷,不过是个女人。”殷三叔冷冷说,“她只是个女人,少爷从小自律,少近女色,遇到个特别点的难免慌乱。少爷若是喜欢她,也是这等江湖女子的福气,今晚我便让人抬她去少爷房里!”

    “我希望葛姑娘能加入晏门,日后一同开拓版图,一统江湖。”这句话终于说得顺畅了些,晏于非抬头,定定望着她的双眼。

    老大略坐了一会儿便皱眉摇着轮椅走了,只留晏于非忍着血腥味在大堂听三弟大肆鼓吹扬州时自己的英明果断,看他一会儿捞出一个人头当球甩。

    她森然道:“放火杀人,在你们嘴里只是任性妄为!没有这种任性妄为!杀人偿命而已!”

    晏于非尚未来得及阻拦她,眼见她跑出几步,然后歪歪倒倒地摔了下去,说到底她的伤还没好,方才只是硬撑罢了。

    晏于道的圆脸笑得越发和善可亲了:“二哥的女人,我怎敢觊觎,言重了。”

    他将眼睛微微闭上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无比坚定地,说:“我做枭雄,完成统一江湖的大业。”

    不,她不是说谎,更不是随口敷衍,她的眼神告诉他,她说的是真话。

    伊春今天撑着打了一套拳法,肚子里还在疼,脸色发白,说话也没力气:“我现在不想吃,你放好了就快走。”

    从来在她心里,并不怎么需要为舒隽担心,他太强了,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轮不到她来操心。舒隽也常常感慨:我一辈子却栽在这丫头手里,我对你的感情,可比你对我的强烈多了。伊春,我会不会只是一个替补?

    名闻天下的晏门二少,生平第一次被问得难堪。他要做什么?他要做什么?!他自己完全不知道!像一个失去目标的傻子,只懂得顺着直觉,这样危险而失去品格的事情,多么让人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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