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整整一天的不断响声她都已经麻痹了，可是只有震动铃声是韩宁的。一瞬间，她心跳的像要停止一样，透支着所有的力气。

    最后一个字打出来，她却恍惚觉得这样的对话好熟悉，三年前在香港，许南征风尘仆仆赶到，陪自己过第一个属于男女朋友的生日。

    她不好意思笑笑，拉着韩宁离开了客厅。

    可最后他只是笑著低头，用额头碰着她的额头：“明天我带你出去，想要什么就说，直接买下绝不犹豫。”

    只是想到很多，两人从认识走到最后的很多事情。

    电话里传来一阵巨大的鞭炮声，震的耳朵生疼。

    她说不出话，他也没再说话。

    农历新年的气氛总是那么浓烈，父母甚至不知道韩宁已经离开。

    她抱着狗，狗似乎还在等待那个主人回家，轻轻地哼哼着，有些不满。到最后她抱不住它，狗就如此蹿到地板上，跑去门口乖顺地匍匐下来，继续守候着，那个不会再露面的人。

    她在措词，哪怕能凑出几句完整的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叫了他的名字。

    她以为她会哭，但是没有。

    所以坚定了那么多年，在许南征放弃求婚后，她终于摇摆了。

    那个许诺初次见他，惊喜的在厨房乱叫着要全军通报的韩宁。

    要什么？

    她含糊着只说找不到韩宁，务必要她母亲帮自己找到他，好在他母亲除了略微惊讶外，还是很快答应要替她打这个电话。

    她礼貌地控制着声音，说：“阿姨，春节快乐。”他的母亲竟是惊讶万分，待到一切寒暄结束，听到她要找韩宁，才意外地问：“韩宁父亲到北京公干时，韩宁说起你们的事，好像已经是过去了。”

    “笑笑，那天酒真烈，可我还是等到你回来，看你在楼下客厅坐了几个小时。我想我应该是错了，一直以来，都以为我们也会有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多的回忆。可我忘了计算他的时间，如果我们相识十年，也是你和他认识三十三年的时候。笑笑，生日快乐，我想我能送你最好的礼物，就是你和许南征的未来。”

    她盯着电话很久，却猛地反应过来，怕他再次消失，忙把手机放到耳边。

    在那个大雪临城，交通瘫痪的午后，当自己透过水雾浓重的玻璃，看到他时是怎样的惊喜。从那时开始，就是自己和他的开始，真正的开始。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爱着许南征，渗入骨髓里的爱着，可他仍旧一次次抱住自己，温暖坚定地爱着自己。

    她没想到他终于还是提起了。

    像是早就有了决定。

    两个人说笑着，不停在巨大的爆竹声中，碰着脸，轻吻着对方。

    可是终究还是不行吗？

    当然，在那之前，她还要正正经经地陪父亲看春节晚会。

    无论多少遍拨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这就是韩宁，这才是韩宁。

    “笑笑，”韩宁说，“我希望我们，到此为止。”

    可是他不再给她机会：“好了，没电了。再见，笑笑。”

    这是韩宁第一次主动离开，他曾经说过男人主动一些没什么，曾经怎么都不要放手。

    楼下已有热闹拜年的声音。

    她有些失落，却还是被他逗笑：“貌似你正在失业阶段。”

    她想，韩宁可能挂断这个电话，就此就会在她的人生中消失。这个电话打到了后半夜，到最后，韩宁低下声音，告诉她：“手机没电了，很快就会自动挂断。”

    他留下的话很平淡，没有任何分手离开的话语，可人已不在。

    她没有说话。

    他说：“我忽然很羡慕他，可以看着你从小到大，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他握住她的手，继续说着，“我光是想想你小时候的手那么小，就觉得很可爱。”

    电话拨过去只有平淡的等待音，无人接听。

    “笑笑，”他的声音很是轻松，“还有什么话，想要最后告别的？”

    或者如此走下去是可以的，可这个叫韩宁的男人，也有他的骄傲。他做任何事都很直接，或许就是因为没有那么多过去做牵绊，他总想给她一个新的开始。

    他说话的声音，很冷静。

    他尽力了，她也尽力了。

    她知道韩宁的孝顺，一定不会不接父母的电话，却不敢想他是否会给自己回电话。

    第二天睡醒时，已经是十一点多。

    声音一如既往，只是句玩笑般的开场，已让她瞬间鼻酸。

    她嗯了声：“你说过了。”

    那边接起电话还笑嘻嘻地，取笑她寿星怎么找自己了？萧余努力平复着巨大的期望，只说让她帮自己找到韩宁家的电话。那边先是惊呼了一声，才幽幽感叹她竟把这位的儿子拐走了，很快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

    他嗯了一声。

    她把手放在韩宁的手背上，轻轻握住他的手。她终于能明白，认真问出这句话的人，最是想送出完美的礼物。

    那时候他也曾这么问，自己也曾抱怨，为什么总不给惊喜。

    窗外的爆竹声太大，他的声音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