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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透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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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长老一张写满震惊的脸不巧被谷天璇误解了,谷天璇还以为他是“大惊失色”,当即适时地开口道:“千钟、赤岩两派的高手,在下都亲自见识过了,这一趟便也不虚此行,我敬诸位都是英雄。”

    周翡轻轻吐出一口气,仰头冲离地不到三尺,手脚并用抓着绳索的李妍道:“下来。”

    那木桌上的茶杯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鱼老看起来好像一如往常,只是在偷懒闭目养神而已,随时可能一脸不耐烦地睁开眼,吹胡子瞪眼地冲她嚷嚷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张博林气得大叫一声,不依不饶地拔腿便要去追。周翡立刻跟上。

    周翡觉得自己脑子里的弦好似生了锈,得努力地想、努力地扒开眼前迷雾横行的水雾森森,才能听懂谢允在说些什么。

    柔软的王八蛋,赶紧死去吧!

    周翡一转头,正好看见赵秋生给自己递了个询问的眼神,那又臭又硬的老古板眼神里也不免带了些忧虑和心虚,仿佛还想从她这儿找些底气。那种忧虑简直就像她自己在照镜子,忽然间,周翡不慌了。

    周翡又冲李妍道:“叫你下来,本想让你给鱼太师叔磕个头,来不及了,你先上去等我吧。”

    “阿翡,”谢允突然叫住她,收敛了嬉皮笑脸,目光落在周翡的望春山上,“当你长大成人,所有扶着你的手都会慢慢离开,你得自己走过无数的坎坷,你觉得自己的命运悬在刀尖上,每时每刻都不能松懈——但你可知道,这已经是世上最大的幸运了。”

    周翡入夜前还在镇上落脚,因为四十八寨的异常动静才快马加鞭地赶回来,相当于正好跟围攻四十八寨的伪朝大军擦肩而过。镇上客栈里闹哄哄磕牙打屁的声音依稀仍在耳畔,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声夹杂其中,能传出去老远,百姓们一个个安逸得好似活神仙……

    周翡:“……闭嘴。”

    谢允蜷起手指,有些惊愕地看着她。

    张博林听了这通连环屁,当即横眉立目,便要破口大骂。忽然,他的目光越过北斗与寇丹等人,看向不远处来人的方向。张博林先是一呆,随即神色骤变,怒目金刚转眼成了笑口弥勒,他哈哈大笑道:“不苛刻,能办,龟儿子,你跪下叫声‘爹’,给咱们磕十个孝子贤孙头,什么‘海鲜山珍’,咱们都能给你弄来。”

    蜀中的村郭小镇,这二十年来与四十八寨比邻而居,与寨中互相照应。李瑾容经营得当,此地逐渐从穷乡僻壤之地,成了天下最安全、最闲适的去处。这里的百姓和衡山下草木皆兵的难民全然不同——即使真被朝廷大兵压境,安逸惯了的人们恐怕都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一声令下,方才散开的黑衣人顿时围拢过来,护着他往来路撤去,而那寇丹一声长啸,几个鸣风楼的刺客各自施展轻功,好像几只大蜘蛛精,七手八脚地撑起了一张牵机线织就的大网,挡住众人脚步。

    张博林一挺长枪,便要往那网上硬撞:“贱人,你哪里走!”

    他一句话如凉水,跟着周翡闯进来的一干弟子都被泼了一头,李妍一把捂住嘴。

    周翡因为巨大的惊喜而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倏地黯淡了下去。

    这时,一个人忽然抓住了周翡的手腕。周翡一回头,见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谢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而且与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臭丫头动手的时候,寇丹明显感觉到,刚开始周翡纯粹是靠着运气与一点临阵时的小机变勉力支撑,到了后来,她的刀法却越来越圆融起来。这让寇丹简直怒不可遏——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在拿自己喂招!

    旁边有人忍不住问道:“把鱼老抬到长老堂?”

    不过对她来说,能将牵机恢复成这样,已经是尽力了,什么东西都是到用时方才恨少。

    周翡讷讷地开了口:“你……”

    她脑子里“嗡”一声,即使是蜀中之地,这个季节的江边也绝对称不上暖和了。而从寇丹在洗墨江兴风作浪关掉牵机到现在,少说也有两三个时辰了,死人的手怎么还会是热的?!

    周翡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居然从小凳上一脚踩空。

    这样也行?

    周翡沉稳地冲赵秋生一点头,拄刀而立,颇有几分山崩不裂的自若。

    谢允这几乎深情款款的一句话说得堪称撩人……倘若周翡这会儿不是踩着凳子挥舞笤帚的话。

    周翡手忙脚乱地扶住他。

    他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一阵喧哗,一个弟子有些狼狈地涉水而来,周翡猝然回头。

    这老王八到底练的是哪门子的龟息功!怎么这么逼真?

    “二十年前,北斗四大高手设毒计害死老寨主,都未能动摇四十八寨的根基。二十年后,他们会认为区区一个鸣风楼叛变,就能成什么事吗?”谢允摇摇头,“今非昔比了,那时曹仲昆觉得四十八寨不过是个不怎么规矩的江湖门派而已,他正忙着跟南朝后昭打仗,也无暇分神太多,因此派来的只是自己的打手团。这回却不一样,数万大军是什么概念,你明白吗?那可不是区区一帮来打群架的北斗黑衣人。”

    李妍本能地顺从了她的话,再怕高,也没敢啰唆,一咬牙一跺脚,她深吸一口气,牵住一根绳索,闭着眼爬了上去。

    周翡一点头,冲众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随后自己先拽过一条绳索。接着,她动作一顿,又想起了什么,回身拉过李妍:“你跟我一起。”

    还有那些老鼠洞里都能藏身的鸣风楼刺客,谁知道现在山间还埋伏了多少?四十八寨里除了真正的高手,也不乏老幼病残,到时候万一后院起火,真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周翡弯腰去扶鱼老,她低下头的时候,洗墨江的涛声汇成一股,沉重地涌入她的耳朵。她扶起鱼老沉重的身体,想起自己被困在洗墨江中,鱼老第一次逼着她坐在骇人的江心闭上眼“练刀”。

    周翡:“……”

    赵秋生神色冷淡,说道:“鸣风楼收钱杀人,是什么正经东西?早二十多年我就说过,这伙人靠不住,那封瑜平自己教导子弟无方,受其反噬,死了没人埋也是活该,看什么看!”

    她阴沉着一张脸,拖来鱼老的小板凳,拿起挂在旁边的小笤帚爬了上去,正要出手,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围观得津津有味的谢允道:“看什么看,不许看了!”

    给这些只会坐以待毙的傻子扣上一个“匪徒”的罪名着实方便,这样,就算围城数载,还是破不了四十八寨的防线,北斗和伪军回去交差也不必“两手空空”,自然会有个漂亮的剿匪人数。

    谢允坐在鱼老的桌子上,也不帮忙,也不催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看得周翡忽然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抬起袖子在脸上抹了两把,吩咐道:“不会的都别捣乱,出去等我,看见牵机有什么异动再回来告诉我。”

    在场众人不少都发出惊呼。

    赵秋生冷笑道:“你随便吧。”

    那些弟子个个训练有素,从四方跑来,整齐划一,隔着数丈之远站定,大声道:“东南第一岗已经砍断吊桥,敌不能入!”

    本来,对破雪刀的领悟更上一层楼这事,能让周翡偷着乐上小半年。但她背靠孤零零的洗墨江,想到眼下前途未卜的局势、目的成谜的寇丹等,便只好先行支取这半年的快乐,一股脑地压上,才算把眼前这天大的愁给镇压下去。

    这么一想,周翡突然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便转身冲几个弟子道:“劳烦诸位师兄暂代鱼太师叔看守江心小亭。万一有敌来犯,亭中的机关墙可以随意操作。”

    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工夫,四下里接二连三的信号弹先后炸上天,一个比一个响、一个比一个急迫。

    谢允却好似突然换上了一副铁石心肠,丝毫不给她喘息的余地,又接着说道:“另外你最好尽快料理好这边的事。方才谷天璇其实并没有处于劣势,但他一击不中,立刻撤走,这不像北斗死缠烂打的风格,说明他多半还有后招。”

    谷天璇方才百般故弄玄虚,这会儿他的每一口唾沫都变成一巴掌,千手观音似的抽回到自己脸上,那张俊秀优雅的脸上青了又紫,紫了又黑,暴跳的青筋差点破皮而出。

    “不要急,也不要慌,把心里的杂念一样一样地取出来扔开。”周翡深吸了一口气,默念着这句话,她弯着腰,在鱼老身边站了好一会儿,眉目低垂,看起来就像是在聆听死者的耳语一样。

    周翡长长地吐出口气,掐了掐自己的鼻梁——下一个动作搭配口诀更丢人了。鱼老通常是一边念叨着“老虎不吃饭”,一边搬一个小小的板凳过来,自己踩在上面仍然够不着,他得拿个小笤帚,往上一拍——这是“打你个王八蛋”。

    “来两个师兄,”周翡吩咐道,“把鱼太师叔抬上去。有人会操纵牵机吗?算了,都不会,我试试,等我打开牵机,抬着鱼老跟我一起去长老堂。”

    谢允双臂抱在胸前,看着她站在错综复杂的机关面前。

    守在江心小亭的众弟子齐齐仰头,共同瞻仰这神乎其神的轻功。

    赵秋生将手中剑往身后一背,冷笑道:“不想动手?莫非你们千里迢迢赶来,机关算尽潜入我寨中,是来吃年夜饭的?”

    随着她的动作,那机关墙里立刻传来一声巨响,江心小亭的地面登时一晃。

    周翡的心狂跳起来,一时间差点喜极而泣,她也顾不上尊重不尊重了,探手先摸向鱼老的鼻息——没有……

    必须得抓回来汆成丸子!

    “第四岗杀敌军参将……”

    谷天璇笑道:“四十八寨藏龙卧虎,多少稀世少有的顶尖高手隐藏其中,区区以为,能不动手,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动手。大家太太平平地凑在一起,把话说明白了,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好事一桩?”

    张博林:“……”

    赵长老刚还说将她“当个人使”,这么快又改变主意,山下的形势肯定极不乐观。

    一个弟子上前对周翡说道:“周师妹,要下江吗?”

    寇丹用几根牛毛似的小针缝上了被周翡划开的长袖,听他问,她一低头,咬断了针上的细线,红唇中贝齿一闪,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周翡听见赶上来的李妍极恐惧地抽了口气。

    谢允的眼睛有一点天然的弧度,不笑的时候也好像带着一层浅浅的笑意,将眼神里的千言万语都藏在下面,但凡被有心人发现一点端倪,他就无赖与二百五齐发,来一出千锤百炼的“贱遁”,直贱得人眼花缭乱,想追究什么也顾不得了。

    至于往后……如今这世道,谁还没有家破人亡过?

    寇丹方才缝好的袖子用力一抖,袖中放出一团白烟,也不知有毒没毒,冲着张博林便涌了过来。张博林忙屏息后撤,就在这时,一柄长刀落到他面前,挑、拨、挡、撞几下,白烟里潜伏的细针通通被拦了下来,落在地上,泛着幽蓝的光。

    谢允回想起自己之前种种魔怔了似的想法,不由得自嘲,心道:你这懦夫,自己当年无能为力的事,还指望能从别人那里得到一点慰藉吗?

    寇丹将视线投向她,笑道:“前一阵子从鸣风的暗桩传来一些消息,说我四十八寨出了个好了不起的南刀传人,手刃了青龙主郑罗生,我还在奇怪究竟是哪一位高人,如今看来,就是阿翡了吧?”

    见一时没了危险,李妍这才拉着吴楚楚跑过来。

    那弟子激灵一下,仿佛才回过神来,他将慌乱的目光从鱼老身上撕下来,强压恐惧,望向周翡,接着说道:“山下暗桩传信,说带头的是北斗‘破军’陆摇光,但主事者并不是他,而是一个伪朝的大官,陆摇光待他毕恭毕敬。”

    四十八寨有四通八达的暗桩,有长老堂,有林浩,还有无数外人不知关卡的岗哨机关……纵然鸣风叛变,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一味地瞎比画是没用的,外面老艺人领的猴翻的跟头比你还多,它会轻功吗?你只有静下来,不要急,也不要慌,把心里的杂念一样一样地取出来扔开,才能看清你的刀,不然你还指望能成什么大器?我看哪,满江的牵机线,至多能把你培养成一只上蹿下跳的大跳蚤。”

    谷天璇充耳不闻,喝道:“走!”

    周翡心里明白,经此一役,赵秋生算是认可了她有说句话的权力。

    周翡回过神来,有点尴尬,怀疑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她干咳了一声,正想说句什么缓和气氛,便听谢允道:“唉,我说姑娘,你也太瘦了吧,这身板快比我还硬了。”

    寇丹听得他将自己师父师叔称为“逆贼”,神色漠然,眼皮都没动一下。

    这混账东西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在旁边拾乐!

    突然,她蓦地往前赶了几步,临阵变心,抢到张博林前面,一抬望春山拦住他:“张师伯,事分轻重缓急,先别光顾着追他们。”

    鱼老曾经多次在她面前演示过怎么操控牵机,可惜周翡眼大漏光,全当了过眼云烟,没往心里去过,这会儿只能凭着一点模糊的印象和连蒙带猜试探着来。听了谢允像煞有介事的点评,她便回头问道:“你会吗?”

    周翡:“……”

    五步之后,她隐约开始觉得不妥。

    张博林两巴掌挥开寇丹放的白烟,将长枪往肩头一扛,大喝一声,便掷了出去。

    周翡使了吃奶的劲,才算把顶嘴的话咽回去,喉咙轻轻地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握了握望春山的刀柄,紧绷的怒意却已经顺着她看似平静的眉梢流了出去。

    张博林几乎与他异口同声道:“你宰了活人死人山的龟孙?”

    后来在那山中黑牢里偶遇,一路慢慢熟悉,打打闹闹,更是难得投缘。谢允总是习惯性地招惹她、照顾她。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能看见她无声地露出一点有些吝啬的笑意,替她做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他有用不完的温柔,耗不尽的风流。

    说完,他一挥手,带着一群弟子转身就走。

    那清晰的鼻音叫周翡回过神来,她挪动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腿走到鱼老面前,手在袖子里晃了几次,没敢抬手去试鱼老的鼻息,最后只好软弱而自欺欺人地握住了他垂在一边的手。

    “第三岗已在山谷布伏。”

    周翡立刻意识到自己动错了——鱼老说过,牵机乱窜的时候都是闹着玩的,平静无声地潜伏水底,等着一击必杀才是全开的状态——她连忙又把推开的机关扣了回去,那热闹的“隆隆声”这才告一段落。

    谢允:“……”

    赵秋生:“……”

    周翡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拉着鱼老尚且温暖的手掌,她问道:“做什么?”

    而在这件事里,四十八寨当然能紧闭山门,对山下人的遭遇置之不理。可四十八寨以往一直都是以“义匪”之名立足,真让无辜百姓背了这口黑锅,且不说心里过不过意得去,往后他们又该如何在南北夹缝中自处?

    周翡带了几分惊诧看着他,没料到世上居然还有谢允不知道的。

    “‘透骨青’是天下奇毒之首,中此毒者,会从骨头缝开始变冷、僵硬,最后形如木偶,困顿而死。人死时,周身好似被冰镇过,面色铁青,因此得名‘透骨青’。”谢允一只手轻轻拉住在鱼老身上乱摸的周翡,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轻声道,“相传只有‘归阳丹’能解此毒,虽然随着大药谷分崩离析,归阳丹的配方已经失传,但或许是当年的‘海天一色’有留存吧。我听说归阳丹虽能解透骨青之毒,但服食者极易缺水,终身必须生活在水汽丰沛的地方——”

    谢允猜得忒准,可能是天下不着调的男人特有的心有灵犀——下一句还真是“上山打老虎”。鱼老每次念叨完这句,还要在原地蹦跶一下。

    谢允手指微动,几乎想伸手替她抹去。

    周翡见她已经上了半空,这才循着记忆,推开了鱼老控制牵机的机关墙。

    周翡被谢允一声召唤,叫回了方才弃她而去的理智。此时她神魂归位,心思稍微一转,立刻就想明白了——林浩总领四十八寨防务,与赵长老和张长老平级,事态紧急的时候,他便宜行事就行,根本没必要派人特意跑回来说战况——还是敲锣打鼓、大声喧哗地说。

    谢允一手按在胸口,深深地注视着周翡,正色道:“美人风采动人,吾见之甚为心折。”

    周翡毫无预兆地站直了,刚好错过谢允来扶她的手。她像一根没怎么准备好的细竹,还不如木柴棍粗,随便来一阵风也能压弯她的腰。但每每稍有喘息余地,她又总能自己站好。

    “奇门遁甲懂一点皮毛。”谢允道,“牵机?看不懂。”

    这事真没法当众解释,眼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李妍一脸懵懂,问道:“镇上?镇上不都是老百姓,他们在那儿剿什么匪?”

    弟子惊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被他的一语中的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命人在镇上‘剿匪’。”

    谢允奇道:“下一句难不成是‘上山打老虎’?”

    但群山在侧,哪儿有那么多可以快意恩仇的机会呢?

    一个寨中弟子狂奔上山,接连推开众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以赵秋生为首的长老们身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赵长老,山下突然有大军来犯,有数万人之多,四方都有,好像是伪朝的人。”

    周翡满心杀意,冷冷地看着她,轻声道:“一派胡言。”

    原本懒洋洋地倚在木桌边的谢允却一阵风似的掠过来,一把接住她。他微微低头,嘴唇似有意似无意地擦过周翡的耳朵,轻声道:“小心点。”

    周翡想了想,伸手在自己耳根下比画了一下,记得鱼太师叔那个小老头大约也就这么高,然后她在谢允哭笑不得的表情下,屈膝让自己矮了半头,回忆着鱼老每天念念叨叨地站在这里的场景。

    谢允低头闷笑起来。

    寇丹虚晃一招,紧随“巨门”之后,拢长袖站定。她脸上依然带着不失风度的微笑,心里却对周翡涌起一股疯狂的杀意——哪怕是对上赵秋生等人,凭着她神鬼莫测的烟雨浓,寇丹也有自信不落下风。可偏偏这个周翡,明着用的是破雪刀,暗地里却有些与鸣风一脉相承的诡谲意味。寇丹几次试图痛下杀手,都被她仿佛有预感似的躲了过去。

    “第二岗已经放出毒瘴,斩敌数百,狗贼不敌,已经撤回。”

    不错,她还没死到临头呢!

    周翡心头一转念,觉得这样也还不错。对方有对牵机十分了解的寇丹,倘若牵机一切如常,在那刺客头子眼皮底下还有什么用场?反倒是叫她这半吊子随便鼓捣一通,然后再找一帮一窍不通的人守阵,没准还真能让寇丹措手不及。

    倘若这会儿往他头上楔根钉子,这位“巨门星君”的狗血大约能喷上房。

    去年这时候,周翡连弟子名牌都还没有,此时却被赵长老特批能进长老堂,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了,然而她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反而心事重重地往洗墨江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请示道:“赵师叔,不如我先留下帮忙善后吧?牵机也要重新打开。”

    “这回有点像了。”周翡嘀咕道。

    周翡默念着这句“口诀”,到第五步,模仿着他老人家的动作,往上轻轻一跳,一处突出的机簧立刻碰到了她的手指尖,“唰”一下弹了上去。谢允转身望向窗外,只见江上冒出水面的牵机线发出“咻咻”的声音,开始有条不紊地往水下沉。

    张博林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愤怒地望着转脸就“叛变”的周翡。

    谢允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他分明是个带着几分潇洒不羁的公子哥,此时口中言辞如刀,却仿佛也带上了几分洗墨江的阴冷萧疏。他的目光扫过周翡、李妍与下江的一干弟子,轻声道:“没听过吗?‘事不至大,无以惊人。案不及众,功之匪显。上以求安,下以邀宠,其冤固有,未可免也。’这位大人显然来者不善——当年北斗众人几乎倾巢而出,围攻四十八寨未果,在伪帝面前必然是不好看的。看来这回他们吸取了教训,将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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