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七章 松茶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那被江一草唤作潘跛子的老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今天楼子里来了这么凶神恶煞的家伙,我怕伙计遭灾,都给赶到后院去了,你哪计较这么多,管他茶热茶冷的……快说,找我干嘛?”

    江一草闻言面色一黯,正待辩解数句,却见他一摆手止住自己发话,冷冷问道:“公子莫非真的打算隐姓埋名,安度此生?”

    泰焱笑了笑:“唐俸斌自然是这类人,只是公子让西城老大符言买通的那位佥事,却不是这等人……”话却并不说完。

    泰焱看着这位当年主帅口中一直提起的帝师大人的亲传弟子,本有些愤懑于此子的不仁不孝,但忽地想着自己这些年来为了复仇空白了双鬓,却总是瞧不清楚前路竟在何方。又记起当年舒不屈私接帅印后与自己的那番对话,不由有所了悟于心,叹道:“儿子都可以隐忍度日,将不共戴天弑父之仇化为无形,更何况师徒之情?现如今的这些年青人,或许和我们这些老家伙想的不一样吧……”不知怎地却有些怀念起当年快意恩仇的辰光来。

    江一草哈哈大笑,指着他道:“这小小边城,也就你这个老头儿最对我脾气,我要给人立字据,麻烦你给我在前柜上弄点纸墨来。”

    江一草静静地看着他道:“四周十步内绝对无人,烦请前辈告知,那位佥事究竟是谁?为何会知晓这些事情?又为何他所知道的事情,朝廷还未察觉,倒叫红石先知晓了。”

    江一草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将将掩住了他眉间的杀气,淡淡应道:“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

    方才江一草与那晴川怒龙会于屋中时,冷五燕七二人早已收到易三私底下的交待,此刻自然沉稳上前见礼。

    潘跛子一听他说的这事,不耐烦道:“就这事你喊的鬼哭狼嚎似的干嘛?还让我老人家辛辛苦苦爬趟楼,真是扯蛋。”一面骂骂咧咧,一面又往楼下行去。江一草示意阿愁跟着去取一下,兀自在后面打趣道:“年纪大了,多爬爬楼有好处。”

    姬小野拍拍额头,叹道:“此时再去查,却也晚了。”忽地干涩一笑道:“没料得我们一行人意气风发地出了京城,却要灰灰地回去。”

    江一草低眉应道:“前辈高名,我们这些后生小子自然是知道的。”

    边城地处西北,城中民居多是连檐而成,惧塞外风劲,建筑并不高大,由长鹤楼上一眼望去,四周方圆一片地方,尽是灰灰矮檐,檐间瓦上此时有已积雪,白黑相映,再加上远方那隐隐绰绰的天脉作衬,倒是有些像那山水画里的景致。

    方才那声大响,唬了街上众人一跳。江一草半佝着身子从那残破屋中走出,却见着自己属下一员兵士正苦着脸望着自己,这才想起,被泰焱弄的轰然塌下的房屋便是此人的,不由一笑道:“莫要发愁,修缮费用自然是在公家账上支……再说你小子哪天不是和那些婆娘混在一处的,这个屋子几天不住也无所谓。”又笑骂了几句,才慢慢走了回去。

    江一草正不解此言何意,却闻得他暴喝一声,宛若打雷一般送了出去,在小镇上空炸响。随着这惊天一吼,晴川怒龙身形暴涨,竟是直直地向屋顶撞去,砰地一声闷响,二人所处的小屋,屋顶已被撞的散了架,哗啦啦地垮了下来。江一草伸手格去落下来的木梁,只见面前灰尘弥漫,什么也瞧不清楚,好一阵子,灰尘才在落雪中沉了下去。

    江一草看看身前这三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你我兄弟,今日终于见面了。”

    “奈何此处太过平庸了……”他忽地拍拍自己胸口,叹道:“这皮囊中裹着的却是只愿在厨间树旁栖息的心,无可奈何啊。”

    季恒一笑道:“这话倒是。只是易太极这人向来孤傲自赏,我们又如何使得动他。”

    “拿上纸条,到楼下呆着去,别恶心了咱几个。”燕七捏着鼻子道。

    他今日虽当着诸多大势力面前显得有些猥琐,但毕竟是从商多年,虽谈不上水晶一般的心肝儿,却也是惯会猜忖会意之辈。细细想着今日之事,再看看那江司兵,忽地想到王府半窗中以王爷为首,下面便是易三,钱四,冷五,以至燕七,却独独空出行二的位置。

    董里州一愣道:“这如何使得?数目如此大,叫我回郡后,如何向王爷交待?”易风应道:“既然要拿四十车盐,你回款时自然照着一百五十车好了,这四十车自然是算在王府一面的。”

    江一草脸上泛出一丝苦笑,思琢了会儿方道:“在下乃朝廷兵员,不敢与阁下私相交通。”

    “要从苦湖渡赶到新市,却要费些时日,如果来不及收网怎么办?”季恒想了想又道:“虽不清楚这江一草的武艺如何,不过他那仆人的剑法倒是厉害的很。”他想到那夜在清江船上被此人断了一臂,便不由心中寒意大起,奇怪的却是难生复仇之念,竟似被那杀意漫天的剑法骇的怕了。

    过不多时,阿愁拿了张白纸并墨汁上来,江一草将纸铺在桌上,提笔一挥而就,众人围上前去,只见纸上写着:

    ※※※

    姬小野被他呼声惊醒,凑过头向帘外瞄去,细细看了两眼,看见江一草主仆二人站在一起的模样,方记起那夜清江船上情形来,轻声道:“原来是那二人,怎么却到边城来了。”手指捏住帘角,一时倒忘了放下来。

    落款却是奇怪,只单单写了个江字,而且这江字右面的工,中间一竖写的极淡,倒像是个“二”字一般。

    如此狂风骤雨般的出拳,即便看清来路也是极难之事,竟被此人平平常常的一只手掌全给封住了!

    一句话将怒龙心中所愿无情击碎,只见他讷讷道:“公子怎能如此?”忽地暴喝道:“当年帝师大人待你如何,难道你尽皆忘了。为人子弟,不思为师复仇,却甘于沉沦,这一个孝字,你如何当得起?”

    江一草忽地面色一凛,道:“莫要再说这些搪塞之语,若不是前辈心中早有定论,又如何能认出我这大改了路数、似是而非的掌法。”

    江一草异道:“侍郎大人和那两位官员呢?”

    却见冷五面上亦是愕色一闪。

    晴川怒龙想着十年前的那份冤仇终于有了见天日的一天,不由声音愈来愈高,却没注意到江一草的面上的倦意愈来愈浓。

    莫非望江半窗月中那不为人知的大人物竟是躲在这边城之中!

    他想着方才交到边城司兵江一草手中那道圣谕,心中涌起太多疑问,只是事涉天子,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对江一草此人来了兴趣,心道这人藉藉无名,又是如何上达天听的?不止按察院今次因他之故栽了个跟头,连那西山的虎狼之师在他面前也不知何故转了性子,居然就这般退了下去,他愈想愈觉着这边城司兵太不寻常,思虑良久,竟有些出神了。

    泰焱闻言面色稍和,鬓间白发乱飘,道:“公子却也太过小瞧我红石之力了,只要你肯给,只要放在这长街之上一夜不管,我们自然有办法运回去。只是盐钱倒可能要晚些日子才能送过来。”细细地看了他两眼,忽地又是一叹,想来心中尤是不甘,道:“请不回你的人,能请回几十车盐,倒也是不错。”

    “大人,是那主仆二人。”

    泰焱端起那茶杯,细细看了看杯沿上的缺口,道:“十四年前的今日,曾经随大帅去映秀镇为先生祝过寿,当时你不过十来岁,这一晃十四年过去了,哪里还认得。”言毕轻轻嘬了一口杯中水,才发觉竟是其烫无比,不由皱了皱眉,心道这破落地方哪里寻得的热水。

    “反?”泰焱哈哈狂笑,震地屋顶簌簌作响。

    ※※※

    淡淡一句话,倒似比这边城落雪更要寒上几分,泰焱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公子花了两年时光在这边城小地上,为望江郡筹措钱粮,难道不是如我所想将谋大事?难道公子真的准备将此有用之身耗在这沙原之中?”

    泰焱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又道:“她易家向不甘心蛰伏于长易一城,此次宁肯把自己家的私盐生意抖出去,也要将公子推向浪尖,此中真意,公子定要留意才好。若所料不差,她那边倒是与我存得同一念头,只盼公子能出山才好。”

    季恒见自家大人此时满脑子心思全绕在这江一草身上,不由试探着说道:“这江一草好生奇怪,您看要不要……”

    正待暗下阴手,不料箭方离弦便被一道清光断分两截。

    董里州想着凭这廖廖数字难道就能从望江手中借走四十车盐?正自犹疑间,却见平日里在望江处风光无比的三面旗此时都静静地看着那位江司兵,再转头细细看看这纸上的落款……

    泰焱厉声道:“大丈夫当立刀行于世,有恩则报,有仇则雪,何必效那田间小儿情状,空谈些瓜香稻熟之事。公子身份殊异,便当顶天立地,当年映秀镇中的少年,逢着那世间惨事,今日莫非竟要做个缩头乌龟不成?”

    话尤未完,姬小野便已摇头道:“此事断不可能!季恒你比我见事更加仔细,只是世间事物不比京中官场,倒不可纯以利论。若图在这天下朝局中掌的主动,自然要多结盟友。只是有许多事情成或不成,皆在主事之人转念之间,此时判断事物,则应以主事人心性作首要考虑。望江那位王爷是何许人?他疯三少又是何许人?一人傲行朝野,一人心比天高,若要这二人联手……”

    “孝?”江一草出神应道,眼中一片迷蒙之色,半晌后嘴角轻动两下道:“就当在下是个不孝之人吧……”话尤未完,他又接着轻轻道:“五车好书,四亩薄田,三间草房,两个丫环,一袋金叶,让他就此了却漫漫残生,对那当年的少年而言,岂不是更为快活?”又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再混个两三年,这前三样倒也是不难的。”

    “噢?”江一草从怀中掏了包松子,用手撮了少许丢入二人杯中,抿嘴一笑道:“那前辈还是认得我?”

    “今日腊月初三了。”他盯着江一草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着。

    看着晴川怒龙并江一草二人,慢慢向街角一间屋落里行去,长鹤楼中诸人有些不知如何自处。燕七此人生长于荒野之地,加之幼失庭诂,本就是极无法无天之人,而这些年来战场杀伐的洗礼更是让他不知何为悖德非为之事,眼瞧着与本郡有莫大关系的江司兵似乎被红石贼人所胁,冷笑一声,握长弓于手,箭已上弦,瞄准了泰焱那宽厚的后背。

    泰焱看着他这偶尔一现的光采,却有些愣了,出神半晌,方摇头道:“公子此时乃是朝廷命官,我却是大大有名的反贼恶魔,又如何送得。公子还请将头脸遮住,免得污了脸。”

    走到长鹤楼中,见二楼之中只有望江三旗和阿愁看着自己,董里州似乎今日里受惊太多,伏在茶桌上往嘴里猛灌着冷茶。

    这间宅子是江一草属下一位队长日常所居。边城生活凄清,且莫提军中规矩不允家眷随行,即便允了,只怕也无人愿意来此。因此那队长平日里也是在酒楼妓寨里晃悠着,家中自然是狼籍的很。

    “前辈似乎还说漏了一点,还有当年被逼去国的亲王里佳恒一族,即如今手握西山半数军权的西山龙家……”他不无调笑之意说道。

    他站在残破的屋中,看着头顶上缓缓而降的雪花,却早已不见那人的去向。一片雪落在他虎口之中,迅即化作流水,他低头一看,方才那茶杯还拈在指间,只是松茶惹灰,已浑浊不堪了,不由轻轻一笑,将杯子扔入瓦砾中,轻快走出这片残垣。

    江一草一笑,无奈摇了摇头:“想来,还是长盛易家放的风吧。”

    此时街上的易家伙计和江一草手下的兵卒早已合在了一处,正忙着将街上摆成长蛇阵一般的盐车往城后司兵库里运去。人唤马嘶,一时间好不热闹,运送间磕磕碰碰自然难免,董里州只好站在街中心大声指挥着。

    “何为反?三少才是我中土正牌龙子,先皇里多多丧后,便应由他即位,只是他天性淡泊,才佯疯以避……”他正自慷慨,却被江一草一摆手打断。

    “平淡度日,固我所愿。”江一草淡淡应道,站起身来向着面前这位已有老态的当年大将深深一躬。

    只见这一连十数拳尽皆落在那人胸腹之间,砰砰作响。

    江一草默默听着老人细细嘱咐,并不作声。

    “那人早已死了。”泰焱冷冰冰应道。

    他愈说愈是激动,站了起来,昂然道:“若公子举起义旗,有山中老人门下杀手之助,北有红石男儿之力,中有安康大军之威,再加之望江这些年来威震天下的黑旗铁骑,帝师大人的仇,岂不是指日可报?一直窝在宫中的那老妖婆,哪里还逃得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道理?三少兄固然能重夺皇位,而咱们映秀一系的冤仇岂不是也将得雪?”

    青衣客此时犹自面对着众人,反身一掌已是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

    “前辈认得我?”江一草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两个茶杯,还倒了些水送到他面前。

    “所以说,这一次求盟之旅自然是无疾而终了。”江一草插言道:“只是不知这与在下有何关联。”

    “能不能留四十车盐?”

    泰焱忽地面色一热,激动说道:“公子这十余年来不知所踪,此时既然现出身影,自然应当挺身而出!您本是帝师大人亲传弟子,一朝立于众人面前,世人定当瞩目,山中老人虽不问世事,但若您出面,他岂有不出山的道理?更何况还有安康西营的舒不屈,他与朝廷有杀父之仇,定会站在你这一方。而看公子这两年来的行事,定然与望江宋王爷也是相交颇厚……”

    边城本就极寒,今日天降英华,纷纷扬扬之中更让人直觉冷意四漫。眼看着谢仲歌即将丧生在那青衣客掌下,易风忽觉着胸腹间寒意大上——若让堂堂侍郎大人死在这边城之中,却让自己一干人等如何脱了干系?

    “腊月初三,借盐四十车,未定归还之日。”

    江一草摇了摇头,静静道:“既然我当年算差一步,这些事情如今再说已是无益……只是晚辈有些奇怪,我两年前方知道你的名头,听闻当年一直随着舒大叔在安康大营里,不知道怎么却投了红石?当年一代义匪,难道真的有了造反的念头?”语气中疑惑之意却是掩之不住。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