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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围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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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仍是妄然用力瞧着,似想从这无尽夜色中寻出些事物来,看了半天,忽地轻轻叹道:“青梅煮酒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青梅作酒真是个好东西。”

    却见江一草面色一正,半晌后方缓缓应道:“燕七你当年是猎户,自然知道山中情形,大雪封山之际,狼群中往往会挑那年老将死之狼吃了,我来问你,若是一头老狼被一头野猪和一群饿狼所困,该如何处置?”燕七一愣,笑着应道:“那还能怎么办?拔腿就跑。”

    三人听着他的话语,不由想到了城门口那条盐线,再听着他齿间吐出的字语竟平静之中却有份阴冷的感觉,不由噤声无语。

    阿愁摇了摇头,将信纸递到他手中。他草草一看,忽的面色一愁,将手中信纸揉作一团,苦笑道:“没料着易夫人竟然如此执着,将边城走盐一事弄的沸沸扬扬倒也罢了,此次居然用这种手段逼我回京。”

    交待完盐货事宜后,易家驻望江主管董里州便向众人告辞,急着赶往丘山去拿回货。眼看此次边城之行大功告成,望江三旗也是心中一松,又记得江一草因此事是得罪了朝中权势薰天的按察院,便劝他往望江去暂避。哪知江一草只顾打着哈哈,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故人来探怒不应,恨看雪上现人踪。”

    冷五此时正坐在炕头,喝道:“江大人的私事儿莫要胡乱猜测。”

    屋中沉默半晌,一直无言的冷五忽然道:“只是苦了荒原上的百姓。”

    易风有些不喜,喝道:“老七,将身子缩回来,小心些。”

    江一草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这十余年似乎总是定不下来,总是被人推着在走,倒也习惯了。”易风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依二哥向来的性子,倒是不喜出头露面的,难道今后却要亮明身份,与那些京城官员们周旋一番?”

    江一草坐在车前向着长街上方望去,只见高天云淡,街旁的山坡上斜斜伸出数枝枯梅来,不禁想起了两年前春日离京时在那天香居门楼前见着的将绽桃花,不由叹道:“又是如此良辰美景,却真是杀人天气。”

    虽眼见江一草仍是眉头紧锁,他却不由一乐,心道:“二哥的这小妹倒是有趣,说话的口气怎么和自己这个大老粗有几分像。”

    江一草喃喃念道:“人存于世间,究竟所索何物?终究逃不离这些羁绊,也罢也罢,终究要赴那残酒冷炙、伤离之宴,不如早些归去……”阿愁静静坐在桌旁听着他颓然而叹,觉着这副模样好生可怜,垂下头去,走出门外。

    ……

    燕七一哂道:“五哥你也就跟着王妃学了几天字,也就这么酸起来,什么江大人?那是二哥!他和那姑娘乃是主仆,就是戏本子里演的那种风流公子俏丫环……噢,这个俏丫环有些厉害就是……不过现在是在这塞外之地,自然名分难定,若放在一般城镇里,还不是早就明着收房啦。”

    “莫不是被伙计们扫走了吧。”江一草应道。

    江一草摇摇头道:“敌人太多,厮杀总不是个出路。若是我,我定会对着那头野猪发起攻势,以此树威。”语气渐渐冷了三分,“狼其实是一种极凶残,又极下贱的物种,它们看着老狼还敢对付野猪,想来定会有了惧意,自然要避你一纵之地。”

    又过了些日,望江运来的那批盐终被西山接走。只是此次来接盐的人却是礼数恭敬,接盐当日,边城眼前所见全无一个西山骑兵,主事之人更是好生小意,还特意带了一批礼物送到江一草院子里。事后方才知晓,却是龙天行吩咐他们送予阿愁姑娘的。只是阿愁见着那满院的锦衣绣布,脂粉妆盒,却是面无喜色,反是暗自发愁这多东西怎好带走?

    正拄弓于板发愣的燕七自幼生在望江穷乡,进王府后大鱼大肉倒是吃的多了,却没见过这些中原的小吃食,不由眼中带着馋意瞧着江一草,讷讷道:“二哥,这是什么好东西,分弟弟两颗。”

    阿愁摇摇头,道:“燕七破怒龙袖的那细弩却还在梁上,只是那第二枝被我削断的长箭不知所踪……今日之后,只怕前路难测,公子还是要小心一些。”

    屋中安静良久,“何时动身?”冷五难得抢先开口。

    他此时头有些晕,隐约记得酒席之上最先倒下的便是看上去一脸酷意的冷五,其后便是易风,只是那人脸虽然红透,但眼中有神,怎么也不像是喝醉,只怕还是在打酒桌上的埋伏。还有燕七,喝了斤把酒,便说自己当年在家乡村中是如何受女子欢迎,别人笑他,他还气的满脸通红。

    趁着阿愁去淘洗已有些蔫黄的青菜,他一人偷偷对着小锅吃得性起,又开了壶酒,好不快活。忽地看到院中洁白无暇的雪地之上,留着自己方才留下的几个脚印,显得好生不协,不由眉头一皱。忽地又想起当年背着春风小丫出长盛易家大院时,天降大雪,自己曾瞎背的几个句子,不由又是一乐,模仿当时的语气缓缓“吟”道:

    三人转头,却见阿愁姑娘正端着一盆儿,左肘间搭着几条毛巾,一脸茫然地望着屋内。

    “至不济身份被朝廷探知,也不过是厮杀一场的问题。你知道我这人,虽向来极厌恶这些争斗,但若真的有人想取我性命,自然也不会行那口颂圣明而血溅庭院之举。”想了想,忽地觉得这些颇长志气的话语从自己这一惫懒之人口中吐出,显着太过有趣,不由暗自一笑,转头看着长街,忽然说道:“是运盐的人。”

    搓了搓手,叹道:“山风入松便是一寒,老松落子亦是一寒,今日松子浸茶闲话,被人教训落子不思恩,更是心中大寒啊……”

    直至一日午后,众人正在饮酒,却听着院中传来一阵咕咕的轻响,阿愁行了出去,却拿了封信进来,江一草的面上方有了丝喜色,问道:“春风什么时候到?”

    新市乃大邑,而新市北面四十里外的细柳镇却是处小地方,只是地方虽小,却是由河北走廊南下中原必经之地。镇中一条长街依山而行,长街名作隆康,沿街上零落有些食肆客栈,此时天将正午,正是热闹时候,推着小车卖米糕的小贩,结草棍扎山楂的妇人来来往往,烤白薯的摊子香气大起,直让行人驻足。

    “那为啥王爷总是要咱黑旗军不停地向荒原那边开战?”顿了顿,他又道:“我当年本是猎户,后来被人冤枉,才入了黑旗军。只是战场上看着那多死人,心却也有些木,我常常在想,王爷雄才大略,想为咱中土朝打下片大大的江山,想成为名传千古的英雄,倒也自然,不过……”若放在以往,这种问话,燕七是断然不敢出口,但想到江一草乃是王府半窗中二号人物,性子又是极可亲近的那种,不由将这数年的疑窦一并道出。

    江一草难得没有讥笑其大俗,暗自思索起来,出神半晌,静静道:“愁,咱们去望江吧……”阿愁一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却不接话。江一草见她无语,愕而低头,黑暗之中却见着女子如水眼波,眉梢轻柔,自然流出几分盼望的感觉。他无来由一阵心慌,讷讷转过脸去,不再有片言只语。

    易风一惊,心道京师如何能回去,江一草现如今已是按察院众人眼中之刺,回京岂不是自投罗网?心想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一向平静的他乱了方寸?江一草看着他道:“易夫人乃是春风生母。”忽地住口,转而言道:“京中乃险地,却非死地,毕竟是天子脚下,按察院也不好乱来,只要一切依足规矩去做,纵他有天大手段,我也能抗住一时,你们莫要太担心。”

    阿愁知道他心中又在盘算着怎么让自己离开,却故意不接这个话头,作无意道:“刚才我去了长鹤楼一趟,燕七留下的断箭不见了。”

    燕七见他油盐不进,只得唉地轻叹一声,双手撑着脸颊,看着阿愁手中那串红通通的果子。阿愁见他这可怜状,心一软,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了给他。江一草正待阻她,却觉手中一轻,回头看时,却是冷五出手如风,将自己手里的那串夺了过去。也没听他言语两声,便见他老老实实地一口一个,不多时原本属于自己的糖葫芦便只剩了根带着红汁的细木棍了。

    江一草又是一笑摆手道:“这等事情却莫找我,若我领兵,只怕倒会误了兄弟们性命。”

    燕七若有所悟于心,又听着易风在一旁轻轻言道:“十年前王爷万里逃亡,至望江一地,人心不定,府无余粮,兵甲不盛,朝中觊觎,众多势力侧目,便有若被困之老狼,天下间谁人不想取他性命?”江一草接道:“若他不止不委屈度日,反而大振奋,向外用兵,自然这天下人要另眼相待了。所谓滥起兵戈,倒也不过是自保之途。”

    “嗯。”江一草应了一声,看着红石诸人渐渐没入夜色之中。他心想自己虽难应泰焱之请,颇伤其情,但转手送出这四十车盐,也是聊相安慰。忽地瞧着地上残雪已污,想起那年过长盛城的时候,易家大院的门口也是如今日这般积雪渐污……

    冷五咽了咽,似回味了一番,方淡淡道:“不是很好吃,比茂县做的差些。”

    ※※※

    易风想了想对燕七道:“起始知道阿愁姑娘竟然是他丫环,心道我堂堂半窗里的人,居然役使如此年青女儿为婢,且在这边城小院中一住便是两年,也觉着不妥,只是……只是曾听王爷淡淡提过,我们这位二哥是世上难见的人物,世俗道德倒是难以拘束。”言罢尴尬一笑。

    江一草一愣,应道:“这种事情哪里会有人喜欢?”

    江一草忽地面色一和,呵呵一笑道:“肉熟了,吃吧。”瞧着酒桌旁三人正若所思地瞧着自己,不由一愣。

    忽一转身,却见原本空荡荡地炕上多了几个人,正横七叉八的乱躺着。他吐了吐舌头,这才想起昨日的事情,不由又是一笑。看天时已是不早,便起身出门。

    燕七听他这般说,笑着应道:“此路非你开,路旁大树非你栽,难道就你二人能去京城逛逛?别忘了这车可是我们找易家要的。”江一草一闻此言不由愣住,以他和阿愁二人这两年来存的银钱,倒还真坐不起这般舒适的大车。他自然也可硬着头皮下车而行,只是实在难舍这车上锦榻荫帘,只好将肩头一耸,干脆不作理会。

    江一草微微一笑道:“不用待了,直接走便是。”

    不一会儿功夫,屋内已然是热气腾腾,香味扑鼻。阿愁用筷子拨拉着锅内的物什,迟疑半晌,还是先夹了块羊肉送到江一草嘴里,却听着他嚼了两下,忽地大叫:“好鲜!”

    燕七眉毛一飞,笑道:“哪用这般小心……”偏头看着小镇长街之上行人如常,各式小贩不停地用各式口音呦喝着,烤红薯的妇人正在往桶炉里添着火,切米糕的案板上片刀上粘着几粒米花,好一副市井热闹景象。

    哪知燕七尝着口中这糖葫芦酸中带甜,美味生津,却是吃的高兴,将侧窗布帘掀开,喊回那小贩又买了几根,也等不及那人找回零碎钱,便把脑袋伸在窗外开怀大嚼起来。

    “速回,那恶婆娘逼婚。”

    易风虽然始终不知那长盛城里执天下商行牛耳的易夫人为何一定要逼江一草回京,只隐隐察觉江一草心中似乎有着天大的秘密,想着他与按察院之间的龃龉,心道他这一旦入了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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