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开篇 何处庭院易春风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这是……”已经打好行囊,系好腰间布带,正准备向易夫人告别的江一草,满脸诧异地看着春风这小丫头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身旁,随着那两条细细的小辫一同到来的还有她背后那精致的小包裹,以及身上一副干净衣裳,竟似极了那些即将远行的大人模样。只是这么五六岁的小女娃,粉雕玉琢一般,再配着这身缩小了似的行头,看着只是引人怜爱。坐在锦凳上的易夫人微笑道:“既然你要远游,带着你小妹好了。”

    只是这位惹人怜爱的女子并不知晓,信是出去了,却被她那手眼通天的母亲大人换了内容。

    世人眼中的江一草,是个极大而化之的人。

    “阿愁姐?”春风想着又笑了。

    庙里那缺腿坑面的香案旁零乱堆了些杂草,草上还有两个少年正静静地躺着,身上都有些破烂。其中一个看着年岁稍要大些,一脸老实模样,连眼神里都看不到半点渣滓,半晌后方讷讷应道:“要不要再去洗一道?”

    众人口中讲的是那位肝胆可昭日月的当朝大儒萧梁萧先生辞去了朝中职务,有人暗中猜测,会不会是这位帝师之箸在友情与大义间选择了后者,却又伤于当年老友纷纷弃世,从而看透尘事?又过了几日西陵传来消息,那位西陵少神空幽然不知为何选择入茅舍隐居。

    少年的手忽地紧了一下。

    但在易春风眼里,绝不是这样的。

    帝师卓四明,初入中土,做的事情,便在这荷香院里吹箫半年……江一草想着自家先生行事,不由微笑浮上面庞。

    而想逼那个宁肯在沙原上听听小曲,抿两颗盐渍青梅的小司兵出手,就必须知道他在这世间最在乎的是什么。

    他轻轻将春风搂入怀中,打着伞,慢慢走出了长盛城。原野之上,冰雪覆地,他虽然年少体单,但毕竟是身有武功,也不觉得如何难走,只是抱孩子不是他熟习之事,自然是分外小心,左臂轻轻揽住女童身子,将她的小脑袋搁在肩膀之上,脚下也是慢慢行着。

    西凉小谢已经是第四次被易府家丁颇有礼数地挡在门外。

    江一草咧嘴露齿一笑,深深一躬:“先生当年初入中土,便游历各方。我也想学上一学,这几月来亏了易姨多般照看,侄儿实在是感激。只是住的久了,也怕有些不便,我想明天还是走的好。”话语落处,少年人也慢慢退出楼去,只留下那不过三十余岁的贵妇人撑颌凝眉,满腔心思全在想着这少年心中究竟是在想着些什么。

    中土世新元年,七月。

    西凉小谢摇摇头,心道易春风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

    世人眼中的江一草,是个胆小怕事,怯懦的人。

    他无奈一笑,转头问着那仆人老龙:“这叫什么事儿?”

    只是母女名分仍在,于是桐尾巷的旧宅不能住了,易家二小姐颇为老实地搬进了京师南城易家那处大宅子里。

    “帝师唯一的传人啊,想来定不会就此销声匿迹了……”

    一个妇人清丽声音响起:“闫姑,带小姐却吃饭吧。阿草,上来说点儿事。”

    阿愁姐是个杀手,只是很奇怪,自她从小东山来到中土后,便没接过一单生意。无奈何啊,名分注定了,她是哥哥的仆人,自然接不成什么生意了,只是如此一来,就少了好多赚钱的机会……春风或许是禀传了她易家世代为商的天性,小姑娘的小脑袋瓜里总是喜欢想着这些在江一草看来古怪之极的东西。

    易夫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师姨。

    少年只觉面上微风拂过,定神再看时,院中又只余下那几株粉雪腊梅,只有地上几滴血渍才让人记起,方才曾经有那样一位剑客来过。

    世人眼中的江一草是个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人。

    当易春风看着这个已有许久没有见过的贵妇人时,不知怎的想哭,但暗自告诉自己,死也不能在这人的面前流下一滴泪来。

    忽成一诗:“某日雪落北城冬,乱絮沾衣色不同。挥袖花飞入雪尽,莫化春|水径向东。立雪不与曾门同,笑看满院雪自种。故人来探怒不应,恨看雪上现人踪。”

    长盛城外二十里地,石岩坝村某破落庙内。

    “就在此地分开吧。”那位西哥静静说道。年纪最大的老实少年点了下头,嗯了一声。最小的那位面上又是笑意一现,嘿嘿两声,却不言语。

    ※※※

    这是她对自己亲生母亲说的第一句话。

    江一草那年十二岁。他是映秀镇上被帝师卓四明收留的孤儿中最小的一个。或许正因为这最小二字,所以当镇破之后,他没有湮没于人世纷杂之中,而是老老实实地来到了长易,寻到了天下第一富商易家。

    春风知道他是在练武,只是小姑娘当时并不清楚,为何江一草对于练武有如此的执着,直到很久以后,江一草才告诉她:“想活命啊,就这么简单。”

    十二岁的少年啊,带着那小姑娘……

    当年映秀镇中一少年,将问天下何处庭院易春风……这便往京师来了,可还有出去的那一日?

    “年祭?”少年这才记起,原来今日是易家家主长女逝去一年的日子,只是不知为何街上气氛如此紧张,又见身旁的小丫头眉头一拧,嘴巴一扁,似要哭了出来,连忙抱起来宽慰道:“别哭啊,姐姐是到天上去了。再过些年,说不定咱们都要去那儿……”

    白衣人闻得这小丫头唤出自己姓名,又是一惊,仔细端详着少年身后那张小脸,愈看愈是出神,目光渐趋柔和,走上前去,蹲下身来轻声问道:“小丫头,你是谁?”

    长盛易家商铺遍于天下,不论这兄妹二人走到何处,隔不多时便会被人寻着,夫人也时不时地送些银钱来,可说衣食无忧。但生活里琐碎事情如此之多,又如何是一个少年所能承担,所能忍受?虽然江一草或许真有些特殊的地方,一一都承担了下来,渐渐地,当年那个在石岩坝村嚎淘大哭的少年肩阔了起来,眉直了起来……只是面容不知为何却模糊了起来。

    还好,易夫人一向很清楚江一草在乎什么。

    易夫人又叹了口气:“知晓你性子刚,不愿意委身事仇,但不如此,你家先生之仇如何得报?”

    但在易春风眼里,绝不是这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形单影只的少年开始在破庙里嚎淘大哭。

    “好热。”庙里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轻轻叫唤道,扯开身上的单布褂使劲扇了两下,见没人理会自己,不由嘿嘿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来。

    ※※※

    轻声念道:“世上独一无二帝师卓四明的徒弟!”

    她眼中迷蒙一片,望着那秋日朗月,喃喃道:“我最怕我哥呀,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本来没什么理由对我这么好,所以我很怕他以后不对我像以往那些年一样……”

    这位牧场少主,寓居京师的谢晓峰眉毛一竖,嚷道:“车发新市去也!”

    “还记得那时我也不过比春风现在大上几岁,整日里便是赖在这荷香院里,听着姐夫为姐姐吹箫,家里人怎么赶也赶不走,唉……”妇人忽地一声叹息:“奈何我易家女子,生就命薄,姐姐遇着他不过半年,便撒手尘世。”

    ※※※

    兰若寺里的僧人此时已经架好了那重重的撞钟木,为晚间的子时鸣钟做着细致的准备。皇城内,那位少年天子却瞧着城南的方向,心中想着:“您应该听那钟声听的最真切吧?”

    少年闻言一愣,不解这五个所指何意,忽地大悟,尴尬一笑应道:“春风羞的好,哥倒实在不是写这些诗文的材料,短短几句里倒有了五个雪字,真是生生毁了惜雪的意思……”面上不由赧色大起,耳根发热,倒将这冬日寒意尽比了下去。

    十年之后,江一草带着阿愁去了边城,主仆二人过了好生散漫随心的两年,杀手女子的厨艺也真真称的上精致二字了。只是苦了那被抛在京中的小妹,成天与那西城的老大符言混在一处,百无聊赖地打理着布铺,或是流连于屋檐之上那弥散半空的酒意之中……

    ※※※

    他蹲下身来将春风脖颈上的毛领细细拢好,把小丫头那顶可爱的裘帽往下压了压,支起那把有些沉的大棕伞,拉住那有些微凉的小手,轻轻握了一下,道:“春风,我们走吧。”

    白衣人胸间受创,鲜血渐渐渲染开来在那素白的衣衫上,似极了腊梅殷红模样。只见他柱剑于地,双眼平静地看着院中的那粉雪碎梅,口中喃喃道:“又见梅花开,可我还是回来迟了。”

    江一草垂头不语,心道原来是先生的遗物。

    先前那稚气少年闻言把嘴一张,做出极欲作呕的模样,坏坏笑道:“我还以为哥你是可怜弟弟我身上热,才要去洗的,原来还是在怀念那八日啊?”接着转向那面容平静的少年道:“不过西哥你也不要老是摆出这么一副小算命先生的样子好不好?”那个被他叫做西哥的少年一笑,也不理他。

    老实少年嘿嘿一笑,慢吞吞地说道:“在茅坑里泡了八天,现在想起来我都觉着恶心,不多洗洗怎么办?”

    时光就像东都城外原野上吹来的风一样,虽不狂烈,却永不停歇。新皇即位不过半年,在圣太后的用心收拾下,天下便已回复到原有的平静之中,市井中人饭后闲谈的话题,也不再是丧心病狂的帝师卓四明在上年五月间犯下的逆天之罪,也没人再会带着少许犹疑的神情谈起西营大帅舒无戏的死讯。

    当失去了朝中助力的长盛易家,颇为郁闷地关闭了最后一家店铺,自东都全盘撤出时,小姑娘易春风已在东都住了好几个月。

    小姑娘心中永远无法体谅自己的母亲将自己一弃便是十年。只是小姑娘现在已经是骄傲的易春风了,她随着江一草辗转天下,习武识字,不是为了在这十年之后扑到那妇人怀中觅那或许本就不存在的一丝温情。

    除了映秀镇那件事。

    正在宽慰之时,闻得院前正堂那方传来一阵极急促的剑声,声音连绵不绝,毫无中断,间或伴着有人呼痛之声。少年拉着小女孩的手,眉间现出几分与他年龄极不相衬的凝重之色。又过了些时,只闻空中一阵破风声起,呼呼作响中,一全身白衣的剑士,不知何时来到了这罕有人至的后院。

    易夫人见他盯着那枝箫在看,不由一笑道:“知道这是谁的箫吗?”不待他回答,从墙上将箫取了下来,放在手中慢慢摩娑道:“这是姐夫二十几年留下来的。”

    京中无事。

    “身是稗草,偏携春风。”

    “商人无情。”当易春风牵着江一草衣袖长大后,就已经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后来的她,自然明白母亲为何会舍得让自己随着当年的少年在这世间颠沛流离,于是愈发地不忿。

    只是不知为何,老实少年的面上那般黝黑,却也掩不住那一丝悲痛之意。平静异人的西哥静卧草上,面上淡淡微笑,袖角却在不停颤抖。还有那年纪最幼的少年一直嬉笑,却在讲到“八日”二字时,声音不期然沉了一下。

    ※※※

    春风小丫坐在桐尾巷民宅的屋脊上,手中提着一罐美酒,醉意微上,用劲一拍老实蹲坐在一旁的那年青人:“知道本姑娘在这天下最怕谁吗?”

    不知道别人眼中的江一草是何等模样的人。

    北城知书巷中的小院里,早已洗去当年青楼脂粉的丰儿,正等着相公刘名从公爷府里回来,知道这种场合定是少不得饮酒,于是她熬了罐醒酒粥,份量颇足,想来也是备了何树言与钟淡言的两碗。

    “新市。”

    “这如何使得?春风还这么小,再说我也不过一个少年郎,哪敢……”江一草满脸惶惑。

    ※※※

    毕竟是少年心性,想着自己似乎也能出口成章,江一草不由面露得意之色,却察觉怀中的春风小丫已醒了过来,正一脸认真地扳着小手指头,细细数着:“一个,两个……五个。”然后抬起小脸,笑眯眯地说:“哥哥好厉害,有五个。”

    春风抽泣着问他:“哥哥去做什么?为什么要捆着自己?”

    “公子无须激动。”老龙也是一笑,“一切事情还在发展之中,倒瞧不出眉目,细细瞧来,这些天易家的所为,全是为了那个叫江一草的人物。公子可曾听说过此人?”

    便在那件事后,兄妹二人认识了那个冷冷的少年,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位冷冷的少女,阿愁。

    江一草回答道:“哥功夫没练通,怕把人打死了。”

    那小女孩不过五六岁大,闻得他发问,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奶声奶气应道:“不知道啊,小丫肚子也饿了。”

    “啪”地一声脆响,老实少年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这一耳光下去,反让他自己愕立半晌,忽又重重甩了自己一耳光,嗡声嗡气道:“我们是去做事情,你个小孩子管什么。”然后头也不回地从破落庙中走了出去。

    “回姨的话,看见了。”江一草应了声。

    不料传来了婚讯,虽然尚是风传,但春风知道,母亲这次是下定决心要让自己的兄长淌这京中的浑水,于是小姑娘马上写了封信,信中写着:“恶婆娘已至,但京中一切尚还安好,哥速与阿愁姐往望江,小妹来年春后必至。”

    她所不记得的是,少年江一草看着面前红晕大泛的小女孩,直觉得是如此干净纯美,想着这鸡丝过了自己之嘴,一时间却喂不下去了,呆立半晌,才悟出了个法子,用了家里所有的筷子拢到一处,使劲地在罐里搅着,好不容易才弄成了糊糊,才又热了热,用调羹小心地喂到妹妹嘴里。

    那少年也是古怪,见着这白衣人状若疯魔也不怎么吃惊,反而关切问道:“这位大哥受了伤,还是先治一下吧。”

    今夜颇多感叹,不知如何继续了,这是我头一次在映秀文中夹上自己的话,不过确实是有些感叹啊……

    江一草好生怜惜地拍拍小春风的脸,轻声道:“为什么要跟着哥走呢?”

    谁知仍是料错,自那日后,江一草红着脸进出布庄的时候,袋里买的贴身衣物却由一人变作了两人。

    ※※※

    ※※※

    “小侄不敢不依师嘱。”不知为何,江一草似乎并没有告诉这位易夫人,从映秀镇上逃出的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人,“先生门下,现在只有我一人了,本应不惜一切,为师门复仇。我也知道若此举让天下人知晓,定怪我这小孩行事怪异乖张,只是我要做的事情,本就不会如世人所料。”

    商场之争,其实便是朝局之争。因映秀而沉沦的易家,此次出手,必然要以映秀为引,虽然世人还无从得知那妇人心中是如何盘算,如何敢于正面挑战手控天下的那位太后,但她自己清楚,她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