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虽然这封信很短, 用词也幼稚得像个小学生, 但他能确定这是寇忱认真写的，还能感觉得出寇忱挺爱他爸，寇老二也挺爱他儿子的, 只是就像寇忱说的，不同款，无法相互理解, 或者说寇忱能试着去努力理解, 寇老二却因为某些固执的“我是你爹”的想法而很难理解寇忱。

    “我觉得吧，”魏超仁说，“重点应该是，至少这次期末考，我们不会因为成绩被打了，能过个踏实的年。”

    七人组挤到了门口。

    “先上去听一耳朵吧。”徐知凡说。

    主任虽然平时永远板着脸，谁看谁怕，但每次老袁要玩什么“幺蛾子”他都会同意，还会过来凑热闹……不，观摩。

    这是他信里的中心思想，这么一比较，他和寇忱的信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我就在想，今年这个寒假，咱们干的这些事儿，”寇忱伸手在他腿上搓着，“就是记一辈子的了，无论过多少年，经历什么事儿，我都不会忘了，肯定也老说，当年啊，老子上高中的时候，跟一个长得特别可爱特别好看的男生一块儿干了一件特别牛逼的事。”

    “这位霸霸，”魏超仁搭着徐知凡的肩，“你这次期末考没有参加，有什么感受啊？”

    “他倒不至于在外面打我骂我。”寇忱说。

    门外挤着的学生也都安静得很，一块儿盯着里面的父母们。

    “我妈妈，”唐维说，“不知道看到谁的信了……看到谁家孩子的不开心了吧。”

    老袁没站在讲台上，而是在教室里来回走着，亲自给家长们发信，伍晓晨抱着装信的箱子跟在他身后。

    胡阿姨家里有没有报案他们不太清楚，徐知凡爸爸大概上个月去报的案，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现在胡阿姨醒了，他爸又去了一趟，还是想着警察去问问也许能问出些东西来。

    “不认识啊，”江磊说，“看着挺和气的阿姨，我那个信里骂我妈扔我玩具了，这事儿我记了十几年了，估计能记一辈子。”

    “不听，食堂聊天儿去，”寇忱说，想想又补了一句，“听几句就去。”

    “我让我姐买票了啊，你们把证件给我一下，我姐一块儿都买了。”寇忱拿着手机，挂在霍然身上边走边划拉着。

    “胡阿姨状态很差，也没说太多，但这个不是限制人身自由的那种团伙，”徐知凡说，“是洗脑的那种。”

    霍然觉得有些神奇。

    “请先不要打开哦。”伍晓晨轻声提醒家长。

    “问到什么了？”寇忱问。

    几个人都愣住了。

    霍然思考了一下，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互补上的。

    “躲什么啊？”霍然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已经知道你成绩并且已经嘲讽过了吗？”

    “我之前就觉得，寇老二是不是步入老年了，”寇忱说，“这会儿我突然觉得，可能真不是，你说，如果我们不是学生，不是这么冲动，这事儿可能去做吗？一帮人就这么跑去找人。”

    “老袁这样的老师太少了。”寇忱说。

    老袁宣布了可以开始拆开信之后，教室里的家长都低下头开始拆信，很安静，只能听到细碎的纸张的声音。

    “你爸也挺在意你的，”霍然说，“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只是方式不能接受吧，这样的父母太多了。”

    “打完你就先进局子了。”许川也拉住了他。

    “年前我们应该回来了吧，”霍然说，“还有大半个月，我们又不是真的去旅行，找人的话，多少能有点儿消息吧？”

    徐知凡爸爸没有来参加家长会，去了警察局，他们几个打算一会儿家长会开始了就一块儿去食堂聊聊，省得徐知凡觉得郁闷。

    “你这什么重点啊。”许川笑了起来。

    “行。”几个人都点点头。

    接着又有几个妈妈低下了头，拿手抹着眼睛，霍然甚至看到几个爸爸也以很快的速度偏开头抹了抹眼睛。

    “碰上个不能理解的家长投诉一下，你们老袁就得有麻烦。”又有人说。

    “寇忱！寇忱！”霍然拉住他，“你有没有重点了？不说商量去找知凡他妈妈吗，轻重缓急有没有了啊？”

    “有可能，”徐知凡说，“现在好的方面是，如果是这样，我们找到她的机会更大一些，因为不会被关起来，行动相对会自由得多，坏的方面就是……她万一不回来……”

    几个人都笑了。

    “说别人不管，说老袁就得呸。”魏超仁说。

    “怎么了？”霍然用胳膊碰了碰他。

    “忱忱？”他突然就想起了寇忱信上的那些话，顿时有点儿心里发酸，伸手在寇忱背上轻轻拍着。

    寇忱的信让霍然趴在床边笑够了五分钟, 笑完又有点儿怅然。

    也许是老袁的那些话，也许是这样的氛围，里面的家长看到了外面这些哭泣着的孩子的心里话，眼下触动，比很多道理都管用。

    过了一会儿才抬手在他脸上拍了拍，点了点头：“我同意，我应该也会这样。”

    “那你妈妈有可能也被洗脑了？”霍然问。

    徐知凡许川他们几个人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冲这边招了招手。

    “你跟你爸妈说了吗？”徐知凡问。

    “爽啊。”徐知凡笑笑。

    “……老了吧。”霍然说。

    “早上李灵给我发了个消息，”徐知凡说，“我想着一会儿跟你们说的。”

    七人组没有等家长会结束就去了食堂。

    “不知道，看交情吧。”霍然想了想。

    寇潇那边帮他们定好了票，后天出发。

    在这一点上，霍然觉得自己父母就要开明得多了。

    霍然没说话，还是看着他。

    上楼之发现教室外面全是他们班的学生，平时开家长会，一个个都躲出去，要能彻夜不回就更美了，这回差不多全班都挤在门口了，楼梯上也站着不少，还有别的班的学生。

    “绑回来，”寇忱说，“找到人报警绑回来，她有没有说是谁带的谁去的？我就想知道，是他妈谁先要去的！”

    “你们班每次都特立独行啊。”有人说。

    “我操，”霍然说，“那你妈妈呢？”

    “所以咱俩互补了。”寇忱说。

    老爸看了一会儿之后，霍然能从他的侧脸看到他笑了笑。

    “我爸特别爱忆当年，”寇忱轻声说，“跟他那帮什么高中大学同学的各种事，特别怀念。”

    “我操，我好像看到我的信了。”江磊小声说。

    “有道理，”许川拍拍他的肩，“还好不用补考，要不不知道你爸能不能感动到你补考成绩出来，又是一堆不及格怎么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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