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肉麻不肉麻啊然然。”寇忱小声说,声音里带着很重的鼻音,不过眼睛里的泪光倒是很快就消失了。
“我操他妈的!”寇忱骂了一句,转身就往学校门口走,“我他妈现在就去弄死那个李什么的傻逼!”
霍然没有哭,相比很多同学,他并没有哭的理由,比如寇忱……
“你一会儿去听听吗?”霍然问。
“我没有。”霍然勾勾嘴角。
“说了,说跟你们几个去旅行,过年能回就回不能回就别等我吃年夜饭了,”寇忱说,“过年不能集体教育我,让他们失望了。”
毕竟要维持很酷很帅很能打的形象。
“对你爸妈一点儿抱怨都没有, ”寇忱看了他一眼,“这么好的儿子,我爸肯定想要一个。”
老袁把信都发完之后回到讲台上,胳膊往讲台上一撑,往下面一脸迷茫的家长脸上扫了一圈:“一,学会尊重,这些信是孩子出于对我,对你们的信任才写下的,他们在信里畅所欲言,可能有开心,有抱怨,甚至可能会有过激的话,能写下这些东西,是因为信任,所以我希望各位家长对得起他们的这份信任,回报他们以尊重,请为你手上那封信的主人保密,那是他们珍贵的心里话。”
徐知凡还能笑得出来,几个人心里都挺感慨的,家里一堆事,考试没参加,家长会没有家长来……
几分钟之后,突然有一个阿姨趴到了桌上,过了一会儿她的肩膀开始轻轻地抖动。
“怕他打你吗?还是骂你啊?”霍然往那边看了看,寇老二如同黑社会微服私访,跟不知道谁的家长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了教学楼。
短暂的安静之后,教室里有人鼓了鼓掌,紧跟着一片掌声响起。
“今天的家长会,其实跟学生的关系不大,”老袁一边给家长们递信,一边慢慢地说,“之前我强调过,除去特殊情况之外请一定,必须,让父母来参加,因为这是一次真正的家长会,是真正的老师和家长之间的交流,交流的过程不是背着你们的孩子说他们的是与非……”
“以香肠的形态。”徐知凡说。
虽然他们的开明也许是基于曾经的那个悲剧, 但毕竟他们努力地让自己在一个没有什么要求,宽松得让很多人都羡慕的环境里长大, 这种看似“什么都不管”的状态,背后其实是老妈老爸巨大的付出。
“怎么了。”霍然问。
他转过头,立刻看到了寇忱通红的眼圈。
“至于交流的结果,肯定不是为了让你们回去炫耀孩子,”老袁说,“更不是为了让你们回去用‘你们老师说的’这样的理由打骂孩子,我们这次交流的目的有两个……”
“不知道,”寇忱靠在树后,“我看到他就想躲。”
也许过了今天,有一半以上的家长就会恢复原样,剩下的一半里又有一半触动了几个月,一半一半又一半的,努力试着理解个一年半载的,最后真正能开始试着改变想法的家长可能少之又少,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家长会都挺有意义了。
“惨不忍睹,”江磊说,“我妈还没带纸,还好后面不知道谁的妈妈给了她一张纸,要不连鼻涕都没地儿擤吧。”
“我觉得难,不说别的,如果都上着班,都成家了,”寇忱说,“真挺难的了。”
“如果我爸给我好脸,”魏超仁一挥胳膊,“我把徐知凡吃了我也能及格。”
霍然转头盯着老爸后脑勺,他家平时一般都是老妈开家长会,但是这次听说是这样的形式之后,老爸强烈要求来参加。
几个人在食堂里围了一桌,拿着手机地图商量着。
“谁家长拿到了?”霍然问。
“我靠,我爸来了。”寇忱迅速躲到了树后头。
“呸呸呸,”文2一个男生呸了几声,“行了吧,这么迷信。”
教室里的家长都安静了下来,有的看着手里的信,也有的看着老袁,还有些若有所思,但没有一个家长提前拆信。
这会儿老爸正专注地看着手里不知道哪个同学的信,能看到信挺长的,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两张纸。
“她俩没在一块儿了,她回来是因为带她的那个人被家里人强行绑回去了,”徐知凡说,“胡阿姨回来是没有钱了,想拉李叔弄了钱再继续去,家里不让她出门,她才吃药的。”
“胡阿姨的一个同学,那人现在还在那边呢。”徐知凡说。
“嗯。”霍然看着他。
-我已经长大了, 慢慢能体会到你们对我的宽松大度背后的担心,对于我来说,这也是种压力, 其实我能承担的事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希望你们能放松一些,开开心心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躲,”寇忱从树后探出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就是想躲,我觉得咱们这个年纪的人,特别男生,大多跟父母在一块儿都会尴尬,我还是尽量避免会面吧。”
“快呸!”魏超仁恶狠狠地看着旁边的人,“刚谁说的快他妈呸!”
“那你躲个屁,”霍然说,“他进楼里了。”
“说话注意点儿啊,”许川说,“咒谁呢?”
教室门大开着,家长们坐满了教室,教室最后头主任照例拿着椅子,跟几个老师一块儿坐那儿听着。
“羡慕吧。”江磊也没看清是谁问的,挤上楼的时候随口就接了一句。
家长都到齐,老袁和伍晓晨抱着一个箱子也进了楼里。
“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江磊看着他俩,“这儿说正事呢。”
也许是受到了教室里场景的传染,外面的同学也有开始哭。
“今天有三位同学的家长因为有事没能来参加,所以多出来的三封信会由我,主任,和孙老师来拆开,”老袁走下讲台,把两封信给了主任和小孙老师,“另外,如果有哪位家长对信里的内容有疑惑,请单独跟我聊,看信的形式是阅后即焚,伍晓晨同学会在最后把信都收回来,感谢大家的配合。”
“二,学着去真正理解你们的孩子,”老袁继续说,“你们手上的信,它们的主人,也许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信里的他可能并不快乐,他可能会有诸多的郁闷和不满,它们的主人,也许会是那个会让你说出‘别老跟那种人玩’的孩子,他可能幽默有趣……一切都不可知,一切又都有可能,这就是你们的孩子,希望各位家长跟我一起,从今天,从现在开始,试着放弃你们‘为人父母’的高度,用孩子的视线,去了解孩子。”
寇忱他爸的表情就不太一样,同样看得很认真,但是皱着眉,信上只有短短几行,他却一直反复地看着。
“先打完了人再出发也不耽误啊!”寇忱说,“我他妈先给他打进医院陪他妈住院了,我再去找人!”
“你他妈就是蜜罐里长大的吧。”寇忱站在距离他们班那栋教学楼至少一百米的一棵树下,看着陆续到来的家长。
徐知凡看了他一眼:“你敢。”
比起父母们,他们哭起来就放肆得多了,全都带声儿,还有人肆无忌惮地擤鼻涕,没多大一会儿,教室里里外外就全是眼泪了。
寇忱拿着手机一圈圈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