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孟婆的奶茶

    37也不再说话，他的确是不记得，他只知道距离自己第一次死亡已经很久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的。

    又……死了？

    他每次都会紧张，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喝到过孟姐姐的失忆特典，无论是红枣银耳汤还是芝麻糊还是奶茶果茶，他从来没有喝到过。

    这比孟婆有时候是男的还要让人无法接受。

    黑影一扬手，爆蛋奶茶朝他这边飞了过来。

    两秒钟后，尖锐的刀刃顶到了他后腰上。

    关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那行，明天你去跟踪上回说的那个小三儿，不要求你一句，十句，二十句，你要能把她说死了，我给你派个大活。”

    明明已经死了，而且都已经死成熟练工了。

    37听得有点儿迷糊，但他对K记的印象就是汉堡，于是打断了小姑娘的话：“汉堡汉堡我要汉堡。”

    前方出现了一点小小的亮光，那是孟婆的灯。

    人要倒霉起来不光是开口一句话就有人能嘎嘣一下死你跟前儿，就连坐个公交都要比别人多交四块钱。

    “这次……过得去么？”那声音又问。

    那声音没理会他，继续嘎嘎笑着。

    “混？”卢岩想了想，“文远街。”

    身体什么感觉也没有，耳边除去流水声，就只有这个在他头顶上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反复倒带地念叨着这一句。

    为什么？

    “我不……”37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觉得自己飞了起来，接着迅速地向下坠去，很快地失去了意识。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沙哑的声音再次开始重复这一句，念叨了一会又停下了，“你为什么又死了？”

    “不走？”卢岩一脚踩在了刀上。

    “操，这是你自找的！”劫道的咬着牙说了一句，刀刃离开了卢岩的后腰。

    “文远……街？”

    “你被肯德基辞退了就让我给你派活？卢岩，你都多久干不了正经活了，别难为我，你不要名声了我还要口碑呢。”关宁说得很不客气。

    身边有行人走来走去，马路上汽车按着喇叭……他又回来了。

    37很快地站了起来，他还没有吃过K记。

    37往他面前迈了一步，想伸手摸一下他的脸，但手刚抬起来，突然觉得本来就很疼的脑袋一下像是要炸开了似的，疼得他眼前一个劲儿蹦着小花，身上也疲惫得发软，老控制不住地想往地上跪。

    “我现在可以干了，我……”卢岩捏着一个钢蹦靠在公交站牌下，看着远远开过来的车，“我今天一句话就说死了一个人，别再让我去跟踪婚外情了。”

    从太阳当头照一直试到太阳落山，37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身体，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这是一个估计已经连续工作了很长时间，疲惫不堪倒下就能马上睡死过去的人。

    卢岩叹了口气，慢慢往家溜达。

    传说中的奈何桥居然只是块架在河边的门板。

    他正要扑过去接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的身体突然有了感觉，这感觉还很清晰明确，他被人一脚踹在了屁股上。

    “别废话，钱包拿出来，还有手机，”刀刃往他腰上戳了戳，“这儿可没摄像头，捅了白捅。”

    又！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摇啊摇……”

    而且这人还追不上，之前的脚步声能听出来，他穿的是双不合脚的皮鞋。

    “嗯，”卢岩摸出根烟点上，转身看着他，“文远美食街，我在那儿卖麻辣烫，消费满一百送啤酒，欢迎光临。”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过去，一定要喝到，一定要投胎！

    新手要不怂蛋，要不傻猛。

    出于避免再被纠缠的考虑，卢岩抬腿在他后背上踹了一脚，劲儿很大，这人跪着扑倒在了旁边的花坛上，半天没爬起来。

    卢岩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做个笔录做了两个小时让他精疲力尽。

    “哥们儿，”一个压低了的男声在他身后，“借点儿钱。”

    挤进这人的身体之后，他马上感觉到了，这人饿了，这人头痛，而且这人很累，也很困，眼睛看东西都有点模糊。

    “嗯？”

    “好的，请问要哪种汉堡呢？”小姑娘又问。

    37不断地靠近行人，寻找合适的身体。

    心脏病？

    37不知道这种状态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总之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耀眼的阳光。

    不过……他转头往四周看了看，得先找个身体。

    还是老样子，他依然是个死了却投不了胎的鬼。

    蹲在派出所门口的路边抽完两根烟，他的手机响了。

    “嗯？”37愣了愣，“哪一种？有很多种吗？”

    像这样没事就来奈何桥一日游的人估计就他一个。

    “你大爷！”这人一看刀被踩住了，直接弯着腰一拳从下向上冲他脸上砸了过来。

    37还没来得及细想，心脏位置猛地一阵绞痛，疼得他全身都往一块儿缩。

    接着就是强烈地心慌，心跳节奏完全乱了，这当然不是对眼前这个帅哥服务员一见钟情，这是……

    37一听这声音顿时心里一沉，完了。

    卢岩啧了一声，捏着钢蹦上了车，扔进投币箱里正要往后面走，司机叫住了他：“两块！”

    “这也有很多种吗？”37捏着钱，听到身后的人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有点儿着急。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笑声中有人在他耳边问了一句。

    “啊？什么？”37听得很迷茫，吃K记的愉快心情被扫掉了一大半，都没记住小姑娘都说了什么，只好再次打断了她，“不要了不要了怎么这么麻烦，给我一份饭算了。”

    总之，为了纪念自己第不知道多少次回到人间，他决定去吃一次K记。

    他没回答，听着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叹了口气：“下一句是什么？”

    每次听到这个咦，他就知道完了，但他还是不死心地冲孟婆喊了一声：“扔过来！”

    “奶茶，”黑影尖着嗓子笑了两声，晃了晃手里一个像杯子似的东西，“爆蛋奶茶，独家秘制，喝完你立马就可以失忆去投胎了。”

    所以这个服务员声音很低但还是被他听见了的话让他非常没面子，扭头指着那个服务员：“你说什么？”

    为什么要找？

    他在桌子之间很兴奋地转着，几次都踩在了服务员的拖把上。

    服务员大概在等他说话，扶着拖把没动。

    根据37这段时间以来的经验，有些身体进去了就不舒服，呆不住，没几分钟就会被弹出来，还会让本来在白天就很虚弱的他更虚弱，自己看自己都快看不见了，跟个透明的塑料袋似的。

    卢岩绕过他快步往前走，这人在背后狠狠地说了一句：“你在哪儿混的！”

    走进K记的时候，37很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走进K记，闻到K记里的食物香味。

    卢岩翻了半天也没能找到第二个钢蹦，只好往投币箱里扔了五块钱，坐到了最后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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