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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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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混血,更不用说, 古称杂种,六合之内就没有他们的立锥之地。

    人,生来柔弱,七窍不通灵,凭借挣扎走向一统。

    高山人不世出的大师都失败了,再一次证明了刀剑灵不可修复是真理。

    “灵渊,你跟我走!”宣玑忍无可忍地跳上人皇的桌案,俯身拉他,“咱们走,去深山老林里,要么去海外,我不怕水!咱们再也不回来了……”

    盛灵渊站起来,一身的华服,却被他穿得清冷如水。

    怪不得你拖着病体奔走,原来是想给妻子和没出生的孩子奔一条生路。

    侍卫们利索地把人拖下去了。

    其实算起来, 这些能被轻易抓住的小妖, 本领都不怎么样,即便作过恶,还能作什么大恶呢?然而愤怒如洪,总是需要宣泄的。

    正当他快要走出书房的时候,盛灵渊忽然又缓和了语气,亲切地出声问:“对了,大哥,新娶的嫂子还好吗?”

    宣玑心里起了一把无名火,恨不能一口喷出来,把这二位一锅干煸了:“你们敢!你们……”

    毕方的老族长肝肠寸断, 哭到忘词, 也不是装的。

    盛灵渊立刻起身,宣玑一把拦住他:“别过去,别……别看。”

    不知道宁王怎么办到的,三天以后,微云在天牢里痛陈己过,向人皇请罪,毕方也提出有翼族永远归顺人族,再也不敢提天魔剑的事。

    宁王“抚膺长咳”咳到一半,噎住了。

    宁王温温柔柔的,天性疏淡,不爱人多,也不爱操心,是一棵资深的病秧子。病秧子年年看着要死,一直挣到了快要而立之年,也还在人间磨蹭着不肯上路。

    宣玑一愣,没等他回过神来,以盛灵渊为中心突然黑雾暴起,卷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兜头把微云和毕方族长一起卷了进去,将这二位五花大绑,还封住口舌。

    至此,盛灵渊才算饶过他们,把天魔剑的残片交给了微云。

    盛灵渊眼角一跳,伤疤越发明显。

    这不是个问句,宁王额角冒了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臣不……”

    宣玑徒劳地想遮住他的眼睛,遮不住,想握住他的手,握不起。

    宣玑差点一把拽过他,把一切和盘托出。

    三千年了。

    内侍把腰弓到极致,不敢再做声,对折着倒退出去,一溜烟地跑了。

    以及……他直觉盛灵渊的头疼症有问题。

    他挡在那人面前无数次,此时却再也够不着对方一片一角。

    妖族也不见得过得比谁舒服, 他们虽然借了赤渊火的东风,变得更强大了, 可是普通小妖底子就在那摆着,就算能比原来强一倍, 又能强到哪去呢?呼风唤雨的大妖毕竟是少数。而落单的妖族一旦被人族修士捕捉,不管是不是无辜的, 都最好立刻自杀,否则接下来就得承受人们数十年的怒火,人族在酷刑方面的想象力一向惊人。

    宁王就是陈太后长子盛唯,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他是武帝盛潇唯一一位同父同母的亲生兄长。

    宣玑一路心乱如麻,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异控局入口那片林子的,林中验证身份的薄雾起,脚下石砖一动,宣玑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盛灵渊的手。

    “干脆挖个坑,咱们把自己埋进地下也行,后半辈子在坟里吃土,也比当这什么狗皇帝强……走啊!”

    此时的人间像一把干柴,三两火星就能烧成焦炭,赤渊火不灭、魔气不消,几十年内必然再生离乱。他把万千黎民置于何处,把自己半生的心血……与那些为太平牺牲的袍泽兄弟又置于何处呢?

    这倒也不算什么,最多让别人笑话他病秧子还好色。只是他转头就自作主张地上奏皇帝,要给这不知道哪来的村姑封夫人。盛潇反正不嫌兄弟荒唐,一口答应,太后事后得知,气得差点抽过去,王妃天天在家以泪洗面。

    灵渊不可能相信他。

    宣玑愣愣地看着他,才不过一两年的光景,与当初那个朝堂上被百官逼迫到束手无策的少年天子相比,他似乎已经脱胎换骨,眉目间有一股喜怒无常的阴冷,让人望而生畏。

    毕方族长重重地以头抢地,哽咽说:“只求陛下放我族一条生路。”

    然后……

    盛灵渊:“你指使的。”

    宁王四平八稳地回答:“闲人的儿女私情,见笑,不及陛下。”

    他又能撑多久呢?

    有翼一族被妖王迫害得颠沛流离,挣了几十年的命,好不容易算是把妖王给熬死了,人族一统天下。

    因此人的时代,一定会更文明,对外族而言,也一定会更残酷。

    可盛灵渊刚好在这个时候捏紧了拳头,那微弱的动作让宣玑有种被回应的错觉,于是他就像个在水里捞月的猴子,一把一把地抓空,又一次一次不肯死心。

    天生万物,却又不给一条活路,茫然四顾,四下都是绝境。

    “我懒得同你掰扯,”盛灵渊再次打断他,“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下次不要这样拐弯抹角,你不知道微云是个脑子不转弯的铁匠吗?他跟那毕方族长两个废物,一个说要去赤渊给我取朱雀骨,一个说要给我修复断剑,刚才就跪在你现在跪的地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挟我放他们一条生路,宁王,你告诉我,我该回答什么?”

    你手握着天魔剑的碎片,恨不能立刻把自己的心剖出来,沥干热血,还要忍着煎熬,装作毫不在意,因为公私绝不能混为一谈,纵然你从来没有诛遍各族、牵连无辜的意思,此时也不能为了朱雀骨和天魔剑顺水推舟。否则日后万一生变,没有人会说这是皇帝的本意,天魔剑会背千古骂名,那只知道吃和玩的剑灵要怎么自处呢?

    手都已经伸了出去,理智强行回笼——还不行。

    候在殿外的侍卫们冲了进来。

    盛灵渊冷笑。

    微云紧跟着在老毕方旁边跪下:“求陛下……也放我族一条生路。”

    确实值得一场大哭……可这又关灵渊什么事呢?

    “至于赤渊,区区火鸟去得,朕便去不得么?朱雀是你等的神鸟,不是朕的,就算来日掀了所谓神鸟祖坟,想来它们也不至于活过来啄我两口,是不是?”盛灵渊弹了弹手指,逼迫老毕方抬起头,“敢跟朕谈条件……勇气可嘉——来人!”

    人族就不用说了,战后, 人口直接削减到了战前的四分之一。

    宣玑一开始以为,天魔剑修复失败是微云动的手脚,只要找到那个关键,就能修复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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