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里传出的召唤和安抚。
“哇,好酷。”凯文睁大了眼睛。
“靠那个‘方脸大叔’吓跑噩梦么?”卡洛斯皱皱眉,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过了一会,他声调了无起伏地说,“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英雄。”
卡洛斯身上突然开始响起“嗡嗡”的声音,伽尔一愣:“你把剑带来了?”
“好了,”卡洛斯摆摆手,“我知道你是在为了早晨那件事安慰我,不过吃亏的又不是我,你可以把你的肩膀借给那个谁,让他痛哭流涕地抱怨一下我始乱终弃什么的。”
“我可不是埃文,卡尔,我历史及格了,”伽尔据理力争,“杀死帕若拉的是一个禁术。”
伽尔双手插在衣袋里,跟在他们俩身后,觉得有些奇妙。
如果不是卡洛斯,谁会在乎和一个萍水相逢的小男孩的承诺呢?他有时候觉得卡洛斯像个孩子,有时候又觉得,凭自己的阅历,实在无法理解他。
这样也能活下来么?圣殿保佑这可怜的家伙。
“专门治疗精神上不正常的那种医生。”
他的拇指上有一道细长的口子,握拳的时候刚好能隐藏在手心,阿尔多低下头,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他怎么了?”卡洛斯看着病床上的老人,他的鼻子上戴着一个奇怪的罩子,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在上面,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哦,真稀奇是吧?”卡洛斯眼睛也不眨地说,“说实话,在我们那里,你不会两个禁术,简直就像是不会翻墙的学徒一样,都不好意思混下去。”
伽尔:“……”
“什么医生?”
伽尔觉得当他仔细思考这句话里代表含义的时候,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惊吓。
“那是什么意思?他去了哪?”
“死亡并不是一件悲伤的事,伙计,”卡洛斯柔声说,“我们从那个国度而来,经过了一次漫长的旅行,注定要回去,你,还有我,以后都会追随他的脚步,也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所有俗世的悲伤和痛苦,都会变成虚妄的东西,那时你就明白,所有的分别,也都只是暂时的。你是克莱斯托的后代,要坚强一点。”
伽尔抬头看了一眼仪器上华森先生平稳的心跳。
卡洛斯眨巴眨巴眼,茫然无知的表情明显昭示着他是个生活九级残废。
伽尔想了想,皱起眉:“我确实知道一个人,他叫罗杰?华森,我入学圣殿的时候他刚刚毕业,在典礼上见过他一面,不过他并不是在出任务的时候死的,似乎是因为生病还是什么的……不大清楚,只是听说这个人很奇怪,一直不大合群,古里古怪的,有人说看见过他一个人在角落里喃喃自语,当时古德先生似乎还建议他去找心理医生。”
伽尔顿时对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无话可说了。
“可你杀了帕若拉。”
一个禁术的毛也不会的金章猎人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随后一声尖鸣,老人的头就好像火车汽笛一样叫了出来,耳朵里向两边喷出白雾,卡洛斯往后退了一步让开。接着,华森老人的耳朵里猛地冒出一团亮光,好像一道流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飞了出来,被卡洛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在手心里。
伽尔看了卡洛斯一眼,卡洛斯不大能意识到这个年代“猎人”这个工作的保密性,他蹲下来,问凯文:“你爸爸妈妈……知道猎人的事么?”
然后他们俩走进了医院,不约而同地同时压低了声音,这里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医生和护士,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医院就是一个不那么让人愉快的环境,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心事重重愁眉苦脸。
“是的。”卡洛斯坦然说。
“华森,你认识么?”
“哦……”卡洛斯迟疑了一下,收回了神智,慢吞吞地说,“昨天晚上我遇到一个男孩,给了我半包糖,我答应他今天去圣地文森医院探望他爷爷。”
“嘿!”卡洛斯终于露出了这格外倒霉的一天里第一个笑容。
“住院部在这边。”伽尔拉住卡洛斯,“另外你确定现在是探视时间么?”
凯文摇摇头:“我爸爸在公司里工作,我妈妈出差了。”
凯文迟疑地看了看他,小声问:“你是说他会死么?”
“我做了一个梦。”凯文低着头,手指卷着华森先生的床单布,他似乎是个害羞的孩子,只有面对卡洛斯的时候才会稍微显得活泼一点,“连续一个月,每天都梦见一把钥匙,我白天一直很困,斯蒂小姐还告诉了我爸爸。”
卡洛斯把手指竖在嘴边:“嘘——”
“隐世的克莱斯托一族后代。”卡洛斯目光复杂地看着凯文,方才那一段咒文的发音似乎对他的嗓子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使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我只在……非常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有幸碰到过你们家族的人,并且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小的帮助。”
“所以你昨天才会去圣殿么?是自己去的么?”
“得了吧,帕若拉是那么容易杀的么?”卡洛斯偏头看了他一眼,“你都多大了还听童话故事?那是一个设计了很久的圈套,到最后总要有一个全胳膊全腿的人去拉起那个套,不巧那就是我。”
司机发动车子,无意中在扫了一眼他的手,随口说:“您的手受伤了?冬天的伤口可不容易愈合。”
“凯文,听我说,”卡洛斯蹲下来,拍拍他的头,“老华森先生,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卡洛斯的时代是没有这种集中医疗的,他先是站在那里有些茫然,然后差点挡了一个急诊的路,慌忙跳到墙根,看着那个可怜人在病床上不断抽搐,一帮医生护士大呼小叫地呼啸而去。
“怎么了?”伽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