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地宫（上）

    詹姆斯抬起头来，伽尔看清了他的眼神，那已经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眼珠和眼白粘连在了一起，被盖上了一张赤红的网状膜。

    地宫有多危险，路易终于领会到了，然而他很快发现了一件事，那些法阵在攻击他的时候似乎总是比别人犹豫很多，这让他躲过了很多袭击。

    “重剑和祭司的权限都是我赋予你的，”史高勒先生温柔地说，“现在，乖孩子，还给我吧。”

    每一次武器和对方的佩剑撞在一起，伽尔都能感觉到手腕隐隐作痛——伽尔甚至怀疑，如果他手里这把剑不是卡洛斯送给他的曙光之刺，说不定早就已经被对方震断了。

    似乎被影响的只有圣殿这一小片区域，圣殿外的地方一切正常。

    箭尖几乎停在了路易的胸口上，那光照亮了他的整张脸。

    不是被外力破坏，而是仿佛有某种能量侵蚀了整个圣殿。

    看不见的弓仿佛被拉紧了弦，而后那光化成的箭倏地破空而出，笔直地冲着路易的胸口|射过来。

    路易毕竟不是纯粹的文职人员，即使毫无准备，他的身体还是本能地退开了一些，惊险地避开了肋下致命的一击，詹姆斯尖削的指骨从他的胳膊肘下面穿了过去，血立刻浸湿了他的整条衬衫袖子。

    墓室的门仿佛被人轻轻地推开了，埃文趴在棺材里，小心地冒出个头，透过棺材沿往外张望。

    好在阿尔多对地宫足够熟悉，他绕开了那些门，一直往后殿最深处走去，途中遇见了好几个当晚巡逻守卫的尸体，和卢克斯的死状如出一辙。

    终于碎成了无数个光点，所有的攻击都停止了。

    而后，那只手突然变成了一只白骨爪子，一瞬间手指长长了几倍，猝不及防地从路易的肩膀上扎了进去，瞬间就没了进去。

    “我不知道。”卡洛斯撂下这句话，继续往前走去，“我只知道，如果不能，会死的就不仅仅是我们这几个人。”

    接着，他闻到了一股不祥的、混杂着腐朽气息的腥味从远处飘来，一阵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腥味越来越浓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埃文的心口上。

    那里有一个快要漏见底的沙漏。

    他突然咆哮了一声，猛地抽出佩剑，狠狠地冲着他的心脏钉了下去。

    “地宫。”卡洛斯头也不回，“听着，路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想杀死你么？因为你是执剑祭司，在圣殿拥有仅次于大主教的权限，也许你没有使用过这些权限，但它们是存在的。一旦我们进了地宫，千万年来所有从这里经过过的先人留下的法阵，都会响应你的命令，如果我们谁也顾不上谁了，你千万要小心——如果你被寄生网缠上了……”

    而与此同时，圣殿的地上部分突然恢复供电，角落里蔓延的邪恶的植物和等在那里不怀好意的寄生网仿佛一刹那被大火卷过。

    一交手，伽尔就知道这个人不是詹姆斯了——这个前年才通过实习生正式毕业的年轻猎人绝对没有这么强。

    路易的全身都被寄生网包住了，那东西正在侵蚀他的心脏。

    追踪克莱斯托前任祭司道格拉斯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精神压力仿佛再次袭来，那一瞬间，路易终于无师自通地、透彻地明白了什么是卡洛斯说过的“意识控制”。

    路易目光一沉，立刻意识到，有人对防御法阵做了手脚，以至于圣殿的防御法阵反而攻击了他们。

    而当他面前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的法阵群突然一个一个地暗下来的时候，埃文就知道不对了。

    一簇光在他的话音下，从他脚下的小法阵中间亮了起来，接着，那光芒就像星火燎原一样，顷刻间蔓延过了整个地宫，所有的法阵彼此相应，地宫顿时亮得像白天一样。

    金属的镜面好像突然变成了某种液体，起伏出细小的波纹，整个房间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他一连躲过了几次法阵的攻击，看见一道人影从不远处闪过，路易立刻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那我们……会赢么？”艾美问。

    这时候，一道白光蓦地闪过，卡洛斯突然扯开艾美，迅速往后退去，而战斗意识绝佳的伽尔和路易也各自往两边闪开。

    “小心……史高勒……”詹姆斯的喉咙里伴随着杂音，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然后他的目光慢慢地转向路易，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帕若拉并没有留下尸体，死后只剩下了那一块曾经被封住的骨头……也早就被毁掉了。

    难道被誉为最后一个防御线的地宫，就这样容易倒戈么？

    难道这个保护着他们从小长大、慢慢变强，千百年来屹立不倒的圣殿，就这样容易被愚蠢的恶魔欺骗么？

    卡洛斯并没有拔出他的剑，而是轻轻地拨开了詹姆斯的衣服。

    阴影从门缝里钻进来，被结界核的光拖得长长地，拉在地上，埃文的心脏跳到极致，简直快要不动了。

    卡洛斯表情冷酷，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浑身冒着臭气的迪腐一样。

    当时他正认真地趴在地上抄写一个防御法阵，一边抄写，一边在旁边写满了分析过程——地宫的法阵一层压一层，彼此互相呼应影响，整个后殿就像一个最恢弘的工厂，环环相扣，各司其职，他几乎着了迷。

    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草草地擦了擦，古老的镜子映出了微微扭曲而失真模糊的人像。

    那一天，在礼堂里，技术和幻觉营造出来的噩梦，仿佛成了真。

    他已经重病垂死，治疗师们已经准备给他下病危通知，为什么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寿终正寝？

    而他的心脏终于彻底不动了，所有的表情也在詹姆斯脸上定了格，他的眼睛却不肯合上，带着对生命最后的眷恋。

    但显然，他错了。

    圣殿历经几千年，后殿深处错综复杂，不用说结界核，就是一路上的暗道密道，就不知道有多少条，防御法阵更是一环扣一环，然而阿尔多一路走过去，发现它们大多属于瘫痪状态。

    阿尔多把举着荧光的手按在了上面，短而轻地说：“打开！”

    卡洛斯面色凝重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战斗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后殿中，这个平时他们学习、工作而无比熟悉的地方，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每一条走廊都布满了阴森的陷阱。

    他想起卡洛斯的话……是的，即使做了手脚，除了古德先生，也没有人能压过他的权限。

    卡洛斯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祭司举起他的剑，每一个归属圣殿的生灵都会响应他的命令，竖起最后的人墙抵御我们的敌人’，你听说过这句话。”

    迅速枯萎。

    詹姆斯是个英俊的小伙子，眼睛本来就比正常人稍微大一点，此时眼睛微微外凸，被那让人恶心的网格罩着，简直就像是某种昆虫的复眼，可怕极了。

    你看清楚我是谁！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年轻人猎人的表情极其复杂，像是惊恐，又像是释然，落到路易身上的时候饱含着说不出的歉意。

    他的话音到这里轻微地停顿了一下，然而另外三个人都听懂了。

    但是杀……人……

    那只血手触碰到了结界核的蓝光，突然瑟缩了一下，试探着往前伸了伸，却好像被灼伤了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路易啊……”史高勒先生这样说着。

    那些温热的血像雨点一样打在地上，渐渐汇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

    就在这时，一个空挡里，一把重剑精确地插|进了两个人中间，毫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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