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地宫（上）

间，毫不拖泥带水地穿过了詹姆斯的胸口，这突如其来的杀手下得简直让人反应不过来，伽尔几乎发愣地看着被卡洛斯钉在了墙上的詹姆斯，不敢相信卡洛斯居然就这样不由分说地杀了……一个猎人。

    路易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我……应该怎么做？”

    阿尔多在后殿最深处停下了脚步，那里是一些废弃的房间，它们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因为常年没有人烟，已经落满了灰尘。

    埃文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阿尔多本来以为，就算人骨盒子重新出现，也只是个空盒子而已。

    史高勒先生的眼睛被红色的网罩着。

    终于还是死了。

    他好像已经不认识伽尔，两个人很快激烈地打斗起来。

    外面寂静了片刻，接着，脚步声再次响起，这回是往远方去了。

    穿透了他的肺叶，从前胸处伸了出来，露出被血染红了的白骨指尖。

    他向来比别人反应慢半拍，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出口就被封闭住了，埃文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伽尔猝然间对上詹姆斯，却从来没想过要杀了他，即使是最愤怒的时候，也只是拔剑斩断了他那条本来和废了也没什么区别的、只剩下一层皮和骨头的胳膊。

    他一只苍白的、带着老年斑的手从门口伸了进来，埃文的眼睛发酸，忍不住眨了一下，再睁开的时候，却发现那只人手变成了一只皮囊包裹的手骨，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泛黑的血。

    埃文慌不择路地在想要找一个藏身的地方，他屏住呼吸，手心的冷汗让他几乎攥不住笔——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凶猛，以至于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逃进了阿尔多的墓室里——结界核所在的地方。

    路易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先生。”

    一千年前，人骨盒子里封住了撒旦的一部分骨头，帕若拉无意中打开它，并被其诱惑的时候，恶魔就再次被召唤出来，横扫整个大陆，造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可是帕若拉已经被拖入了禁术中，继而成了结界核的一部分，一千年的时间过去，早就烟消云散了。

    伽尔他们看见，詹姆斯心脏的地方长出了一个肿瘤似的肉|球，上面笼罩着血红的网，被卡洛斯洞穿后，却还在轻微地搏动着——即使一下比一下微弱。

    “我以……”路易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我以第五百九十七任执剑祭祀梅格尔特之名，重启圣殿防御。”

    路易的胳膊已经被艾美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但是吃不上力气，额头上还带着冷汗：“你的意思……史高勒先生真的有可能被恶魔附体了？它是哪里来的？人骨盒子？”

    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候还要剥夺他的尊严？

    那些平时隐藏在墙里、供人们进出地宫的门已经被完全封住了。

    接着再没了后文，他整个人被那“墙壁”吸进去了。

    白光好像雷电，劈在了他们刚才战着的地方，接着，看不见的锁链骤然从四面八方伸过来，四个人再次被迫分开，卡洛斯替艾美挡了一下扫过来的锁链，被这种非自然的力量抽得差点飞了出去，接连往后退了十几步，撞上了一面墙。

    而此时身在地宫的，只有埃文一个人。

    剑光一闪，赶到的伽尔冲过来，毫不犹豫地对着这个昔日的同事亮出了他的剑，削去了詹姆斯的半条胳膊，把伤口上血如井喷，按都按不住的路易给拽到了身后推给了艾美，大声说：“詹姆斯？鲁科特！你疯了么？！”

    整个圣殿陷入了未知的瘫痪状态——不光是电力系统的失灵，很多路甚至被封住了。

    “卡尔！”伽尔被困在一个法阵里，简直是寸步难行，鞭长莫及。

    “我们去哪里？”

    路易的心沉了下去——他最尊敬的人，显然已经被那该死的寄生网控制了。

    他想爬出棺材，手脚却颤抖得吃不上力气，跌跌撞撞好几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棺材里出来，一头正好摔在了阿尔多修改过的法阵群下面。

    路易像是已经忘了躲闪，他甚至伸开了两条手臂，门户大开地站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詹姆斯的眼神随着渐渐微弱的“心跳”而清明起来，卡洛斯冷酷得仿佛结冻的脸上，也缓缓地露出一层说不出的悲意。

    “这是寄生网。”卡洛斯默默地把剑从詹姆斯慢慢发冷的身体上拔了下来，“传说是恶魔从深渊里带出来的，被寄生网寄生的人已经算是死了，身体被恶魔操纵，只有心脏被刺穿的片刻，能找回他作为人类的尊严。”

    他后背一空，卡洛斯顿时意识到不对，大声说：“路易，记得我告诉过你的……”

    他们穿过大片的失去了作用的法阵群，走在一片黑暗的地宫里，地宫就像个寂静的坟场，每一个法阵都死气沉沉。

    埃文一头钻进了阿尔多的棺材，那脚步声却依然不紧不慢地踏着地面，在空荡荡的地宫中回响着，而渐渐地接近了墓室。

    “我才是现任执剑祭司。”他的表情坚定，而面朝着他的一个法阵里正慢慢地汇聚出一支箭矢，仿佛圣殿常用的、配给外勤猎人的火羽箭的形状，冰冷的箭尖闪着寒光，笔直地对准了路易的胸口。

    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露喜色，卡洛斯的脸色却愈加严肃了起来——这不对劲，如果真的是人骨盒里的恶魔，不可能这样容易，一定有什么别的……

    古德先生出现以后，阿尔多立刻独自一人赶往地宫。

    一个声音震颤着每个人的灵魂，那是来自远古的、整个圣殿的力量。

    “路易。”卡洛斯举起托着照明咒文的那只手，“地宫是整个圣殿的核心，外面的猎人们之所以在自己家里陷入苦战，就是因为这些防御法阵群失效了，你来重启它们。”

    来不及犹豫，史高勒先生已经向他扑了过来，路易用没有受伤的手拔出了从卢克斯身上解下的佩剑，近乎悲愤地挡住了昔日老师的攻击。

    黑袍之战是人类历史上永远的伤疤，即使一千年了，那个传说中能号令千万迪腐大军的黑影依然让每一个人战栗，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恐怖的象征。

    史高勒先生终于不再挣动了，眼睛里的网膜渐渐褪去，露出属于人类的、因为年迈而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沙哑地说：“路易……”

    那一刻时间被无限拉长。

    史高勒先生的身体毕竟年纪大了，很快就被路易用佩剑穿过手臂钉在了墙上，然而他像是完全不知道疼痛一样，仍然拼命地挣扎着，路易眼圈红了。

    “我会留最后一丝力气杀死自己。”路易镇定地说。

    路易突然站定。

    此时，他身上除了一个用来做笔记用的速写本，就只有一根还有半管墨水的签字笔。

    猎人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门窗早已经锈死了，屋里没有起码的照明设备，阿尔多轻轻念了一个咒文，手指上冒出一簇小小的荧光，径直走到了墙角，那里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面镜子。

    脚步声传来，路易转过身去，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史高勒先生似乎是笑了，他吃力地抬起手，像是想要摸摸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路易捧起他那双布满了老年斑的手，闭上眼，轻轻地在上面蹭着，想要留住那手心里中最后的温暖。

    而地宫里很快迎来了另一批访客，卡洛斯带着三个人径自离开了圣殿，找到了那条可以直通圣殿外的密道——就是卡洛斯第一次带迈克和莉莉来玩的时候走的那条路。

    执剑祭司，是当权杖都已经断裂、当最危机的情况到来、能代替大主教敲响最后的召唤鼓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