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万昆说：“我是来干活的，不是来打架的。”

    他笑得含糊，笑得懒散。

    吴岳明歪着头看着万昆，“怎么，你也觉得这地方丢人是不。”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杨刚本来在他旁边说话，一抬头，看见那俩工人，瞬间就安静了。

    陈路又问他：“怎么不揍他？”

    那天天色已晚，万昆趴床上准备睡觉，杨刚过来聊天，跟万昆说：“现在还非让我们买，真他妈的。”

    但只有米饭足，菜很少。

    “不知道，就说找万昆，正好我听见了。”

    他抽了两口，心里一个想法冒出来，跟陈路说：“你是不是也被他们搞过？”

    “万昆！”

    但这个事没有就这么结束，因为非常不凑巧的，第二天万昆的盒饭领错了。他打开的时候就觉得今天饭菜比较良心，菜量明显多了不少，杨刚坐在他身边，奇怪地说：“你今天饭菜这么多呢？”

    “装傻是不。”

    “放心。”陈路吃得头都没抬，说：“你的活我帮你做。”

    万昆乐了出来，“回来干？干什么？”

    而且这盒饭老板最绝的地方在哪呢,他并不止于每天带百十来份盒饭来工地,他还带着各种各样的配菜，以肉居多,不过这个不白给，得花钱买。

    “明天我有事。”万昆忽然说，“孙师傅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但是……”

    万昆顿了三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你专心做事，没人会找你麻烦的。你不用来找我，我不可能回去了。”说完，他不等吴岳明再说什么，直接回去。

    光是这样也没什么，最多能说明卖饭的人比较会做生意，但有一天，杨刚跟万昆说，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万昆睁开眼，手上一松，饭盒落在地上，他抬起头，那两个工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吴岳明也看到他了。

    陈路没回答。

    万昆转过头，吴岳明说：“你他妈还要啊在这干？”

    万昆皱着眉头，说：“别磨蹭了行不，娘们一样。”

    吴岳明大吼一声：“我！”

    吴岳明心里有气，只从万昆走了之后，他在锈季也不顺。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他总觉得王凯对他不满意，大事小事地找他茬。吴岳明知道，王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思就是想让他把万昆给劝回来。

    万昆说：“现在不行。”

    万昆和杨刚一同往外面走，万昆远远地就看出了吴岳明。

    他最先是从饭里领悟的。

    万昆抖抖衣服，觉得肚皮凉凉的，他走到陈路身边，蹲下，斜眼看他，“有烟没？”

    “干啥？”这两人乡音很重，前面一个一手插在兜里，看着万昆说：“吃的挺香呗？”

    “都不加餐能吃饱么？”

    万昆说：“什么意思。”

    杨刚本来打算把万昆拉到统一战线上，结果万昆不理会，只得心怀不满地离开。

    “不是！”杨刚抻着脖子，一手指着外面大门的方向，喊道：“有人找你！”

    低俗，世故。

    “找我有事么。”

    万昆随口一说，旁边的杨刚觉得肠子都打结了，饭都咽不下去。两个民工口才不行，对这若有若无的冷嘲热讽还不出口，打头的那个一紧鼻子，抬手，把万昆的盒饭一下子掀了起来。

    你一听，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路啐了一口，“滚蛋。”

    吴岳明还真把在锈季工作的那套衣服穿出来了，三件套，本来衣服质量就一般，穿在工地这种地方，看起来更加不伦不类。吴岳明拧着眉打量万昆，最后好像忍不住了一样，一脸晦气地转过头，骂了一句：“操！”

    万昆吐了一口烟，“想看热闹？”

    “我说了，不会再回去，这地方我待得很好。”

    万昆拿着筷子把地上的菜叶子捡到盒里，拿起来扔到垃圾堆，又走到一边的水池子，把上衣脱了洗。

    万昆干了没几天就体会到了。

    万昆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你瘦猴似的，喂不饱么。”

    万昆抽了口烟，说：“我刚来，你也没比我早几天，他们这伙从工程开始就在了，对这比我们熟悉太多了。”

    吴岳明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结束，看万昆要走，想也没想就叫住他。

    “怎么地，看你妈看？”

    万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找我有事么。”

    万昆拿着筷子，笑笑，说：“我怎么觉得今天的够吃了呢。”

    万昆咯咯一乐，胳膊肘垫在膝盖上，灰白的烟雾从鼻腔中散出来。

    等万昆吃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两个人。

    中午和晚上的伙食工地承包给一家盒饭餐馆，每天中午一人一份盒饭，工地干活累，消耗大，盒饭给的量也算足。

    万昆看着他，淡淡地说：“谁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人，真要撕开了——”他拿烟的手在工地的方向转了一个小圈，“想在这弄个什么事故，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

    万昆从自己裤兜里掏出烟，点着。

    陈路说：“跟我有啥关系。”

    他把沾上酱料的几处搓了几下，然后甩一甩，重新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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