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那是一个秋天

    他穿了一身正装，带了一桌子礼物，仪容干净得体，讲话分寸得宜。总之就是表明态度——你们对我满不满意？满意她是我的，不满意她还是我的。

    集团内部竞争，在万昆去的第四年进展到白热化，一些高层骨干工程师抱成团，开始公开反对以孙梦辉为首的集团公子哥儿。

    就是那个秋日。

    惭愧。

    通常不到一分钟。

    图书馆有一个很有深意的名字——求真图书馆。

    那是一个秋日。

    何丽真离开学校第三年，就重新回去了。那时候主任已经退休，学校里面她熟的几个老师也基本都知道了情况。

    那个叫什么说法来着？

    万昆没有。但孙孟辉也没觉得他多忠诚，每天指着他鼻子，大骂他说：“你就是在看热闹！”

    “别怪我。”万昆说，“过得太快了”他低了低头，语气平淡地说，“这六年，发生了不少事情，可你知道吗，每次我回想的时候，总觉得都没有当初那几个月活得过瘾。”

    她妈妈看后反倒埋怨得更厉害了，她总觉得自己的女儿陷入了一个不真实的境地，不知道什么渠道得到灵感，臆想出了一个男人。

    孙孟辉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当场把手里五万多的红酒砸得粉碎。

    可这样的姿态让他更容易饱满胸腔，大声呼叫，也因为如此，让他每一次呼喊，都好似能撕破天际。

    学生都疯了，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讲一个学期都不会腻。

    他变得高大，变得成熟，变得更加透彻世情。从前的果决阴狠，通通藏于皮下，喜怒喜形于色。

    “……秋蝉的哀弱的残声，更是北国的特产：因为北平处处长着树，屋子又低，所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听见它们的啼唱……”何丽真语气平缓，字正腔圆地朗读着。

    从前他的声音也很低沉，但那多少还带着一些少年人故作深层的意味，后来慢慢地，就不是这样了。

    他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看着怀里羞得不敢露脸的女人，表面看似镇定，可心里的激荡 ，无法表述。

    她也时常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

    何丽真看着他，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显眼，这是学校。”

    “我也真的觉得，那几个月，就是我的一辈子了。”

    那年，何丽真的父母难道地跟她吵了一架，她母亲甚至亲自过来，逼着她回家结婚。

    万昆笑了，说：“你还记得你二十六岁的时候吗？”

    不过半秒的时间，她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呼唤，那声音清朗，底气十足，拖着长长的回音，在空荡的操场上回荡。

    “嫂子威武，终于有人敢说这话了!”

    或许唯一的变化，是他对那些情爱的调调更加游刃有余。她隐隐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当然了，与那些电影和小说桥段不同，万昆并不是同她完全失去了联系，相反，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

    理他不远处，停着三辆豪车，几个人靠在车边上，齐刷刷地看着。

    晴空万里。

    不，她放下书本，心想，她是能控制的。

    兴江工业集团远远比万昆想的庞大得多，也复杂得多，它前身主要做矿产开发，国际工程承包，还有光电物流等项目，后来产业做大，也向汽车和地产方面发展。

    他的电话都是晚上打来的，很晚，有时甚至在午夜过后，那时候他总不会说太多，只简简单单地问她在做什么。

    何丽真轻声说：“你连自己多大都记不住了？”

    万昆点头，转过身，一把讲毫无防备的何丽真拉了过来，抱起来就是一吻。

    何丽真下楼，走出教学楼，走进操场。

    何丽真也习惯了，回到讲台上，接着说：“我来说一下段落划分。”

    万昆听后，只是点点头。

    平静的日子很容易让人觉得，下一秒就是天荒地老。

    喊道几乎全楼的学生都趴着窗户往外看，他也不在意。

    何丽真说：“这六年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你扯皮的本事，比以前更厉害了到时真的。”

    那一瞬间，时光似乎定格了。

    那人诚恳地说：“你放心，你在里面老帅了。”

    前几次万昆回来，都会事先告诉她，后来，就不说了。

    当然没有人举手。

    万昆听后，稍稍有些发愣，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件多蠢的事。

    “等久了吧。”

    其实矛盾早就有了，两边人的观念想法相差太多。

    那一通话里，万昆只说了两个字——老师。

    这么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看起来多金又有内涵，关键还年轻，上哪儿找去，何丽真父母满意得快要哭出来了。

    他说话变少了，可声音变稳了。

    最开始的电话里，万昆只告诉她，自己在参加一个培训，何丽真问他是不是在工厂里打工，万昆笑了笑，说是。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何丽真在电话里跟万昆说了一下情况。

    其实比起孙孟辉，万昆这种半路出来的空降兵在集团里才更让人看不起，可万昆不在乎。

    最后，他们赢了。

    何丽真在给学生上课。

    何丽真闭着嘴，她觉得只要一开口，眼泪肯定止不住了。

    事实上，他刚走了半个月的时候，知道了何丽真辞职的事情，玩了命地想回来找她。

    万昆说：“是不是怪我晚了？”

    阳光浓郁，其中十里微尘，粒粒都在震颤。

    学生依旧左耳进右耳出，何丽真也不在意，拿起书本，说：“大家划分一下自然段。”

    没人回应他就等几秒，然后深吸一口气，在长长地喊出“老师——”

    他成了注视的那个，他成了守护的那个。

    何丽真说，“他在外地。”

    当然，他也回来过。

    何丽真总觉得自己要哭了，她在心里跟自己说，别哭，太丢人了，全校都看着呢。

    这倒不是为了给她惊喜，而是万昆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尤其是后面几年，出门在外，他时不时在机场等飞机时突发念头，干脆改了路线。

    何丽真开门，看着外面的人，忽然想起一句诗来——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可也只有她的时光定格了。

    还不是深秋，天气没有那么冷，教室里的窗户开着，外面的阳光明媚，晴空如洗。

    二中会有人去图书馆吗？

    何丽真这边的风呼呼地吹着，她把手缩进衣袖，冬季的马路上，总有一股铁锈的味道，免不了路灯昏黄，行人匆匆。

    何丽真根本控制不了班里的场面。

    谁知道，那是多少年？

    何丽真开始的时候，吓坏了，她给万昆打电话，告诉他不用，说自己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少。

    可后来，等她看到银行账户上汇款金额的时候，就不再说这些话了。

    公子哥儿觉得，工程师情商太低，不懂圆滑应酬，以为技术就是一切。

    终于有一天，兴工开完一场董事会。出来的时候，孙孟辉忽然问起万昆：“那女人还在等你吗？”

    何丽真跟他说，她把自己辞职的事情告诉了父母，没说清理由，只说工作不太合适，挣得太少，自己找了个新工作。

    开玩笑，兴工最鲜活的钻石王老五要娶老婆了，哪有不看热闹的道理。

    听到那是万昆的声音，是他一遍一遍地喊着：“老师——”

    世上最难的日子都走过了，剩下的只会更好。

    她妈妈了解她，知道她一定有原因。她问她，是不是心里有人了？是什么样的人？真的喜欢就带回家让他们见一见。

    又是一个秋天。

    万昆问过她，工作丢了，怎么跟家里解释？

    工程师觉得，公子哥儿屁事不干，还占着位置，集团被他们接收早晚出事。

    又一次，还是冬季，写着雪，外面冷透了。何丽真吃过饭，准备洗碗的时候，屋门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万昆愣住了。

    每读完一段，她都会停下，讲述自己的看法和理解，再让学生标注重点语句进行分析。

    万昆不说话了。

    杨城二中，依旧是这里。

    “现在我二十来岁了，”万昆的神色有些悠远，从前的所有记忆湖水般地涌出，他轻笑了一声，接着说，“我来娶你。”

    老两口一晚上像做梦一样。

    万昆挑挑眉，叮嘱道：“要录就举起来好好录，回去画面要是抖了，我就拆了你。”

    她因为之前的事离职，再复职，可也没人能拿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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