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越财和钟定相识十来载，勉强算是摸透了钟定的性格。在越财看来，钟定做怎样的决定都不奇怪。哪怕真的和一个小姐结婚，越财也没有惊讶。

    第二天，钟定拖着许惠橙下去车库。

    “可是我承诺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他执起她的左手，在无名指处烙下一个吻，“贫富相携，生死相依。如有背誓，定当以死谢罪。”

    钟定笑着掐了她的脸蛋一下，然后踩下油门，缓缓而去。

    而现在他后悔了。

    钟定拨了刮雨器，“真不记得了？”

    钟定的语气就是淡淡的，仿若闲聊一样随口说说，毫无诚意。

    可是猜到归猜到，当许惠橙看着墓碑上那和钟定相似的脸孔时，还是僵硬了表情。

    “有事。”

    等到夜晚亲热完一轮，她熟睡了，他起床重新去翻邮件。

    至于钟定的情况，许惠橙觉得导火索应该就是因为她的电话。刚刚沈从雁话里的意思是：他选择的不是他的家……

    她愣愣的。

    钟定终究还是没有和许惠橙细说家族的事。

    钟定转头看她，她的脸上全是不满。他起火后，不急着开车走，“你说的是半山的游戏？”

    钟定将资料一字不漏地看完，然后在阳台抽了半个小时的烟。

    如果钟定会在意世俗的眼光，那他就不是钟定了。

    “我不是让你躲了么？”

    过了几天，越财把许惠橙的过往史整理后发给了钟定。

    钟定望她一眼，“怎么？”她很少过问他的行踪，而他也懒得详细说明。因此，她其实对他知之甚少。不过这样很好，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和其他方面无关。

    钟定以前看不起她，把她归类为张张大腿就轻易来钱的拜金族。所以他三番两次的玩弄她，都没有任何愧疚感。

    “你想想，我什么时候想撞你了？”

    “你……以前想撞我……”她的语气不自觉染上了抱怨。

    “小茶花。”他笑得眼弯弯的，抽出纸巾擦拭她嘴角的油，动作很轻柔。“哪天我们吃不起肉了，可怎么办。”

    昨天阴雨已经停了,天空现在灰蓝灰蓝的。她轻声问道,“钟先生为什么会穷呢……”

    许惠橙见到车子，倏地忆起前几个月前他逼着她参加赌局的情景。那时候的他，真的很恶劣。

    钟定的神态与往日并无不同，闲情雅致，悠哉自在。怎么看也不像是被逐出家门的。

    许惠橙的语速加快，“我学历很低，表达能力有限。可……假如你辛苦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他的那辆Aventador，她一直没有坐过。或者应该说，谁都没有坐过。

    谁会明白？那刮雨器的意思是让她往旁边跑。可是在那紧要关头，谁还有心思去分析刮雨器。再说了，她不懂他这个举动。即便是现在也不懂。

    她回神过来，默默坐上副座。

    许惠橙舀了碗汤，抿了几下后，问道，“你这些天怎么总是出去呀？”

    钟定眉峰上挑，“如何？”

    “胡说！”她的眼里更加亮晶晶，“你什么时候让我躲了。”

    他绽开笑容，“想不到初中生还懂说这么好听的话。”

    “什么事呀？”

    “如果你不躲，我的车头就会拐。”钟定伸手揽住她的肩，把她拉向自己，“明白没？”

    “我说真的……”

    钟定伸出右手，拽起她的手，“发什么呆？”

    “你再想想。”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他深深望进她的眼里，“落魄的我，你跟还是不跟？”

    许惠橙张来双臂，抱紧了他的颈项。

    这么一想，她的气消了大半。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膛，“你要抱到什么时候，不是出去吗？”

    许惠橙望着窗外，眼里蒙了一层雾。

    如果钟定只是藏着她，她不介意。

    “小茶花。”钟定看出她的心情，抱她过来，撩开她偏长的刘海，“我不是一个好男人，处世凉薄，不行善事。以后可能脾气也没多大改进。”

    他倏地想起了，在Z市听到的那首歌——走过阴和阳，幸福久久长……

    她还是愣愣的。

    其实关于那个冰冷的钟氏，钟定不想向许惠橙提起。

    然后他关掉页面，继续品尝许惠橙烹制的巧克力蛋糕。

    他不迷信。

    就算他不是钟少爷，但他一直会是她的钟先生。

    她听着听着却哭了，也笑了。

    “是啊，谁让我坏呢。”他索性两手把她环住，“小茶花，我们都到现在这程度了，过去我所有伤害你的，以后弥补如何？”

    她在梦中自然地依过来。

    这份资料的内容让越财不忍，于是他还备注了一句话：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除此之外，钟定的记忆很连续。

    许惠橙抬头望他，没有再反驳。

    她未料到他竟然这么问，急急道，“你还不承认……要不是我动作快，我早就命丧在你的车轮下了。”

    许惠橙觉得，钟定也许又失忆了。

    “是……是……因……”她想问是不是因为她，可是结结巴巴，仍然说不出口。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为了她这样的女人，值得吗？

    他是钟定。即便他抛弃了所有的财势，他在她心中依然光芒万丈。她甚至会窃喜，他终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钟少爷。她可以陪他一起风风雨雨。

    可她是他的伴侣。是第一个对他开口说“假如你辛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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