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哼了声,往外走去。
永夜冷冷看着内侍,心里却想着风扬兮。她出声问道:“你还没走,是否太子殿下嘱咐过你?”
嫁给他?这个小受般的男人?纵然他用手段,显心机,她不买账又如何!永夜不屑的钻进了轿子,根本不想问他要带她去哪里。
她的手伸出贴住了墙。突然跳了起来:“殿下!”
“是的。”
就算背上的刀刺进来很痛,尽管困在里面很难受。她却想,风扬兮一定能找到她钉在书桌下的纸,一定能找到她。
永夜笑了,对太子燕道:“殿下,永夜与洪公子一见如故,今晚想与洪公子把酒言欢,殿下自便。”
“是!”
石门依言关上,空间顿时安静下来。永夜盘膝坐上了石床,她想,风扬兮当时也应该是这样。
“回去吧,风扬兮肯定不会在了,会从这里被移走了。”
永夜走进第八重天牢只有这一种感觉。
太子燕开了锁推了下石门,很紧,他涨红了脸道:“永夜你来。”
永夜哼了声仔细观察。
“你会不会挑了他的手筋脚筋穿了他的琵琶骨?”
风扬兮不动声色的被送走,定是中了迷烟一类。第八重牢房每日只有午时才会有狱卒送饭,过了午时,这里安静的像座坟。有人从地道进来,开始挖墙,风扬兮听到也会奇怪,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出声叫喊,要看个究竟。然后迷烟吹进,风扬兮在空气流通不好的牢房内被迷倒,再被送走。
永夜默然。难道真的是齐皇的意思?以那日石台上太子燕流露出的对风扬兮的关心,他不会做。齐皇……是因为自己来到圣京三番五次出事,才怒的吗?
不知不觉酒已喝完两坛,永夜眼神有些迷离,洪公子不安道:“公主,还是早些歇着吧。你是千金之躯,洪某只是个浪子。”
“小姐,该换吉服了。”茵儿和倚红并一干侍女静静的伫在永夜寝殿。
她生平第一次穿上了女装。
永夜大步走向前厅,太子燕怎么会恩将仇报,做出这等事?风扬兮帮过他多少回?永夜心里愤怒无比。
来人有充足的时间清扫痕迹,把青石墙还原。只不过,总留下了缝隙,而这缝隙吹进来的风,却逃不过永夜的感觉。
“把门关上吧。不要打扰我。”永夜想回到风扬兮独自在里面的状态。她也不明白人怎么会就不见了。
他曾经坚定的搂住她,告诉她他会和她一起。
齐国赵大人也在前厅。
永夜见墙边并无碗筷之类便问道:“一天送一餐?”
齐国派出了全副仪仗,神策军封锁了整条街,军容肃整,齐齐喝道:“恭迎太子妃!”永夜瞟了眼礼部尚书赵大人道:“行了,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么?”
洪公子愣住,永夜已一饮而尽,眼波更加蒙胧,醉倒在桌旁。
永夜唤来一名侍卫道:“备酒菜,本宫要与洪公子赏月。”
片刻后她拿着这块细铁片捅进了锁孔,凭着手感细细感觉机簧所在,一柱香后锁咔嚓一声弹动了。然而又不动了。永夜这才叹气:“这锁没有钥匙开不了。”
顺着地洞下去几名侍卫,永夜正要跳下去,太子燕拦住了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很漂亮的衣服,不适合钻地洞,等消息回报吧。”
“皇上说好事多磨,公主入圣京已近两月,虽然中秋没有入宫,却已昭告天下,公主已是我齐国太子妃。今日嘱臣送来玉册金印,请公主准备一下,明日大内便来人接公主进宫。”郑大人谦卑的笑道,“公主接旨吧!”
“连被子也没有?”
太子燕愣住。他不死心的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你怕他死了,所以才愿意的,不是吗?”
永夜听了想笑,突然出手,袖刀轻轻松松逼在了太子燕脖子上:“我挟持你如何?”
赵大人似早已料道,微笑道:“微臣转太子殿下的话,殿下说,公主可以不接,如果公主不在意风扬兮的命。下官话已带到,告辞。”
这是太子燕第一次让永夜觉得他像个男人,看似柔弱却也有着男儿一般宽大的心胸。与太子燕能聊得来,他本来也不差。永夜呵呵笑了,她觉得此刻的太子燕更像朋友:“殿下请。永夜想去天牢瞧瞧。”
去见他又能怎样?告诉他,她会为了他嫁给太子燕?
永夜安静的坐着,慢慢的化成石屋中的一部份。多一点外来的东西她也能感觉,是的,哪怕是一丁点的风,来自墙缝的风。
他为永夜倒满酒,永夜拿起杯子停了停,嫣然一笑:“我当你是朋友呢。”
太子燕在殿内负手转悠良久,瞅着永夜道:“今日孤去放风扬兮,人不见了。”
她不想见他吗?她想的。可是她很怕风扬兮知道,知道她会为了他嫁给太子燕。等他自由的时候,她已经是东宫的女主人,尊贵的太子妃了。
永夜心酸不己。
永夜仿佛将满天星辰披在了身上。
“他帮了你这么多回,就这样待他?”
太子燕照办。不多会儿,这里陷入寂静。连窗户口的光一丝儿也瞧不见。空气渐渐沉闷。
“感觉。”永夜望着曾经的佛堂,现在的寺庙缓缓说道。她和风扬兮之间不知从何时起有了种默契。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默契。
赵大人与马侍郎并一干人等正等的着急,见他俩出来,赵大人松了口气道:“请太子妃上轿,不能误了吉时。”
太子燕勃然大怒,抄封了寺院,进了佛堂却望着弥勒佛微笑。
内侍吓得去拾玉册金印,马大人站在一旁对永夜的脾气只能摇头叹气。
牢房的门与别的不同,是石门,下方只留下一个一尺见方的窗口,外层罩着铁丝网,也上着锁。看起来像是递送饭菜马桶之物的地方。人是绝对钻不出来的。
“没有。”
永夜不再说话。
“殿下,把石门的窗口堵死。”永夜扬声说道。
她忍不住苦笑,这一世怎么每一次都要受人胁迫?她是个刺客,是个冷血的刺客,她怎么就能有这么多短处被人捏着?
“公主今日大婚,怎么出现在这里?”洪公子很疑惑。
马侍郎一抖,深伏于地道:“臣等恭送公主!”
天明之后,守在寺院的侍卫发现永夜与洪公子同时失踪。
“皇上。”太子燕摸出一把钥匙正要去开石门,永夜拦住了他。
永夜寝殿的大门霍然大开。永夜缓步走出。
“你有完没完?!”永夜大吼一声,轻蔑的看着太子燕目瞪口呆的模样道,“我喜欢他又如何?你还要娶个当你面敢说喜欢别的男人的女人,你不难受?”
酒菜备在寺院角落的六角亭中。永夜望着不远处的侍卫皱了皱眉道:“尔等寺外守候吧,在庙里总不像话。”
半个时辰后,侍卫来报,地洞通向天牢外。
赵大人嘴角抽搐了下,低下了头。
啊?永夜不解的扬眉。风扬兮解了毒,据她的经验,解毒后最多两天,内功就会恢复,应该无事的。从西泊族回来有四天了,风扬兮的功力应该可以恢复,游离谷的人会制住他?而且他是在天牢吧?不是有十六道关卡,八重门,外面的苍蝇进不去,里面的苍蝇也只能近亲繁殖。
太阳落下,再升起,一个昼夜就这么过去。
“若是晚上,把人一扛就走了,马车定不会停留在此。有驯养的狗吗?”永夜望着远处一片屋宇问道。
永夜眸光一转,对跪在院中的马侍郎笑了笑:“马大人,回去禀报我家里那只老狐狸,说这回他可以放心了。”
永夜再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这位齐国太子。苍白文弱的脸,温和的笑容,瘦削的身材,除了身上那套黑色滚红边衮龙纹的服饰,她实在没看出他有哪点像一国之太子。太子在陈皇宫的模样与眼前一般无二。
永夜的眼睛渐渐亮了。她见洪公子身上还裹着纱布关切地问道:“洪兄身体如何?”
宫灯照亮的院子,衬得她一身月白色礼服泛着晨曦般微蓝的光华。长长的裙裾拖在一丈开外,衣上用银线绣满星月。每走一步,星光闪烁。
马侍郎尤呆呆的看着她,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端王妃。不,端王妃国色天香,永夜从骨子里却带着端王的骄傲与英气。他从来没有想过,男装的永夜与女装的永夜差别会有这么大。他已经习惯她男装的颐指气使,风度翩翩,却对眼前这个盛妆美人颇不习惯。
两人开始说江湖中的佚事。洪公子自学艺下山,便独自行走江湖,趣闻甚多,永夜听得很是新鲜。时而说些自己知道的事情与他听,两人竟真的像老友一般投契。
“你们全部退出去,火把也不要留下。”
“是,今日午时送餐前孤已来了,昨日的拿走了。这石牢中是不会允许留下任何物品的。”
“公主,找什么呢?”
永夜从来不知道太子燕有这么大的手劲,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握断了似的。太子燕神情紧张,一言不发,直拖着永夜进了内殿斥出了左右才道:“风扬兮在游离谷手中。”
“茵儿,将衣裳拿来吧。”
安家宅院比从前有生气多了,各色人等住进来,自成院落。而狗奔到佛堂却再也嗅不出味道。
云髻高耸,叉了支金凤冠。精巧的金丝盘成凤凰展翅状,凤口衔珠,长长的珠串从耳际垂下,灯光中,耀耀生辉。修了眉做远山,点了唇如八月红樱。
永夜朗声大笑,转过了身道:“我不见他了,明日我进宫,做太子妃。”
永夜觉得奇怪,她沉思一会儿道:“可有别的线索?”
太子燕慢慢走近她,看到了永夜眼中的泪光,似有些歉疚,良久不知道说什么好。
“恭送公主!”安国侍卫的声音悠长地在驿馆内回荡。
永夜一拍桌子:“谁要喝茶,我们继续喝酒!”她的双颊染上一层玫瑰红,眼神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永夜被他的逻辑彻底打败。她瞪着他一字字说道:“我是怕看见他关牢里的邋遢样心疼!懂了吗?心疼!”
“马大人!”永夜皱了皱眉。
太子燕怔了怔,自嘲的说:“这般残忍的事孤做不出来。要做,也是皇上下旨。”
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和青衣师傅在地室学艺的时候。不见天日对别人而言是很恐惧的事情,对永夜却早已习惯。
“没有。”
他拿起钥匙塞进去,永夜这才发现钥匙构造很奇怪,她沉思道:“我不过是想试试有没有人能开这锁,看来石门的锁没动过。”
永夜灿烂的笑了,走到与隔壁相连的墙边,对两名侍卫道:“推吧。”
永夜进了第八重门,每进一道门,都会有两人同时开锁。每进一道门,都会再把门锁上。除非是持了印信提人,否则,闯进来,也不容易闯出去。
太子燕尴尬地转开了头。
洪公子见她醉了,无奈道:“在下唤人给公主送壶茶来!”
“隔壁牢房住的是谁?”
门开了,移来两支火把将里面照得亮堂。
支走侍卫,永夜这才展颜道:“当日去西泊,洪公子不愿永夜付账,也不愿请永夜,伤后更不愿受永夜之恩。而以一柄剑独上西泊救被祭少女,这份侠义永夜很是佩服,永夜敬洪兄一杯。”
此处正是原来安家的宅院。
永夜想起曾经在陈国对倚红说,她讨厌别离。
永夜一怔,笑道:“我曾经被困在这里,很感慨。”
一名内侍捧着玉册金印进来。黄绫上的东西惊得永夜跳了起来:“什么意思?”
这是茵儿与倚红还有三十名侍女赶了一天一夜绣出来的。永夜坚持。月魄看不到,她尽心了。
他曾经说,嫁给他不嫁太子。
永夜冷冷瞧着赵大人讥讽道:“大人又是来宣旨的吗?”
太子燕笑道:“这锁不是一般的锁,若不是钥匙去开,开的同时,会弹出机关,再也缩不回去。咬合得天衣无缝,就是个铁块不是锁了。”
她扬长而去。
永夜只是随口一问。太子燕神色却很凝重,他迟疑了下答道:“很奇怪,十六道关卡没动静,风扬兮似凭空不见了。”
洪公子应下,爽朗的喝下酒。
马大人在前厅。
太子燕吓了一跳,不安的看着周围已拔出刀来的狱卒斥道:“公主和我闹着玩的。把兵器放下。”
油锅燃着熊熊火焰,天牢内更显阴森。
秋的季节也是收获的季节,她收获了些什么呢?不停的挣扎在各种旋涡中,不断地经历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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