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激战

    “乖，是母亲着了相！”

    杜燕绥提起精神说道：“传令下去，今晚之前渡过真珠河。”

    贺鲁一看小股唐军从山上冲出了重围，后面又涌来了至少两万人，心头一慌，叫道：“冲出去！”

    岑三娘更为感激。大军既然打到了牙帐，离大胜之期不远了。只要打了胜仗，就不会抄家灭族。

    韦小婉急的起身走了过去，扯了扯刘氏的袖子道：“母亲！今日是三娘芳辰……”

    贺鲁带着两万人马朝着达度的营地奔驰着，远远的看到雪山，哈哈大笑：“儿郎们，等杀了达度，提着他的人头让大唐的钦差册封去！”

    裘校尉抱拳行礼，身上的甲胄哗啦作响：“羽林军校尉裘实见过蔡国公夫人。末将奉令看守蔡国公府，府上人等不得进出。如有冒犯，还请夫人见谅。”

    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抵抗拖延着时间，看着风从温暖变得寒冷，看着日头一点点的沉下群山。空中已升起一弯淡淡的月。

    主帅换成了苏定方的消息一个时辰后才传到了后方的督粮锚重队。

    探营之后才是五千先锋军。再往后才会是左中右三路大军。探营立头功的机率和先峰军差不多。同时探营也是最危险的。遭遇敌军，中埋伏的机率也高。

    偏将们倒吸口凉气：“这是让探营为铒！用钦差为铒！”

    与此同时，又有两队人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中军大营，朝着长安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碎叶城建在流向沙漠的碎叶河边，东北是巍峨壮观的美丽天山。两边雪山夹峙，温泉众多。东方是如镜子一般清澈的伊塞湖。

    见她自信且平静，小韦氏嗯了声。

    声音又尖又利，听得在座的人心口卟卟乱跳。

    众人听着都掩口笑了起来。

    尉迟宝树微微一怔，眉心结了个大疙瘩。

    “昔日的天策枪！”有人惊呼了起来。

    苏定方想着杜燕绥写的信，心里叹息着，又一番调兵遣将。

    信笺上被传令官捧着传阅一圈。帐中将军副将裨将都瞧得清清楚楚，受命于天，既受永昌八个字造不得假，的确是皇帝玉玺。

    “王十四郎！”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肩头，差点把他拍了个趔趄。

    每每到了碎叶城，翻山越岭疲倦不堪的商队都会选择在碎叶城歇脚。久而久之，这里聚集成了繁华之地，成为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处。

    雪山连绵起伏，有的峡谷宽达百丈，窄处只容十人并肩而过，地形像串起来的葫芦一般。凡宽处，大队人马必放马奔驰，窄处必先令三千先锋探道。贺鲁并不莽撞。

    不时有探子回来，低声禀着情况。

    杜老夫人笑道：“他婶娘，少有见你胃口欠佳的时候，连最爱的羊肉锅子都吃得少。记得你是吃半锅汤四个肉夹馒都不含糊的主！”

    达度领了兵来攻，这边贺鲁也占据着峡谷入口凭天险抵抗。

    看着那婆子被拖拽走了，杜燕婉回身看岑三娘：“消息不明，嫂子你千万别上当！”

    杜静婉脾气火爆，早年崔家逼婚，带着侍卫要打上门去，结果被岑三娘一巴掌扇了回去。自此就对岑三娘服了气。听她气定神闲一说，跺了跺脚就进了屋。

    看着老太太这欢喜劲。杜燕婉又在旁边起哄。就定下只请亲近的女眷过府吃席。

    尽管占据了险要，尽管探营都是以一当五的好手，也敌不过嗷嗷叫着，不知死为何物的胡人。

    离了帅帐，崔仲冬回了营地，召了名家里带来的亲兵，写了几字卷成细卷放进细竹筒里，恶狠狠的说道：“把这封信送到贺鲁手上。你就不用回来了，寻路回京去。”

    杜静贤却是大惊失色，急着找人探杜燕绥的消息去了。

    只有三千多人，等到山石推尽，箭矢用光，就只能全体上马真刀真枪的拼了。

    小韦氏领着杜静姝告辞，声音平静异常：“你快生了，这时候天塌下来，都要先保重自己。”

    有了双生子的诊断，杜老夫人高兴得不得了，却不敢说了出去。只说要给岑三娘庆生。

    听到医婆说岑三娘可能怀的是双生子，杜燕婉喜的眉开眼笑：“祖母肯会欢喜。杜家人丁少，就盼着你多生几个。三娘你可真会省事，一年生俩，两年生四个，三年生三双……”

    三千多人马包蹄上嚼，在浅淡的月光上幽灵般驰骋在广袤的戈壁滩上。

    岑三娘感激的点了点头：“大舅母且放心吧。天塌不下来。”

    两人吓了一跳，听到军鼓敲得震山响，知道是召集所有偏将以上的将领集合，不敢拖延，朝着帅帐奔了过去。

    “多谢大婶娘提点。也多谢三堂嫂了。你们家去吧。”

    苏定方一袭大红帅袍坐在帅帐正中主位。点卯一毕，就听到传令官托着一张薄薄的信笺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征西副帅苏定方为葱岭行军总管，行征西军主帅之职。钦此！”

    还有两个月就生了。岑三娘想着杜燕绥知道一生生俩定会喜得合不拢嘴，觉得身子也不沉了，满脑子都在想的会是两个儿子还是两个女儿，一男一女也不错。

    国公府有事，自然不能再招待众人。

    杜静姝朝她眨了眨眼，岑三娘心领神会，李尚之不会不管国公府。

    册封达度的钦差大人也不例外，进了碎叶城歇一歇，再出发前往二百里外达度的营帐宣读圣旨。

    邹氏也笑了起来：“嫂嫂快别说了，哪有你这样算的。”

    杜燕绥默默的地图上标注着，最终圈定了一处：“贺鲁必藏兵于此处，待明日钦差进了碎叶城，便会兵分两路，一路围城切断钦差与达度的联络，一路分兵袭击达度的营地。贺鲁必会亲自带兵打达度。咱们从这里插过去，就能和达度形成里外围合之势。”

    中军帅帐挤满了大将军将军。像王十四郎这种裨将是没资格进帅帐议事的。听了苏定方半截糊涂话，王十四郎也糊涂的在帅帐外面发呆。

    杜燕婉扶杜老夫人进屋躺了出来，站在门口大声说道：“小姑且家去，告诉大郎一声。这时候府里不能无人。我是杜家女儿，如有万一，请他善待我女儿！”

    荆楚挺直了胸，望向手持长枪的杜燕绥：“孙少爷，下令吧！”

    帅帐内外哗啦啦跪了一地人接旨。

    刘氏擦了泪，情不自禁的看了岑三娘一眼，掩饰道：“也没什么大事……”她素来心直口快，这会儿被逼急了，倒说出一个让众人大笑的理由来，“三娘就快生了，三郎比九哥儿还大两岁，我这媳妇还没动静。”

    杜家大房二房都告辞。韦小婉扯着刘氏，刘氏却再也忍不住说道：“三娘，好像有人要告国公爷，你，你且当心着。我听小婉说的。”

    女眷们纷纷变了脸色。

    崔仲冬眼睛都瞪圆了：“你是说他堂堂主帅竟先抢了你的探营，带三千人马想去设计贺鲁？乖乖，万一被他料中杀了贺鲁，还要咱们干嘛呀？”

    王相倒了，王氏一族却不能倒。富贵险中求。王十四郎就奔着探营的立功机会高去的。

    韦小婉羞红了脸，心里松了口气，嗔道：“母亲，哪有这样比的。你叫媳妇日后怎么见人！”

    张氏的孝期才两年，岑三娘也没有穿红，穿了件浅粉的对襟大袖，薄薄施了层脂粉，由阿秋和夏初扶着和同辈坐了一桌。

    韦家得了坏消息，看着想提点国公府，怕是存了心让她受惊。韦小婉没有说，也是好心。她能做到这一步，岑三娘已经很感激了。

    “将军，如果贺鲁围城的兵马回身救援，咱们就成夹沙肉了！”一名偏将说道。

    早有架八扇大屏风搁在了堂前，升起了数个炭盆。丫头们扶着岑三娘在屏风这头的榻上坐了，又仔细给她围好了狐皮披肩，泡上了一壶八宝暖茶。

    岑三娘心头一紧，沉静的坐着，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来：“她是守二门的婆子，真有那么严重，羽林军早就冲进来了。再说，杜总管还在前院呢。”

    漫山遍野的胡人怪叫着朝山上涌来。杜燕绥扭头望向远方，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远方扬起的尘烟。那黑暗中似闪动着红色的旌旗，让他瞬间感觉到心在抽搐，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秋天的塞外阳光透着清光，中午的气温能让所有人解了羊皮袄子，换上丝绸长衫。未时过后，再一件件添衣。到了晚上，恨不得把头缩进袄子里围着火盆不再动弹。

    从军打仗，求的就是建功立业，封妻萌子。仔细一想杜燕绥的计划，众将心里已有了定夺，齐声说道：“末将愿随将军一战！”

    曾经有一个著名的大唐和尚西去取经，沿着两千多公里的天山古道，翻越着群山，走出险地之后，就到了碎叶城边美丽的伊塞湖。用虔心踏出了这条千年古道。

    听到杜燕绥的名字，崔仲冬目光一闪，笑嘻嘻的拿胳膊攀了王十四郎的肩：“他去你探营巡视，给你下套了？我方才瞧着萧将军急吼吼的带着人马出营，前面出啥事了？”

    崔仲冬笑嘻嘻的跳上旁边的栅栏坐了：“我在中军做百夫长。听说你小子胆肥，挑了探营。哥们儿佩服死了。这战打下来，少不得要给探营记个头功！”

    火油里夹着狼粪，黑烟冲天而起。主力已经通过了葫芦口，只要往前，就会顺利到达一马平川的达度营地。

    “嫂嫂！那些个羽林军都是些粗汉子，身上带着煞，怕会冲撞了你。我去见那个校尉！”杜燕婉急道。

    杜老夫人手里的酒杯哐当摔到了桌上。

    冲进雪山夹峙的峡谷平地，只要出了峡谷，前方百里外的草原就是达度的营地。

    耳边那些丁丁当当的声音，惨叫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

    跑得酣畅淋漓的胡人们兴奋的扬起了鞭子，在空中抽出一声接一声的响鞭。

    终于等到了。

    杜燕绥长枪指向远处，大声说道：“咱们的援军到了！咱们已经拖住了贺鲁，剩下的事就交给咱们的兄弟了。命乃天授，活着回去立功受赏吧！”

    “上马！”杜燕绥干涩的喝道。

    杜燕绥淡淡说道：“若我所料不差，接了帅印，苏帅派来的先锋援军最多比咱们迟上半日就能赶到。大军最多迟上一日必到。只要咱们能扛住，贺鲁这次就跑不掉了。就算他能逃脱，也必大伤元气！”

    这时二门外突然冲进来个婆子，大声叫道：“老夫人少夫人不好了！羽林军把咱们府围起来了！”

    照计划，杜燕绥带着三百亲卫队与探营冲出去之后，如果分散，就自去唐军自葱岭往北进攻的大部队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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