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惊吓

炕沿。杜老夫人正拉着她的手说话：“……燕婉走了没有啊？”

    良久，殿里响起了武后的声音：“一队羽林军怎么够？去北衙传本宫旨意，令三百羽林军保护蔡国公府。无故闯府者，斩！再去太医院，令刘太医进府侍侯。蔡国公夫人产后方许他回来。”

    方妈妈松了口气，去准备了。

    “羽林军看守国公府，可是得了圣上的旨意？”

    “校尉手里可有上司亲笔写的手令？”岑三娘又问了一句。

    夏初热泪盈眶，实实在在的叩头：“奴婢代我家少夫人叩谢娘娘天恩！”

    杜燕婉猛的哭了起来：“祖母！”

    坐了软轿回去，岑三娘吩咐方妈妈：“灶上十二个时辰不要断水，把邹家送来的稳婆请到隔壁厢房住着。生产要用的东西每样备三套，隔两个时辰煮一次。叫黑七把侍卫们请到倒座厢房住着。”

    “祖母，您放心，燕婉已经回家了。燕绥写了家信来报平安，我读给你听！”岑三娘伸手。

    “祖母！”杜燕婉越听心越慌，抢上前两步握住了老太太的手，“祖母你定是多吃了两杯酒。府里一点事都没有。真没有。你醒醒！”

    岑三娘这几年也算进过皇宫，拜过皇后的人。那些大规矩还是了解一二。如果有旨意，早就趾高气扬的嚷着让国公府的人出来接旨了。不是皇上的旨意，羽林军就敢来封门？倒是件怪事！她继续问道：“可曾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看在与你家有些渊源的份上。妾身想提醒校尉几句。羽林卫是皇上的亲卫，封蔡国公府的门不是小事。皇上和娘娘知道了，会不会暗暗问自己一句。没有旨意，擅作主张的羽林军还是自己的亲卫么？”岑三娘扶了丫头的手缓缓起身。

    杜燕婉哭得肩头直耸，硬生生的转了过身，出了内室。

    夏初不敢抬头，跪伏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

    “备轿。我要进宫求见皇后娘娘。问问皇家亲卫北衙隶属的羽林军没有圣旨，为何要封我家的门。”

    “医婆，您脚下高升……”外间传来尹妈妈提醒医婆迈过门槛的声音。

    “请您回去，怕您不好复命。既如此，就麻烦校尉替国公府守上些日子，莫要让无干的人随意潜进府里来。妾身会上奏折感谢天恩浩荡。”

    一个小小的校尉被指了来当枪使。

    岑三娘松了口气。还好对方只是想惊吓自己，牺牲个小校尉罢了。

    杜老夫人的眼睛骤然明亮起来：“给我！我看看！”

    岑三娘抚摸着肚子，很快就要生了。西突厥获胜指日可待，有人迫不及待了。

    阿秋飞快的找了张白纸送到她手里。岑三娘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的“读”给老太太听：“……已经打到了贺鲁设在千叶的牙帐，贺鲁带着残余部随往西边逃了，班师指日可待……大概来年春暖花开时，我就回来了。祖母身子可好？宝宝可好？”

    隔着白绢绘牡丹八扇屏，裘校尉只能看到屏风那头的榻上岑三娘模糊的身影。他想起了几年前好色的父亲想强纳岑三娘身边的侍女。后来听说岑三娘是胜业坊李家的外孙女，裘老爷子吓得当场厥了过去。李尚之去接岑三娘的时候，他悄悄站在旁边，见到了从院子里出来的岑三娘。那是个清秀柔弱的小姑娘。谁能想到几年后，她成了一品国公夫人。

    杜总管闻言一惊，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看到女官引着夏初离开，武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摆驾去宣德殿！”

    明明是来看守封门的，反倒变成了保护国公府。岑三娘不进宫，上奏折感激。皇上和娘娘顺势应下。自己不仅无罪，还会受奖。

    他匆匆的补充了句：“末将只是依上峰命令行事。”

    命令是北衙大将军下的。他只是名小小的校尉如何敢违背上司的命令。被岑三娘一语点醒，他情不自禁的想，如果只是大将军的主意，并非是皇上的意思。闹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杜总管应了声。

    房里的人面面相觑。岑三娘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害怕把这一页白纸递给杜老夫人。更害怕杜老夫人将这张白纸真的看成是信。

    尹妈妈起身，扶着岑三娘在炕沿坐了。杜老夫人脸颊有丝诡异的潮|红，手劲极大，捉的岑三娘的手都微微疼了：“你不要骗我！燕绥定是出了事！当年老公爷去了。我眼瞅着你二伯被砍了头，你公爹被削了爵贬到了千里外的岭南，我再也没见着他。去，叫荆楚来。让三百策卫护着你走！杜家不能绝了香火！快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