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三宝

    帘子被挑了起来。杜燕婉和方妈妈带着几个丫头潮水般涌了进来。

    岑三娘半睁着眼睛瞅了眼，眼前一片模糊，只瞧到两个红红的绵褥子，她想笑，眼泪不自觉的淌了满脸，喃喃说道：“杜燕绥呢？”

    那目光许久未曾见到过了。高宗凝视着她，心里却又是阵阵震惊。如果不是改立太子，让她感动……她心里难道还对皇叔念念不忘？

    武氏温柔的伏在高宗怀里，眼里却闪过一丝冷意。要让皇帝继续宠信自己。要让儿子顺利登基。温柔软语哄得一世，哄不了一世。只要滕王还在，皇帝就会再起疑心。那个人……留不得了。

    这厢方妈妈赶紧把刚煮好的酒糟荷包蛋端了来：“少夫人，你再没胃口也吃两口再歇着。”

    不多会就麻利的打包成两只小枕头抱了过来：“恭喜老夫人，恭喜少夫人，是两个小子！”

    屋里屋外顿时响起阵阵欢呼声。

    “是。”黑七应了声，和尹妈妈目光一碰，却是说不出的担忧。

    见她神色坚持，又想着她才生产过，杜燕婉不忍拂她心意，就应了：“好，就听你的。你歇着。”

    “不是。这天晚了，又下着雪。奴婢怕您受了凉。”尹妈妈慌乱的拿来衣裳服侍老太太穿了。

    武氏大惊，立时跪下劝阻：“太子废立事关国柞，还请皇上三思！”

    见着老夫人来，杜燕婉握住了岑三娘的手叫道：“嫂嫂，祖母来了！”

    正在等着胎衣滑落的医婆也喊了声：“不好了！少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

    一行人来了花厅。这边黑七早得了吩咐，开了院门把杜老夫人迎了进去。

    阿秋猛的睁开眼，看到岑三娘清澈的目光，一下子跳了起来：“少夫人您醒了！少夫人醒了！”

    蔡国公夫人一举生了三个儿子的消息在长安城不径而走。

    杜老夫人却没有心思再和她说，就往里间走去。

    杜燕婉领着众人退出了屋子。岑三娘睁眼看了看屋角插瓶里的梅，突然觉得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无比踏实。

    杜燕绥回来了？岑三娘用尽全身力气伸长了脖子，想越过床前的人去瞧他一眼。感觉下面一松，就听到医婆欢喜的大喊：“出来了出来了！”

    阿秋坐在炕旁，枕着脑袋睡着了。隔壁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这时窗外传来黑七的一声震雷般的喊声：“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舅少爷去归燕居歇着了。您放心吧。”阿秋给她掖了掖被子，笑道。

    消息传到宫里，武氏抿嘴一笑，对高宗说道：“长安城都在传杜家是借了皇上的龙威。您不过在杜家门口站了片刻，岑三娘就沾了您的龙气生了三个儿子哪！今年真是好年景，瞅着过了年开了春，征西的喜报就来了。大唐的疆土又扩了一大片。”

    “嫂子，你终于醒了！”杜燕婉吸了吸鼻子，朝身后喊道，“把小少爷抱进来！”

    “杜燕绥！”卡在岑三娘喉间的话弱弱的响起。

    杜老夫人根本不理，脚步稳定的直接走了进去。

    杜燕婉笑道：“好极了。祖母说累着族长婶婶了，明日洗三礼再请了她来，重重谢过。”

    杜老夫人眼里顿时落下泪来：“三娘，你生了，生了呀！”

    都知道外间两人在唱双簧安岑三娘的心。族长夫人高着嗓子吼道：“都拦着国公爷不准让他进来！”

    逗得杜老夫人哈哈大笑，指着黑七道：“莫冷着舅少爷了。好生侍候着。”

    方妈妈拿出管事嬷嬷的派头对岑三娘说道：“少夫人您放心。妈妈眼下什么事都不管，就只管着六个奶娘。保管把小少爷养得好好的。”

    真丑。巴掌大。跟没长毛的小耗子差不多。

    杜老夫人下了轿，族长夫人伸手扶了她，脸上勉强带着笑：“这么晚了，又下着雪，三伯娘怎么亲自来了。”

    高宗哈哈大笑，转眼想起，这不正好是立了武氏为后发生的事么？杜燕绥知情识趣的让出了主帅一职。表明他不会投向皇后。左思右想，觉得一切都顺，心头一高兴，当即做出了决定：“多亏了朕立了位贤后。胡总管，传旨，废太子为梁王，年节后带着他母妃去封地。立皇子弘为太子。”

    她冲外面喊了一嗓子。

    尹妈妈低声说道：“老夫人刚才突然醒了，说是听到孩子哭声了，非要来。”

    “知林呢？我听到他一直在外头。”

    “不可能！快去！”杜老夫人固执的坚持着。

    杜老夫人哈哈大笑，坐在床边说道：“傻丫头，黑七和舅少爷见你没了精神，故意说话来让你振作的！歇着，生了就好。没想到一举得俩，我国公府后继有人了！”

    不想让杜老夫人操心，岑三娘发作生产的事被尹妈妈瞒得严严实实。老夫人的话让她为之一愣，还想掩饰：“您听错啦，三娘还没足月哪……”

    武氏浑身一震，望着高宗久久说不出话来。

    “哪有啊！要是生了，早遣人来报了。”尹妈妈脱口说道。

    见岑三娘还要说话，夏初看出来了：“少夫人您放心。奶娘和小少爷就在隔壁。”

    “呸呸呸，嫂子胡说。安排了六个奶娘，还有两个医婆照看着，一定养得好好的。”杜燕婉呸了几声，又柔声安慰道，“您再睡一觉，好生歇着。等出了月子就好啦。”

    岑三娘半张着嘴，看着杜老夫人想说话又说不出，心里一急就想起身。

    岑三娘就点了点头，又问杜燕婉：“祖母还好吧？”

    “哎哟，使不得，三伯娘！您年纪大了，你也知道这生孩子血气重。您老在这正堂坐镇就行了。”族长夫人怕惊着老夫人，一个劲劝她。

    岑三娘这会儿眼睛已经粘在三个小不点身上了，不容置疑的说道：“奶不够再请奶娘喂。就这么定了。”

    “不对，我听到了。是三娘生了！帮我更衣！”杜老夫人坐起了身，精神矍铄，脸颊浮起兴奋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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