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三宝

bsp; 怔忡间，武氏的身体偎进了他怀里，轻声说道：“阿治，你这般对我，我也只待你好。”

    杜老夫人站了起来，毫不迟疑的吩咐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把那件风毛大氅拿来，备轿去。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三娘定是生了。”

    迷迷糊糊睡着的杜老夫人仿佛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这一刻，老太太突然清醒了，迭声喊着尹妈妈：“是不是三娘快生了？”

    医婆还没走，笑着指给她看：“包袱外栓红带子的是大公子，栓黄带子的是二公子，栓紫带子的是三公子。等大了就好分啦。”

    惊得杜燕婉手一抖，滚烫的糖水漾到了手上。她忍着将碗搁到了托盘上，顾不得烫红的手，捉着岑三娘的胳膊道：“嫂嫂，你再坚持下……”

    杜老夫人哪里还坐得住，厉声喝斥着尹妈妈：“三娘今天发作为何不报我知晓？”

    “我要见他！”岑三娘哇的哭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只觉得身体又是一松，忍不住发出浅浅的呻|吟声。

    长安城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洒落，在静谧的月光下，美丽无比。

    “还有一个，少夫人，你坚持住，这个就顺了！”医婆钻在床屋，声音透过搭起的纱帐大声着。

    “我要喂奶！让厨房给我多做些下奶的饭菜。”岑三娘盯着三个小不点，轻声说道。

    医婆满头大汗的从床屋坐直身体，手上抱着血污的一团：“生了生了！”

    岑三娘的目光依次看过去，有两个闭着眼，一个半眯缝着眼睛在哭。她伸手指一个个的戳：“咋分得清啊！”

    岑三娘突然涌出一股渴望，伸着手叫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另一名医婆接过孩子，一手就拍在孩子屁股上，呛出血水的孩子哇的哭了两声。

    勺子才沾唇，岑三娘只觉得腹部又一阵剧痛，抽搐着叫了声。

    族长夫人笑道：“借老太太吉言，这是吉兆啊！”说着扶着老夫人进了正堂。

    岑三娘听她一说，又看过去，发现老三最小，脑袋还没自己拳头大，就忍不住心酸：“一气生了三个，怕是身体差，如果带不大怎么办？”

    尹妈妈只好拿来风毛大氅替她穿好，又煨了个小炭炉塞她手里。叫粗使婆子备了软轿，扶着杜老夫人出了门。

    “这怎么行！哪有……”杜燕婉都听傻了。

    好像除了杜燕绥没回来，府里真没有事了。岑三娘心思松动，恋恋不舍的瞅了好几眼宝宝，又倦了：“好，我先歇着。”

    杜老夫人一怔，竟想起来了：“好孩子，这么冷的天去歇着吧，你姐姐定能平安生产的。”

    三个？岑三娘惊得下巴都掉了：“三……个？”

    “叫你用力！”杜老夫人大喝一声，甩开了尹妈妈，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床头，握住了岑三娘的手，“三娘，祖母来了！我听到孩子哭了！”

    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窗外又响起了黑七和岑知林争吵的声音：“男人不能进去！”

    “见过老夫人。”岑知林在木廊下恭敬的行了礼。

    这一睡足足就是一天。岑三娘清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已收拾妥当，墙角半人高的瓷瓶里几枝梅花吐放着幽幽的香。灯光从红绸面的罩子里透出来，屋里充满了喜庆的味道。

    杜老夫人白天还迷糊的让太医院医正都焦灼不安，这会儿却像没事人似的。

    杜燕婉卟的笑了：“你这做娘的都生糊涂了！你太能干了，居然连生了三个！”

    众人又是一惊，岑三娘白天发作到现在，疼的叫了一整天，医婆又是塞参片又是施针，只说还欠点火侯，老夫人竟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这时，隔壁暖阁里又传来岑三娘的呻|吟声。

    尹妈妈仍想阻拦，杜老夫人就起了疑心，沉下脸道：“是不是三娘有什么不妥？”

    岑三娘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四周的人和声音渐行渐远，恍惚间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尖叫声，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秋。”岑三娘轻轻喊了声，大概是生产时喊的久了，声音有些沙哑。

    杜燕婉接碗，舀了勺喂岑三娘。

    “是啊！三个小少爷！把祖母欢喜的又哭又笑，明天就行洗三礼了！帖子早发出去了！”杜燕婉说着接过三个小枕头并排放在了岑三娘身边。

    岑知林清脆的声音也接着响了起来：“姐夫，你甭管那么多，快点进去！三娘生小侄儿啦！”

    一股热意涌进了高宗眼里。他等了这么多年，从想尽办法让她进宫，从与她欢好，他从来没听到她这样亲呢的叫过自己。霎那间，他仿佛又看到她端着药碗在帐幔后的窈窕身影，偶尔经过身边，一颦一笑让他心神不宁。他不管不顾的终于将她迎进宫来。终于让她做了他的女人，终于得了她的心。高宗紧紧的抱住了她，心里阵阵满足。

    “姐夫，你快点进去，我扯住他了，你快进去！”

    尹妈妈躬着身噙着泪认错：“奴婢知错……”

    又一声清脆的啼哭响起，打下手的医婆清洗着孩子。

    岑三娘愣了片刻，手轻轻的搭在了肚子上，平平的一块。她这才相信，她已经生了。是儿子还是女儿？她好像没记清楚。

    岑知林斯文的说道：“有您老人家坐镇，三娘心里就更安稳了。定能平安的。”

    “孩子露头了！”医婆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少夫人，你用力，再用点力！”

    岑三娘身体往后一仰，想用力却没了力气，眼里浮满了泪，望着杜老夫人绝望的想，她生不出来了。

    “皇后此言差矣！子以母贵。你贵为皇后，朕改立弘儿为太子，名正言顺。他日你为太后，若让梁王为帝，尊刘婕妤为太后。两宫太后，反而不美。朕并不是一时兴起。”高宗和言悦色的扶起武后，露出温柔的笑容，“媚娘，朕说过，绝不负你。不立弘儿，难道将来要你去看刘婕妤的脸色吗？”

    抱着红绵小枕头的奶娘鱼贯而入，屋子里顿时挤得满满当当。

    岑三娘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半张着嘴喘着气，脸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如果什么事都不想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