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花汁染得嫣红的指甲轻轻在信上点了点,衬着墨黑的上官二字格外醒目。
“摆驾。”武后扶着女官的手上了步辇,长长的队伍去了宣德殿。
高宗下意识的否认。心里阵阵慌乱,对上官仪不满之极。如此机密大事,他怎敢泄漏了出去!
“我没有!”高宗头皮发麻,被武后哭得手足无措,“我什么时候说,说要废后。”
“王爷,岑侧妃已坐稳了胎。新来的三位小主都有喜了。”
彼时,他因她得了皇帝的玉佩愤怒伤心。此时,这块玉佩却让他想起太极宫里的过往。
“皇上不是让上官大人拟废后旨意了吗?”
高宗一声叹息。
滕王眼睛一亮,磨拳擦掌:“请他到闻道台。”
“啊。”高宗的嘴终于合上,耳边全是武后脆生生的声音,此起伏彼的道理,让他难以张嘴争辩。
每一位大臣的奏报,如何处理,说得清楚明白。
正殿宴会正热烈,滕王漫不经心的说道:“请大夫,好生侍侯着。”
高宗颓然的瘫坐在椅上。武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发作让他措手不及,失去了判断。他茫然的想,是他下的旨斩了上官仪吗?以后还有哪位老臣敢支持他?
袁天罡心头一喜,矜持的点头示意:“王爷。”
高宗终于惊醒过来,握住了武后的手,磕磕巴巴的说道:“媚娘你在胡说什么?”
“皇后这是……”高宗有些发愣,他从来没见过如此霸道的武氏,连请安都免了,竟直接来了身边,将他手里的奏折拿走。
终是他爱过的女人。他怎忍心叫她落得和废后一般的下场。
岑三娘说的对,有他在,她就会屹立不倒。武后的背挺得笔直,销金的大袖连衣裙配着高髻上那金光灿烂的凤钗步摇,令人不敢逼视。
武后后退两步,曲膝行礼:“皇上还有奏折要看,臣妾这就回宫了。日后若非皇上宣诏,臣妾再不踏进宣德殿来。臣妾只需处理好后宫,让皇上安心。”
“你,把前面山南西道所奏之事找出来。”
“我没……”
高宗拉住了她,闭上了眼睛:“朕头痛,叫他们进来,你听着。有什么事帮朕记着。”
“吉凶。”
宴会从中午一直行到黄昏。估计老道在闻道台喝风喝了个半饱,滕王这才叫了肩辇抬了自己过去。
高宗张了张嘴,武后已回身投进了他怀里:“皇上,你可要为臣妾作主!那帮老臣真是无孔不入。就盯着臣妾的过往不放。这哪里是对臣妾不满,明明是不满皇上迎了臣妾进宫。挑唆着皇上废了臣妾。再选个他们心仪的女子为后。皇上英明仁厚,难不成这一生要三废皇后,三废太子吗?传了出去,家家户户抬妾为正妻,无故休妻,如何教化?”
“既然如此,天师羽化成仙之前再为本王相上一面吧。”滕王一本正经的说道。
袁天师掐算自己肉身时日无多,要羽化飞仙。高宗哦了声,突然想起阆州原是隆州,滕王还在任着刺史。又想起杜燕绥陪着袁天罡去断了龙气一事。浮想连翩时,刘公公进殿报奏:“皇上,六部尚书,两位宰相大人还在偏殿侯着哪。”
滕王站在石台仰首观瀑,俯首看到水气氤氲中,一轮月影若隐若现。仔细再看,似有光华闪烁。滕王走进水中,捞起一方玉佩。蓦然想起那一年他见到站在木廊上的武媚来。
“皇上觉得哪一条不妥,臣妾重新拟旨。”
“如此,甚好。”
“皇上!你说,你是不是不爱臣妾了?”武后微怒,不等高宗回过神,已哭叫起来,将案台上的奏折一把掀到了桌下,“是你毁了臣妾的清誉,你将臣妾送回感业寺吧!”
一滴泪落在高宗手背,烫得他跳了起来:“上官仪……”
滕王在他对面坐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听说天师将吉穴选在了五里坡。”
袁天罡打着机锋:“今夜有月,王爷在闻道台可窥天机。如老道测得不准,王爷自去五里坡寻老道出气罢。”
转眼间,散落一地的奏折已被武后拾起整齐的码在了案头,美丽的手正将满头青丝在脑后搀起,拿着钗绾住:“皇上嫌臣妾干政。臣妾日后尽守本分便是。”
恍惚间,宣德殿热闹着一阵,又安静下来。高宗突然醒了,睁开眼睛,武后正巧停住了手,温柔的说道:“见皇上难受,臣妾给您揉了揉。”
天上飘着雪,还没落地就被温泉散发的暖意融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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