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最是人间留不住（一）

    李元婴接过一口饮尽：“……比我酿的还好。”

    他眼睁睁瞧着她握着自己的手移向她的面颊，失去了力气。手背触到丝缎般光洁的肌肤，凉沁沁的，他却似摸到了烧红的铁，烫得往后一缩。

    等了片刻，系着小小金珠的白色披帛掷向他。李元婴伸手捉住，抖着珠子板起了脸：“何人敢行刺本王？”

    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是我不好。今日特意为你践行，我们都要过得好好的。”

    “你这样聪明，又敢杀狮子骢，还得了我皇兄赞语，谁敢欺负你啊？”李元婴无比好奇。

    打发他走了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又生离愁。

    他收拢了手指，将那滴泪藏进了心里。

    他平安的出了长安城，掀起马车的轿帘回望。只觉得自己像只逃命的丧家犬，扔在身后的不仅仅有皇兄的猜疑不信，还有他倾心爱上的女人。

    武才人从藤篮里拿出一壶酒，一盘胡饼，两碟小菜：“胡饼是我亲手做的。你最爱吃的牛肉馅。”

    他看不见皇兄眼里的阴霾，察觉不到大臣们的欣赏与惊喜。就连他眼里只有皇兄身侍服侍的她。

    很远。

    离开太极宫去封地，李元婴的心情有些复杂。

    皇兄终有一天会放他去封地的。他终有一天会离开她的。他往后退了一步。也许他会接着再往后退，直到那距离远的不足以让他心疼。

    纤细的身影融进夜里，行走间，露出月白色的裙裾。

    她却伸手压在了酒壶上，慢慢的握住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一股火嗖地从李元婴心头窜出，让他想大喊大叫。他咬着牙忍着，忍得心头渐渐泛起了酸楚。

    晚风吹来，眼角余光瞅到一抹裙角。他没有回头，情不自禁的微笑。

    李元婴惊愕的抬起头，看到一滴清亮的泪从她脸上滴落。他下意识的伸出手，那滴泪落进他掌心里。

    她吓了一跳，抹了泪歪着头望着他：“你是滕王殿下？”

    真是个傻子。

    他登上东北的鼓楼角楼，遥遥的望向封地：山东滕县。千里之遥的小县城会是他的第二个故乡吗？

    直到她提醒他：“殿下，你最近少去东宫，也少见皇上吧。”

    “你不是白天替皇兄大胆驯狮子骢的武才人吗？”

    终于，皇兄和气的对他说：“皇弟封王已久，现已成年，该去封地了。”

    他记得她离开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分神情。

    她却大胆的朝他走近，灿若星辰的双眸怔怔的钉死了他的脚步：“我想我喜欢上你了，殿下。你也喜欢我的，是吗？”

    武媚却低下了头：“我想邀宠，想和别的宫嫔不一样。皇上脸上笑着，心里却不喜欢。我做错了。”

    武才人提着只藤篮，笑嘻嘻的在他身边坐了，嘴微微翘起：“我就是知道。”

    已为时太晚。太子与二皇子争位谋逆被废。皇兄没有牵怒他。他此时才发现赢了皇兄的棋，皇兄的笑容里多了别的内容。他不再接话议论时政，皇兄却主动拿折子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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