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嗦什么。”
行至霍去病跟前,不管周遭士卒目光如何异样,子青只做视而不见,规矩行礼。
被唤作李均明的汉子,忙嬉皮笑脸地解释道:“老邢,我腿可没动弹,动动手没什么关系,你的话我可听着呢。”
见她出去,刑医长顺手给张望的李均明后脑勺扇了一记:“臭小子,看什么看……还不脱裤子!让我看看腿!”
子青快步过去,规矩行礼:“刑医长。”
子青答得顺溜,依旧低眉垂目,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闭上嘴,老实呆着!哪来那么多废话。”刑医长毫不客气地把他脑袋按下去,“三更半夜溜出去瞧马下崽,摔折了腿,我看你就是活该,闲着没事给我老头子添麻烦,扎几针怎么了。……拿着,气海!”他捻了根锋针,递给子青。
“听说霍将军是蹴鞠好手,在京城便是出了名的,”李敢望过去,笑道,“没想到他的军中还有这么大的瘾头。”
将军命令,李敢子青两人皆无法违抗,明明知道多半是要被霍去病嘲弄,仍是得硬着头皮依命过去。
子青在易曦身畔学医多时,加上她本身便是习武之人,故而认穴极准,下针又轻又快,加上刑医长不时从旁提点两句,整个针灸过程下来颇为顺利,倒也没让孙应吃什么苦头。
其他士卒皆循着将军目光望过来,见李敢二人状况,或起嘘声,或吹口哨,皆是满脸暧昧的表情。
再看子青,长得虽瘦了些,晒得黑了些,脸皮子倒还算嫩,生得也颇清秀。若非见过他掷长戟的那个生猛劲,让人误当成女娃也是有可能的,倒难怪李敢对他念念不忘,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仅试过两次,”子青如实道。
李敢抢先一步拉住她的马缰,柔声道:“我明日便走了,日后你又不愿见我,就且再陪我些时候吧。”一路过来,他心中早已一番计较,子青素来实心眼,说不见他定是当真的话。可他现下知道了她的下落,来日方长,必可以慢慢劝得她回心转意,实在犯不上此时与她硬撼。
“卑职易子青。”
见状,李敢强隐下笑意,伸手解去外袍,朝霍去病笑道:“我已多时未玩过蹴鞠,脚法生疏,还请将军包涵。”
孙应颇为无奈,慢吞吞地开始脱襦衣:“还来啊,都扎过三回,我好得差不多了……你那些针要是闲得慌,你就拿它们绣绣花也行,老扎我作什么。”
“毛手毛脚的,实在是军中无人,才让你们混上医士。”饶得没出什么错,刑医长还是没一句好话,直摇头,“……回头到我那里拿册书回去看,好好背背熟,听见没有!”
云的影子在地上慢慢挪动着。
“哪来那么多废话。躺下!”刑医长喝道,转头又朝李均道,“你,喝药!”
他这般软语相求,子青本就是软心肠,听他说得恳切,着实无法狠下心断然回绝,当下只得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权当是答应了。
李敢也依品阶向霍去病见礼。
微不可见地试着挪动下肩膀,子青想尽可能不着痕迹地把将军胳膊抖落下去,不料霍去病仿佛不在意般将胳膊一勾,反而将她揽得更近了些。着实难受,子青暗吸口气,猛地弯腰下去,佯作整理革靴,使他胳膊落了个空,待再站起来,已退到一旁去。
说罢,刑医长便背着手自顾往前走。
刑医长捻须摇头:“就这么几个穴道还背得磕磕绊绊,可见一点用都没有,你且施针试试。”
“你们俩,过来过来!”霍去病顺手将羊皮囊高高抛还军士,朝李敢招手唤道,似乎觉得他二人好玩,眼神中透着些许逗弄之意。
李均明乖乖接过子青端来的陶碗,一脸嫌恶地开始喝。孙应也已乖乖趴下,手长脚长地垂在榻下。
子青从来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不管他说的有理没理,也不反驳,默然听着他责备。
子青脸色不甚自在,自李敢怀中挣脱出来,也不说话。李敢此时方觉不妥,尴尬一笑,讪讪向她解释道:“我、我不知道是球……”
“……还愣着干什么,呆头呆脑的,还不跟我送药去。”
“脱衣袍,下来蹴鞠!”他往前踏一步,毫无预兆而自然而然地揽上子青的肩膀,笑出一副心无挂碍的模样,朝李敢道,“在京城就听人说起李三公子脚法甚佳,可惜一直也没机会和你切磋一番。”
刑医长毫不客气地把瓦罐往她手中一递,自己捏着胳膊捏腿地抱怨起来道:“连个药童也不配给我,……你,是振武营的那个谁吧?”
李敢将外袍递给子青,低首柔声道:“等我一会儿。”
“哎呦!什么时候添的药童,老邢你熬出头了?”伤了胳膊的孙应歪着身子瞅子青,口中笑道。
“诺。”
刑医长接着道:“气海俞,中脘……”
心知李敢是给自己惹了麻烦,子青暗自烦恼,加上她对蹴鞠毫无兴趣,也不欲在旁观看,便退了出来,自在营中一隅等候,低首颦眉听着鞠城那边传来的喧哗。
忽得一物夹带着呼呼风声自鞠城内破空而来,李敢因是背对鞠城,仅听见风声,不明其物,几乎是不假思索伸臂将子青搂入怀中,带着她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