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深闭下双眼,转回头,催动马匹前行。
这夜的站哨,竟未再派遣到子青头上。
谭智!
刀柄还插在谭智的背上。
这棵树的枝桠漫上她的脚背……
鲜血自地上黄沙中慢慢渗出。
“多谢将军,卑职从不饮酒。”
“做梦了?”
霍去病却已明白他想说什么,强压下喉间的不适,用近乎平板的声音道:“留一件他的随身之物,取锦缎裹尸,就地掩埋。”
赵破奴呆立良久,才蹲□子,想取下谭智怀中那对鱼形玉佩。
“别说了,将军下的命令,你以为将军就不难过。”
霍去病双目很亮,看得出毫无睡意,瞥了她一眼后便自顾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随意把酒囊递过来:“来一口。”
说罢他便猛地掉头走开,身后一片死寂。
“嗯。”
这日,直走到月上中天,将军才下令停下歇息。众人皆无胃口,卸了货,喂过马匹骆驼,便各自或坐或躺或靠,安静无语休息。
“这还有个活的?怎么办?”赵破奴缴了弯刀,把那晕厥的少年五花大绑,请示霍去病。
“……”
有人在近旁低低道。
子青在马背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漠漠黄沙,仿佛能听见谭智的声音“就这个小鸡崽子,掉锅里头也没人吃啊……”
驼队重新出发,一步一步地离开谭智安睡的地方,大漠之中风沙瞬变,即使他们再回来,也不可能再找到他。
旁边有人低低道:“真的就埋这里了?……以后便是想找都找不到了。”
“他身上伤都不碍事,是受惊过度。”子青望着缔素,低道,“他,毕竟还小。”
“见过?什么样?”
“半个时辰以上,越久越好。”
赵破奴点了点头,复把玉佩放了回去,另取了谭智贴身匕首。
他轻轻将谭智在沙地上放平,看见赵破奴拿了打湿的布巾过来,方才起身,退到旁边。
伯颜在身后低低禀道:“开始我没敢拔,怕他顶不过去,可没想到……”他喉头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不远处,子青牵着负着缔素的马儿缓步走来,眼前这静默悲凉的场面已让她明白了一切。她没有走近,只是怔怔地看着,盯着谭智唯一露在人群外的那双半旧革靴。
霍去病点了点头,朝缔素努努嘴:“他呢?”
“诺。”
倒也不逼着她,霍去病收回手,低咳两声,仰脖又灌了两大口,然后酒囊就空了。
血越来越多,泊泊流动,在地上蜿蜒出一棵血红的树。
玄马踱步过来拱了拱他,霍去病无意识地伸手去拉缰绳,却拉了个空,只得定神复拉过缰绳,翻身上马,脑中空荡荡的。
给缔素喂了几口水,看他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子青半靠在骆峰上,也合目休息。
风自梦中呼啸而过。
“我来吧,你去照顾那头的小家伙。”伯颜撑起身子,挨到施浩然旁边。
本是留下来照顾谭智的伯颜出现在沙丘顶,静静地,只是望着这里。霍去病余光扫到,心中猛得咯噔一下,缓缓侧转身子,对上伯颜一动不动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