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归程（五）

    看着他的眼睛，子青知他并无责怪之意，垂首惭愧地笑了笑。

    子青依言过去，单膝半蹲下，将手笼在火盆上，片刻之后又想起刚才的事来，转头望了眼阿曼，后者面上波澜不惊，仍旧如平常一般。

    “这条路你最好还是莫再走了，跟着商旅也不能担保万无一失。”日磾继续劝道，“别再回来了……”

    天终于亮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片刻功夫便到行到他们了眼前，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着貂裘，戴羊羔软帽，正是日磾的父亲休屠王。

    他身后的马上，还坐着他自单于那里请来的大巫师，目光冷漠地盯着子青二人。

    因为睡得姿势不好，想起身时才发觉双腿已经完全麻木，子青踉跄了下，惊醒了扎西姆。

    日磾低声道：“我……我也是一时情急，所以……”

    “嗯？”

    日磾怔了下，叹口气道：“如此说来，你该恨我们才对，可此番不是也多亏了你们么。”

    自旁边另拿了干净柔软的棉布，扎西姆把孩子放到床上，打开襁褓，温柔地替他换下尿湿的布巾。日磾忙去端温水给孩子擦拭小屁股。

    扎西姆把手伸到孩子身下，湿漉漉一片，顿时松了口气，笑道：“他是尿湿了。”

    “我是不得已……”子青轻道，“其中缘故，待日后我再告诉你好么？”

    “不说，也没有关系。”阿曼微笑道。

    他侧头一靠，正好靠在她的肩头，倦倦地打了呵欠。

    子青朝他二人施礼告辞。

    子青婉拒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们延误已久，还是赶路要紧。”

    可孩子在扎西姆怀中不适地扭来扭去，压根就不理会唾手可得的奶水，只是一味的哭闹。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

    日磾不敢隐瞒，如实道：“他们是我昨日自汉朝商旅中请来的医工，就是他们治好了孩子的病。”

    “可我仍是承你的情。”

    朦胧之中，隐约能听见日磾在对阿曼说话，用的又是匈奴语，断断续续，听不分明。待她再睁眼时，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粗羊毛毯，而帐顶的通气洞孔已透进光来。

    “阿爸！”

    子青身体绷紧，袖中的匕首已滑入手中。

    子青没有丝毫侍弄婴孩的经验，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也舒了口气。

    扎西姆见他们即刻就要走，起身到旁边描金漆盒中，取出一对沉甸甸的珠玉鎏金耳珰出来；另又在一方锦囊中抓出一把金粒子，连同耳珰便要塞给子青。

    “不用，我们随身有干粮。”阿曼淡道。

    阿曼也直起身来，布巾早已蒙回脸上，先望了眼子青，而后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顺脚踢了踢火盆，惊醒睡得最沉的日磾。

    日磾边整理衣袍边起身，口中忙道：“不急不急，你们要赶路，还是吃些东西垫垫再走吧。”

    “你去请汉人来给我的儿子治病？”休屠王皱眉。

    闻言，休屠王方才松了口气，知道孩子没事，便也不用急在一时，遂松开缰绳，跃下马来，用马鞭点点阿曼与子青二人，皱眉问道：“汉人！他们是谁？”

    “已经退热，现下正睡着呢，扎西姆在守着他。”日磾忙道。

    “是不是饿了？”她猜测道。

    经过一整夜风雪，天地间已是白皑皑一片，雪尚在飘飘洒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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