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悲歌（二）

    “谁帮帮我！帮帮我！我哥在下面，他还活着！”

    “就是……左腿的筋好像断了……”易烨接着道，目光难测的看着自己的腿。

    缔素看得分明，知她伤得甚重，割了块自己的衣裾，想替她包扎下肩膀的伤，但须先卸了她的铠甲。子青投去感激一瞥，自己伸手地去解开铠甲系带……

    缔素望着四周，茫然无助地立着，某种东西自腹中直窜上来，他骤然蹲□来，双手抱头，顷刻间泣不成声：“我怕……若是他也……怎么办？”

    “可若他和我一样，正等着你呢？”易烨皱紧眉头，死抓住他，不知从何来的气力，他猛地推了缔素一把，“快去找铁子，别耽搁！”

    “将军！”赵破奴急急赶到他面前，披头散发，身上几处口子虽包扎上了，血仍是透了出来，“此地不宜久留，伤卒众多，也须得尽早赶回去救治。”

    易烨怔住，转过头努力望向缔素所示的方向，眼界内一片猩红，尸首横七竖八，哪里辨得出那一个是赵钟汶。

    说罢，他咽下喉头的腥甜，站起身来，径自动手拖起最近的一具汉卒尸首。

    赵破奴喉头一哽，他何尝不想如此，只是眼下又哪有挖坟的功夫，余下的十个人中九个伤，大战初歇又何来气力。

    她欲将马尸挪开，无奈经过那样一场激战，气力早已耗损过度，加上肩头尚有重伤，马匹对她而言重得便如一座山般。她几番用力，都无法将马尸挪开来。缔素奔过来帮她，无奈马匹骠厚，两人都无法搬动。

    知他向来习惯安慰人，子青不语。

    众士卒见将军亲自动手，皆默默无语地加入进来。

    还有七千余人，正静静躺在他的面前。

    “将军！奉义中郎将不行了！”

    他带出来一万人马，一夜之后，仅存两千余人。

    甲卸下来，竟有肉翻出，白森森的肩骨赫然可见，缔素倒吸口气，再不忍去看，一狠心替她包扎起来。其间子青自是痛不可当，嘴唇咬破，手指死死地抠入地面，却硬是一声不吭。

    嗓子里头甜腥的东西涌上，霍去病硬是梗着脖子，仰头灌下一大口匈奴人的马奶酒，紧接而来的一阵狂咳逼着他把酒尽数吐了出来，淡淡的红。

    “将军……”他想劝。

    “将军！”

    极微弱的声音自一具马尸下面传过来，子青望去，这才看清易烨被马匹压住，仅仅一双腿露在外头，动弹不得。

    她耳边隐约听见了易烨的声音，大喜过望，循着声音找去，却未看见他。

    缔素喉咙哽得难受，低哑道：“老大……老大没了，就在那边。”

    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我还没找到他。”

    即使他不说，子青也已经看见他左腿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低首开始去撕自己的袍衣，双手直抖，撕了几下竟半分也撕不动，这才想起该用匕首。

    “你瞧瞧你……还是个孩子……我们又没死，哭什么……”易烨看着他，勉强笑着安慰他。

    子青朝近处的其他汉卒呼喊求助。因匈奴人嗜好戴项链手链等等配饰，除了占了大多数的伤卒，还有些汉卒正在翻检尸首中的值钱物件，听见子青的呼喊，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倒是有人抬脚往这边走，才行了几步，似乎又瞥见什么值钱物件，禁不住俯身去翻检。

    缔素费劲地拖起易烨，让他也半靠在马尸上，又将他的腿摆摆好，看着眼前昔日的同袍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眼圈一红，又禁不住要坠下泪来。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