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此情此景,子青已是欲哭无泪,身体摇摇欲倒:“求求你们,快……”
部分铠甲被血粘连在伤处,早已凝结干涸,此时将甲卸下,如从伤口处剥下一层皮般,子青疼得几乎喘不上气,紧紧咬着嘴唇,冷汗大滴大滴地往外冒。
“……铁子呢?”他深吸口气,才问道。
“我在这里……”
“青儿、青儿……我在这里……”
待缔素包扎妥当,她已无力撑住,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没事。”子青朝他倦倦笑道,“祖宗保佑,你常说的。”
缔素似应了一声,踉跄着走开。
“青儿……”
——“虎威营,全营余二百三十六人;建武营,全营余三百一十二人,祁校尉战死;建威营,全营余三百五十人;扬烈营,全营仅余四十三人,施校尉战死……连伤者在内,全军只余两千八百一十三人。”
胸口重压骤然离去,易烨虚弱地靠着,咳喘不歇。
他的背影倔强如铁,赵钟汶再无力劝阻,遂招呼其他士卒都来帮忙。
脉搏虽弱,所幸还有,易烨长吐口气,仰面躺地上再不愿动弹。
霍去病靠在一块山石上,胳膊上的伤已粗略包扎过,正在听各营回报伤亡人数。
“哥……”子青一面轻唤他,一面紧张地搜索着他身上看得见的伤。脖颈、肩膀似有两道口子,却不知伤得多深,伤势究竟如何。
“将军!”
沐浴在微弱的晨光之中,霍去病低低咳着,没有看他,只道:“得把兄弟们都埋了!”
“哥!”子青脸上泪痕未干,喜道,“你等着,我就把你弄出来。”
赢了!竟是这样赢了!
他拔腿欲走,却又转头盯着她,几近命令道:“你,还有你们都得活着!”说罢,快步飞奔而去。
药包还在马鞍袋里,而马匹压根不知该上何处去找。子青只能先简单地替易烨包扎起来,待包扎好,她也再无气力,慢慢坐下来,半靠着马尸。
一张张似乎尚鲜活的面孔。
有人自身后大步过来,什么都没说,俯身扳住马身,低低闷吼一声,竟以一人之力便将马匹翻了过来!
一个简单的“诺”字在心头彷徨,子青怔了片刻,即使只是在心中,她也没有回答。
明显看出那伤绝不是什么皮外伤,再看她仿佛随时都会栽倒的身板,霍去病皱紧眉头,还欲说什么,却听见不远处有人高呼他——
“青儿,你的伤……”易烨急道。
“……没事,只是皮外伤。”子青接过布条,本能回道。
晨曦初现。
——这两字子青哽在喉咙中,发不出声来,看着霍去病轻柔地扶起易烨,让他靠在缔素身上。
只听见旁边传来嘶啦一声,霍去病已撕下一角自己的袍裾,径直递给她,盯了一眼她早已碎裂的肩甲,染血衣袍已发黑结板:“你肩膀。”
易烨吃了一惊,也顾不得腿上的伤,扑在地上爬过去,先持了她一只手把脉。
易烨看出她的意图,边咳边安慰她道:“……祖宗保佑……这些伤都是皮外伤,没伤到要害……死不了……”
“我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会让野兽、鸟禽糟蹋的……就在那里吧,”霍去病打断他,手指向朝东的山坡,坡下有一处天然的浅浅的凹处,“……朝着汉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