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平阳县（一）

    子青也不管这是句缠头缠脑的话，一副原该如此的模样。

    “……我几日前听说，这里附近有个贩人的黑市，像你这般细皮嫩肉的少年甚是吃香，也不知能卖几个钱，今日我便是想带你去问问。”霍去病慢悠悠道。

    此时天已蒙蒙亮，两人两骑疾驰出军营。玄马与雪点雕皆是日行八百的神驹，称得上是千里挑一，只听得风声自耳边呼呼刮过，周遭树木似都连成线般。一路上将军皆一言不发，只是赶路，子青紧紧跟着他，像这般马不停蹄地行了半日，方才见将军缓下马来，继而勒缰下马。

    “能喝。”子青道。

    “那你为何还要信我？”他紧紧地盯住她。

    只这一句，将子青定在当地，霍去病忽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何苦要如此逼问他，只是又禁不住得想知道他的答案。

    “……再喝口水。”毕竟夏日炎炎，霍去病提醒她道。

    幸而，此时他就在自己身旁。

    子青怔了片刻，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爹爹住在那里。”

    “因为将军是将军呀。”

    过了半晌，她才黯然道：“想来，应也是吧。”

    他望向她。

    子青依命过去，端起茶碗，浅饮一口。

    霍光！

    “如何？”他问。

    孩童稚声稚气，一本正经问道：“你问的是哪个霍家？”

    良久之后，子青低低道：“怕的。”

    霍去病也是一笑：“你就这般信我？”

    “好，你速去换套寻常百姓衣袍，牵上雪点雕到东营口等着。”

    水汽袅袅，他并不饮，眉间紧锁，只凝视着茶汤，似在思量着什么。

    霍去病出了一会儿神，才猛得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心绪顿时有些混乱，忙收敛心神，将杂念抛诸脑后，起身故意粗着嗓子道：“吃饱还不快起来，赶路要紧！”

    子青领命，速速回帐换过衣袍，去马厩牵了雪点雕出来，到东营口时发现霍去病也已换过一袭普通衣袍，正牵着玄马已在不耐烦地等候。一名军士抱着水囊干粮快步跑过来，分别替他们装入马鞍袋中。

    子青靠树坐着，安静地嚼着面饼，抬头眯眼瞧了瞧日头方向，粗略判断出他们这是向东而行，只是仍旧不知是往何处而去。

    “你就不怕，我也作出像李广那般事情么？”

    “在县主记室管文书的那位。”

    霍光抛下伙伴，朝他们跑过来，问道：“你们找我爹爹。”

    足足赶了一日的路，饶得是马匹神骏，在日暮之前他们便到了平阳县。正逢上学堂放学，一群半大的孩童斜背着书袋嬉闹着自他们跟前经过，见他们是面生的外乡人，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直过了良久，霍去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抬眼见子青干站着，便招手唤她：“过来替我尝尝这茶。”

    霍去病大笑。

    霍去病听罢，沉默片刻，忽淡淡道：“当年，你爹爹也是这般信李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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