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打量了他一会儿,不答反问道:“先生想教什么?若还是闷死人的圣贤书,那可无趣得很。”
“有点苦涩。”子青如实道。
霍去病忍不住摇头微笑,问道:“在你眼中,只有能喝和不能喝么?我是问你这茶味道如何?”
霍去病看着茶碗,淡淡道:“饮茶其实是在品煮茶之人的心境,若煮茶之人满心欢喜,茶汤自然甘甜;煮茶的人不快活,茶汤也会苦涩。”
子青闻言,忙起身收拾好干粮,便要去牵马。
“那你们找谁?”霍光问道。
“你就不问问,要往何处去?”
“诺。”
“就是想,想去相信。”子青沉默片刻,道,“就像摔倒许多次,还是想要站起来接着走下去,总不能一辈子都爬着吧。”
“但凭将军吩咐。”
“他是女人我也喜欢,是男人我也喜欢,总之是他就行!”——无端地,他脑中响起大漠之中阿曼对着子青所说的那句话,当时的他只觉荒唐可笑,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那是因为阿曼几乎是在第一眼就看出子青的稀世可贵。
吃罢一个面饼,霍去病抬眼瞥她,顺手又丢了块石子过去,笑道:“你怎这等沉得住气,到现在都不问问我们去何处?若换做赵破奴,此时我耳朵早已长出重茧来。”
“……不,不是……”霍去病看着自己的弟弟,瞧他衣袍上还沾着玩耍时沾上的泥点草屑,自然而然地伸手替他掸了掸。
霍去病定睛望去,见那孩童也往这边望过来,眉目间竟有几分熟悉。
子青便停步,又饮了一大口水,方才去牵马,便听见将军在身后道:
“我们要去平阳县。”
“请问小哥,霍家住在何处?”霍去病逮了个梳总角的孩童,蹲□问道。
这个少年,善良地让人心疼,执着地让人怜惜。
孩童听罢,似懂非懂地想了一会儿,便朝不远处一位七、八岁模样的大孩童嚷道:“霍光,你爹爹是不是在主记室里管文书?”
不知道将军有何心事?子青暗忖,自不便开口相问,将饮罢的空碗放回案上,静静垂手立于一旁,并不惊扰于他。
霍去病不答,只一扬手,便把茶碗中的茶汤尽数都泼掉,起身问她道:“你可愿随我去一处地方?”按理说,他身为骠骑将军,要属下随行只需下命令即可,何须开口相询,此时这般问来,却是不合常理。
子青低头一笑:“将军怎会生得是那种人呢,莫耍弄我。”
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少年身上,化成一个个圆圆的光斑,风过时,光斑在身上跳跃。少年低垂着头,静静不语,发间眉梢,无不晶莹闪耀。
马儿牵到旁边林中歇息饮水,他们也随意用些干粮。
子青点头:“卑职愿往。”
霍去病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在下也想在此处开一处书馆,只是不知道你们在学堂里都学些什么?”
“圣贤书就一定闷死人么?”
“平阳县?”
“到了自然便知道,卑职不必多此一举。”子青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