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温泉（三）

 她望着，唇边禁不住泛起笑意。

    李敢这才知道子青还有伤在身，惊道：“你哪里伤了？”

    “将军！”

    一名士卒踉跄了一下，胸前多了个黑点，他一脸遗憾加无奈地看着其他人。

    “走了，复陆支进去后，他就跟着进去了。”李敢看向建功营内。

    草丛中慢吞吞地站起一名匈奴族士卒，一肚子气。

    “按之前定的规矩，你现在已经……”

    “你快给我躺下！”

    蒙唐是李广旧部，与李敢也是旧识，两人情谊且不谈，蒙唐的能力李敢却是心知肚明的，当下喜道：“求之不得！”

    推进中，李敢忽地微微一笑，挽弓搭箭，接连射出三箭，一箭比一箭快，追星逐月一般直射向挂着缳首长刀的树枝。

    子青只看着地面，轻轻划拉着脚尖。

    “是旧伤，已经没事了。”

    子青惋惜道：“你若不是替我挡了一箭，也就赢了。”

    走在最前头的人已经能看见挂在树上的那柄缳首长刀，距离约还有十丈远，能看见刀鞘上反射着斑斑点点的日光，有几分刺眼……

    霍去病不再多言，望了子青一眼，策马离开。子青匆匆向李敢告辞，然后追着霍去病而去。

    复陆支愣了一下，皱起眉头：“我不信！除非他再来一次。”

    子青是见识过匈奴降将的好胜心，轻叹口气，回头却不见邢医长。

    李敢苦笑：“现下我是个死人了。”

    “……”

    子青只得翻身上马。

    有人不慎踩断地上的一根树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所有人都在第一时刻缩入树干后或是树丛中隐蔽妥当。得知是虚惊一场之后，李敢轻微地晃动一下手，继续前进，各人都警惕着不再踩到枯枝。

    “没赢家，我和他都……”李敢比划着墨点，笑得无奈。

    “这次不能算！”复陆支愤愤道，说出口后大概多少也觉得这话有点耍赖的嫌疑，故而又补上一句，“他就拿着箭柄这么在我身上点了一下，连弓都没有用，这怎么能算我死了呢。”

    子青思量片刻，转身道，“走，你给我找一副弓，我随你去栗子林。”

    李敢转回头，望向林中的诸位士卒，朗声道：“大家辛苦，只是今日较量之事，绝对不可说出去，否则以军法论处。”

    几声虫鸣，日光透过树叶落下来，林中一片寂静。

    复陆支回营去挑选人手，与李敢约定日中之时在后山栗子林遭遇。

    “早就没事了。”

    “射中我屁股，我不能算死吧？”

    “诺。”

    果然过了一盏茶工夫之后，复陆支因心焦而有所乱，李敢寻到破绽，拳头骨凸击出，堪堪停在了复陆支的咽喉处……

    李敢胜在稳且准。

    她的目光落在李敢背后那个墨点上，就在后心处，是要害！

    他又朝子青也一拱手，倒率先转身离去，余下匈奴族士卒也皆跟着他走了。

    “邢医长还在建功营里，我得去……”

    复陆支与子青两人短兵相接，弓箭无用，只能用拳脚招呼。

    李敢不放心道：“腿都好利索了？”

    李敢望着两人背影，片刻，轻叹口气。

    子青倒不担心，一来知道李敢的能耐，二来也知道李敢向来有分寸。

    李敢笑道：“她若不点在你身上，难道要她用箭柄刺穿你的喉咙。”

    在她愣神的这会儿工夫，复陆支已要去捡地上那柄刀，子青疾步上前，一个扫堂腿，将刀踢出丈余。

    幸好不是，她轻轻吐了口气。

    子青忙赔着笑道：“邢医长针灸了好一阵子，一直都没有复发过，应该已无碍了。”

    此时已到日中之时，李敢知道复陆支肯定已经在林中，正等着全歼自己这边的二十人。

    这位匈奴降将倒是有些耐性，到现在还忍得住不动手。子青一面谨慎地行走，一面打量着周围，她能确定复陆支的人此时一定就埋伏在林中。

    子青就地打了个滚，同时自箭箙中取箭，挽弓，朝射出羽箭的草丛疾射出一箭，动作一气呵成，流畅之极。

    双方开始了真正的较量，羽箭在林间穿梭，树叶噗噗而落。

    于是霍去病又去打量子青，瞧她身上倒是清爽得很，心下稍安，抬了抬下巴道：“上马吧！”

    子青惊讶而呆愣地看着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