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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真相若何催别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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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訾槿毫无阻拦地走到了西乐身边,侧目望着周围的人。

    是那个白发少年!不是……那少年未及双十,眼前的人要比他大上许多。那少年的眼眸是不谙世事的清澈,眼前的人眼底却布满绝望的伤痛。那少年的声音温软稚嫩,眼前的人的嗓音仿佛玉石撞击的清冷。

    西乐嘴角扬起胜利的笑容,仪态万千地施了标准的宫礼道:“谢皇上大恩。”垂下的眼眸里满是冷酷的肃杀。

    “哈哈哈……”訾槿指眼前的人放声大笑。

    “皇上不必感到愧疚,此事早已过去。西乐是自愿换回二哥的,与皇上无关。若是皇上真想补偿,西乐只求皇上让西乐顺利地带走訾家三公子。”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突然一人快如闪电一般朝訾槿砍来,訾槿慌忙用手抵挡。西乐惊呼一声,想也未想用身子紧紧将她护在怀中,软剑飞过将人斩杀。

    “小哑巴,咱们快走吧。”情况有点失控,不该出现的人却在此时出现,西乐终是怕事情有变。

    “槿儿,别去辰国!别去!”訾吟风凄厉绝望的声音,在訾槿身后响起。

    訾槿看向君赤,木着脸摇了摇头。

    西乐暗中拽了拽訾槿的衣襟,示意快点撤退,眸中已有焦急之色。

    西乐侧脸优雅一笑,少了往日的妖娆,多了一份肃杀的端庄:“皇上考虑得如何?”

    西乐着急地想抢回訾槿,訾吟风气息不定身形不稳,毫不恋战地飞出了侍卫的包围圈。

    西乐眯着双眼,嘴角勾起妖娆的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们不是水火不容吗?”

    訾吟风挣扎将宣隆帝推开,喘着粗气拉扯自己的衣服,却怎样都拉不到一起,手都在颤抖。

    西乐眸光一凌,脸色阴沉了下来,一把抓住了訾槿的手,冷声道:“小哑巴,你闹那么大的动静,该不是又不和本宫走了吧?你可要想清楚,若是留下的话,依月国皇上的行事手段,定会叫你生不如死的。”

    宣隆帝淡淡地抬起手,让他们起了身。

    訾槿将一个小瓷瓶塞到西乐手中,让其服下其中的一粒,安抚地对西乐笑了笑:“等我,我去去便回。”

    他身下的人,蜜色的皮肤,颀长身材肌肉分明,身上还有细微的疤痕!

    “槿儿……我……”訾吟风衣衫不整慌乱地冲下床去,却是无力地狠狠地摔了下去。

    “槿儿……为何不愿来辰国寻我?为何不愿来辰国寻我?”一声声的质问让男子眼底的伤痛加深,仿佛凝固多时的伤口,被人狠狠地扯开,鲜血淋淋。

    訾吟风眼中布满绝望,呐呐地低语:“……此生……两不欠……不欠”

    君赤欲上前,却被鱼落拉住,对其摇了摇头。

    宣隆帝眼底一片冰冷,伸手捞起其中的一张纸,看后微微一笑。他狠狠地捏住着訾吟风的手:“看不出爱卿这些年,倒是学会了在朕的身上用心计了,说!他到底是谁?”

    訾槿呲牙咧嘴,揉着被西乐掐过的地方,怨恨颇深地瞪着一身夜行衣的西乐:极品俊男啊!她还没问清楚家住那里,粮田几亩,可有娶妻啊!旷世美梦、旷世美梦啊!怎就叫这煞星给搅和了呢?真是越美丽的女人就越歹毒,张无忌他娘诚不欺我。

    訾槿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微微一笑:是该告别了。

    訾槿抬起头望着鱼落,缓缓道:“鱼落,这些年我对你如何?”

    无论受了怎样的委曲,无论受了多少挫折,每每想起那些短筏,便会充满信心和希望。

    訾吟风的脸色白了又白,脸上露出惨淡的笑:“你若是真不愿原谅我,也不必勉强……但这聚魂玉你必须戴着,否则你会魂身不合的……算我求你戴上好吗?”

    “你偷走了本宫的心!你让本宫对你日夜念之。本宫为你不思寝食,你却没心没肺,你把自己的感情都用在那些对你别有用心的人身上,却不正视本宫的对待你的心。本宫大婚之前对你思念入髓,你却笑着与他人天涯江湖。你可知本宫的感受,只要你一个眼神,本宫就会被你拉出那冰冷的坟墓,可你却……你却伸出手将本宫推进坟墓,你可知本宫当时对你有多痛恨?你到底将本宫置于何地?”

    訾槿走到了訾吟风身边,深深地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訾吟风与他身边的宣隆帝。方才訾吟风脸色绯红,气息不稳,虽像被人宠爱过,但更像中了药。

    在众人不察的角落,西乐嘴角略带讥笑。

    訾吟风眼中闪过慌乱:“不是……不是!你便是我的槿儿,我守着那具没有灵魂的身体十多年,在我要放弃时要绝望时,你却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但是你却……却没了记忆。我不怪你,真是不怪你,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訾槿侧过脸去:“我纳蓝风音替訾槿将这两样东西还于你……此生两不欠。”

    訾槿被宣隆帝的怒吼声拉出思绪,她艰难地挪动着双脚,一步步地一步步地朝床边走去。缓缓地走近,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却是越来越清晰。

    西乐嘴角的笑容不禁加深,如水蛇一般缠在訾槿身上,哀怨地说道:“枉本宫对你一往情深,你却一直拿男子的身份欺骗于本宫,你叫本宫情何以堪啊……”

    訾槿看看窗外,月光一片大好,时辰最多子时:大半夜的,不能让人睡个安生觉啊?

    訾槿心中冷笑:闭气有用的话,还放药做什么?这药可从人的毛发进入身体的。

    訾槿不自主地瞪大双眸,心跳如擂鼓一般扑通扑通地敲打着胸膛。每日那人都会站在那里,仿佛在等人一般,远远地站着,却从不曾主动走近自己,为何今日却朝自己走了过来?

    “放肆!还不退下!”宣隆帝的喊声将两人拉出思绪。

    “爱卿,看见了?你心心念念的好儿子,要与他的小情人双宿双飞,要弃你不顾了。”宣隆帝温柔地附在訾吟风耳边,低喃道。

    “公主本就是自由之身,随时可以离开,但你身边的乃我朝英远王之爱子,你怎能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宣隆帝淡淡地说道,语气之中却无半点阻止之意。

    “槿!休要再胡说,若你现在回来,父皇定会留你性命的。”君赤曾纯真一片的眸子,此时满满的心焦。

    訾槿呆呆地凝视着那双如玉脂般白皙修长的手,猛地扑到了白发男子的怀中:“哥哥……”

    “……她没死……她没死!訾吟风你!……居然欺瞒了我这些年!”宣隆帝想挣扎着,急切地想要起身。

    “你脉象平稳,并非中药之症,不是我想的那般?那是哪般?你莫不是想告诉我,你们在疗伤吧?”訾槿冷冷地回头,脸上露出浓浓的讽刺和自嘲。

    “不好!大家快闭气!”烟雾中有人喊道。

    “寻你?……”訾槿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如墨玉一般温润的眸子。

    四年的分别让一个孩子长成了少年。她还和当年一样矮小黑瘦,只是那双从无波澜的双眸,此时却布满了伤痛。

    訾槿垂下眼眸,不敢看向那男子,胸口疼得厉害,内疚和不安占据了所有的情绪:“我……我……”

    訾槿鼓足勇气捏了捏西乐的手,轻声道:“不怕,你不会丢下我的。”

    訾槿狠狠地瞪了西乐一眼: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近了……待訾槿看清那人身着白衣,如雪的白发在月光下随风飘扬着,近了……脸却被树荫的阴影挡了去……浓重的阴影依然勾勒出他完美的脸庞……

    就在訾槿不知该如何之时,突来的疼痛让訾槿被迫地睁开眼睛,满身的冷汗。她瞪大了双眸愣愣地看着西乐妖娆的脸庞。

    槿儿:

    战场无情,后宫有情,夜夜当妃姘。脱了战袍换云裳,下了战场上龙床。

    “我……”君赤脸色煞白,想分辩却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訾吟风望着訾槿的背影,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听到宣隆帝阴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爱卿若是不想他死,最好莫再挣扎。朕今日要亲眼看着爱卿被最爱最亲的人遗弃,让爱卿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远,却只能无力地望着他的背影。朕要朕曾经受的伤痛加倍地还给爱卿。”话毕,宣隆帝趁訾槿不察之时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入了訾吟风口中,低声道,“听闻爱卿的爱子精通药理,若他一会忆起爱卿的异样,定会察看。朕今日便让他对爱卿绝望!”

    西乐起身走到书桌前,径自锹开了一个上了锁的柜子,取出了里面的包袱。

    “放肆!父皇岂容你这异国人诋毁!”男子斜飞眉,丹凤眼,挺鼻薄唇,修长的身段,定是来时匆忙,仅以一根丝带系在脑后的长发。他步履十分急快地朝宣隆帝走去,目光不经意投向西乐的方向,露出一抹冷厉的笑——太子君凛。

    不对,不对,她只是这个世上的过客。她虽是占了訾槿的身体但却为了訾氏一族,委屈自己过着犹如地狱的宫中生活,此时却也已不亏欠訾槿。

    訾槿轻轻地一用力,君凛的手便松开了。

    “槿儿……我很想你。”訾吟风微喘着,将头放在訾槿的肩膀上,颤声道。

    “哪有人像你这般傻,用手挡刀子?你说你要是不跟着本宫,该怎么办呢?随我回辰国吧。”西乐似是无奈地幽幽叹息一声。

    宣隆帝当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仍面不改色地抱着訾吟风,訾槿恨恨撇开脸,心底的悲伤再次涌出。他们两人的事,怕已早已人尽皆知,独独地瞒住了自己。

    君凛凤眸之中闪过一丝羞涩:“你还想欺瞒本宫到何时?早在本宫落水那日就知你非男儿身。”

    “槿儿……你为何不愿来寻我?……为何不愿来辰国寻我?”嗓音似玉石撞击般清冷。

    宣隆帝瞪着黑暗中人影,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喜色,厉声道:“还不退下!”

    訾槿彻底傻住!貌似猪头太子一直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吧。

    可惜最关键的地方被锦缎遮盖个严实,訾槿心中微微失望。

    西乐紧紧地拉住訾槿在人群中躲闪着,众人却被御林军逼得离宫门越来越远。

    訾槿慢慢地看了訾吟风一眼,眼中已无喜悲,毫不留恋地转身朝西乐的方向走去:来时无牵挂,去时无尘埃。终是能离开这个虚伪和无情的地方,没有谁再值得自己留下来了,没有谁值得自己牵挂了……

    宣隆帝俊美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惆怅,良久后抬眸问道:“司寇郇翔……朕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你的兄长了,他……怎么样了?那时朕也被逼无奈才将安乐王请来作客,后来又委屈了公主……想必司寇郇翔心里定会怪朕吧。”

    西乐回过头怔怔地看着訾槿,眸中闪过喜悦、迷茫、恐慌和一丝恨意:“你想起什……”

    听闻你得一五色琉璃扳指,很是喜欢。待到凯归后,定带訾槿去绥棱镇,那里百姓做此琉璃物件可谓神工之手。

    初春的天气,御书房外的梧桐树上,开满了紫色的梧桐花。

    西乐公主黑如漆夜的双瞳,顾盼流芬,一身明黄色的长公主正装,绣着九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从衣着的品级可看出,西乐大长公主在辰国的地位以及受宠的程度。

    “槿儿,你会说话?”訾吟风声音哽咽。

    西乐看着远处,低咒了一句,訾槿顺着西乐的目光看了一眼,惊在远处,乌哑哑的一片全是人。

    西乐明显松了口气后对宣隆帝高声说道:“今日本宫便把他带回我辰国,以后决不会让他踏进月国半步,还望皇上成全。”

    白发男子抬起眼眸,怔怔地望向訾槿,那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却又仿佛历尽沧桑。他缓缓地朝訾槿伸出手,满身的悲凉:“何时?何时你才会想起我?……”似是绝望的叹息,又似是无奈的指控。

    宣隆帝身下的人听到此话,身子猛地僵硬,颤抖地瞪大了眸,望着对面的人。

    訾槿将头转过来,瞟了君凛一眼:“以前的种种都是你我,在这深宫中的乐趣罢了,我走了你岂不更省心。”多年的恩怨索性就今日一起解决吧,此生再不愿见到你们任何人。

    槿儿:

    “鱼落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主子……”

    朦胧的灯光,看见宣隆帝那白皙的皮肤,烛光映在他身上汗珠上,一屋的旖旎。他压在另一个人身上,帝王攻啊!

    四年来,若訾槿稍微高兴点,猪头太子定会想尽办法让她痛苦,找借口揍她更是经常为之之事。但是如今一日日追着要杀你的人,突然转过身,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句:我爱你!

    訾吟风见訾槿露出万分不信的表情,急忙道:“槿儿,纳蓝南族是神之遗族,若是能得到隐世之魂便能生还,我一直让你佩带聚魂玉与木簪,是怕你魂飞魄散……”

    宣隆帝站在御书房内,凝视着对面那比梧桐花还要骄傲的女子。

    訾槿摇了摇头,蹲下身去,解下包袱拿出药,给西乐上好药,又撕了身上的衣摆包扎好。西乐脸上露出恍惚的微笑。

    弱攻强受!

    訾吟风脸色一青,急急地望向訾槿的方向,欲言又止,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恸。

    西乐绝色妖娆的脸煞白煞白,嘴角却荡漾着层层的喜悦:“抓好,本宫带你冲出去。”

    訾吟风悲伤万分,闭了闭眼无力地道:“槿儿!并非你想的那般……并非你想的那般……”

    多久了?那人夜夜入梦,看不清他的模样,他只是远远地站着,无害地站着,从来不说话。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了?

    宣隆帝看到訾吟风笃定的笑容,心中顿时厌恶万分:“爱卿可知,他一去便再不会回来。”

    槿儿:

    訾槿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不喊不喊,你先放开啊。

    訾槿猛地捂住了耳朵,退后了两步,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润。

    訾槿的眼睛闪过一丝茫然:走?天下之大该去哪里呢?要走吗?四年里唯一的信念也已背叛了自己,该让她如何自处呢?这里本不是她的归处,不走又能如何呢?但是走,又该去哪里呢?该去哪里呢?

    訾槿脑中混乱万分,若如訾吟风所说,自己真是的属于这里吗?

    訾槿将脑中的声音甩掉,凌厉瞪着訾吟风:“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你对我如此示好,如此欺骗,又是所为何事?你们古人个个对人貌似纯洁良善,却不知那心中早已千转百回,你休想我再信你们任何人!”

    “想走!当朕的寝宫是什么?!”宣隆帝追了出来,訾吟风跌跌撞撞,艰难地跟了出来。

    西乐脸色有点苍白,她狠狠地拉住了訾槿的手道:“我们快走!”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名字叫纳蓝风音,她是怎么死的?为何会记不起来?自己已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飘荡多久了?为何前世的记忆如此的模糊?如此的不清晰?难道自己真的是訾槿本魂吗?

    终于知道为何皇帝的寝宫连个侍卫都未见到,一国之君和自家大将军干如此苟且之事,是难启齿。

    訾吟风眼底一片悲绝,他拼命地想挣开宣隆帝的钳制,却被宣隆帝紧紧地捏住了命脉。

    四年来,无论刮风雨雪,鱼落都会按时地将訾吟风的短筏送到她的手上。

    西乐缓缓地回头看向宣隆帝与訾吟风,脸上露出比月光还要皎洁的笑容。

    “别人许是不知,但皇上对訾吟风有多恨,我司寇家又怎会不知呢?西乐对訾吟风的恨不比皇上少,若不是他,西乐的长兄岂会凄惨至此?如今偌大的辰国只有二哥一人支撑,长兄却……故而西乐也让他尝尝痛失至爱的滋味,更何况我是真心钟情于訾家小公子,若是他能见到最尊敬人的居然如此不堪的话,也会死心同我一起回那辰国去了。”西乐言语之间,流露出浓浓的悲伤和期望。

    “发了何梦,叫你这半天都不醒!”西乐不悦地绷着脸又狠狠地拧了訾槿一把。

    訾槿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四周的人和自己住了四年的皇宫,轻轻地搀扶西乐,朝宫门走去。

    宣隆帝一把甩出訾吟风,双目猩红地看向砍向訾槿的刀子,厉声吼道:“不得伤了她们!朕要活的!朕要活的!”

    鱼落抬眸与訾槿对视:“主子对鱼落情同手足。”

    西乐百忙之中回眸一笑:“怕吗?”这一笑少了平日的妖娆,少了平日的嚣张跋扈,只是一个最平常的微笑,却让訾槿安心无比。

    “訾槿,你父如此为你,你怎忍心放下他,就那么一走了之?若是你走了,我父皇定不会饶他。”袍袖下君赤的手紧了又紧,脸色铁青。

    訾槿痴傻地望着床上的人,一时思绪万千,眼睛酸涨,心如虫蛀。

    “随我回辰国吧。”西乐虚弱地一笑,摇摇欲坠地将訾槿护在身下。

    訾槿纳闷又好奇地紧跟着背着包袱的西乐:说是看戏为何来老皇帝的寝宫?老皇帝也是越来越胆肥了,寝宫内居然连个侍卫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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