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真相若何催别离（四）

bsp;   众人皆目瞪口呆地望向訾槿，唯独西乐脸色冰冷一片。

    訾槿惊到了极处，看着西乐苍白的脸，竟然呆在原地：“你……你为何……”

    訾槿听到这声音两眼放出狼光：西乐啊西乐，不愧我最好的朋友，连我有此嗜好都知道。在古代没有A片可以观赏，你就带我看现场直播，知己啊！

    訾槿呆呆地站起身来，居然一点也不怕，如中邪一般缓缓地走向白发男子。白发男子孤单地站在月下，仿佛等待了千万年一般。他凝视着訾槿的身影，眸中的绝望缓缓地褪去，眼底荡漾着淡淡的喜悦。

    “槿儿……我知你对宫中生活深恶痛绝，等过了此事我便带你走，天涯海角，无论是哪里，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我什么都依你，什么都依你，我再不会离开你了，我再不会丢下你了……你还信我吗？……信我吗？……你信吗？”訾吟风脸色煞白，惊慌无比。

    “訾槿？！”宣隆帝故作惊讶地道。

    没有灵魂的身体？是说訾槿本体吗？自己跟着訾槿的时候，訾槿确是从来也没有露出过属于人类的表情。

    訾槿猛地推开身边的人，訾吟风后退了一步摔倒在地。

    当西乐笃定訾槿女子身份之时，不知为何却是高兴过甚。

    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相互拥抱的二人，訾槿怒极反笑，嘴角上扬，一脸的讽刺。

    “御林军的人几乎全都到了，看完戏就该走了……你拉紧本宫的手，躲在后面，只要本宫在一时，谁也别想伤了你！”西乐眸中满是杀机，她左手紧紧地拉住訾槿，右手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心中暗恨：宣隆帝的不守信，又怪自己给訾吟风说出真相的机会。

    宣隆帝眉尖轻挑，脑中闪过那几张短筏，嘴角扬起了嘲讽的笑容：“好！朕同你合作。”

    槿儿：

    江南处处风景，听闻你爱食内膳房的点心，天下点心始处江南，待到凯归后，定带槿儿吃遍所有江南点心。

    君凛双手握成了拳头，不知是愤怒还是为何，浑身颤抖得厉害。

    西乐余光扫了一眼仍在发呆中的宣隆帝，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风音……风音……风音……纳蓝风音……似是思念，似是悲恸，似是期待，那声音如玉石碰撞般清冷。

    訾槿面色冷峻，双眼无悲无喜地直视訾吟风苍白的脸庞，良久后，缓缓地开口道：“我到底是谁？”声音稚嫩而沙哑。

    訾吟风望着訾槿清澈的目光，微喘地笑道：“你便是我的槿儿。”

    訾槿双眼放光，欣慰地看了西乐一眼想道：知我者，西乐也。

    君凛挣扎着，再次抓住訾槿的脚腕：“别走，你要什么本宫都答应你，别走好吗？”訾槿轻轻地拍开君凛无力的手，“你走吧，就算天涯海角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等你在落入本宫的手里，本宫定叫你生不如死！”

    君凛凤目一挑微微道：“你可知这么多人你都不曾亏欠，却独独地欠了本宫。”

    訾吟风望着眼前，早已被仇恨蒙蔽了的宣隆帝：君赢……君赢，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訾槿敛下眼眸，从西乐身上拿回包袱，掏出几样东西揣入怀中，后又将包袱牢牢地捆在身上。

    “父皇！訾槿年幼无知冲撞了父皇，望父皇宽恕。”不知何时，君赤已来到宣隆帝的身旁，鱼落紧跟在他的身后。

    訾槿不再多说，只是用询问的眼光望着訾吟风，御林军的火把将宣隆帝的寝宫照得有如白昼。

    訾槿不知訾吟风虚弱至此，忙上前两步想去察看。訾吟风衣衫不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望向訾槿。訾槿定定地站在原处，眼底滑过一丝伤痛。

    訾槿越看越眼熟，这包袱不是自己的吗？自己所有配制出的药与所有的家当都在里面！莫不是她要打劫！

    訾吟风的话，仿若响雷一般将訾槿惊呆于原地。

    “槿儿莫要走！我定会实现对你的承诺……此生我不会再骗你，相信我……槿儿。”依在宣隆帝怀中的訾吟风，所说之话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西乐讪讪地笑了笑，眼中的戏谑加深：“你女扮男装倒是让谁也看不出你是女的！本宫就说嘛，想本宫我魅力无边、美貌无比、贤良淑德，你怎么会对本宫本分也不动心啊。”西乐边说边朝訾槿耳边吹着气。

    边陲风光无限，凯归以后，定带你领略边陲风景，一切安好，勿念。

    宣隆帝眉宇轻挑：“朕如何信你？”

    訾槿不再看任何一个人朝西乐走去，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

    訾槿张大了嘴巴想喊人，嘴却被西乐捂住：“嘘！别喊！若是喊出声的话，可就白装了四年哑巴。”

    “快走！若是惊动侍卫就麻烦了！”西乐从角落窜了出来，拉着訾槿就往外面跑。

    西乐扫过地上二十四暗卫，恨恨地喊道：“小哑巴！自己人都毒！”话语之中竟透着孩子般的娇态。

    白发男子浑身一震，猛地收紧了双臂：“槿儿……槿儿……槿儿……我的槿儿……我的槿儿……你为何不愿来寻我？为何不愿来寻我？”

    訾吟风终是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无力地合了上，面色又白上了三分。

    许是因宣隆帝的旨意，訾槿随意地捡了一把剑，竟然冲到了最中间。她站在原地诡异的一笑，将手中的物品丢出了一个。小瓷瓶在地上突然炸开，一阵烟雾飘荡过来。

    訾槿瞪大双眼反问道：“我欠了你什么？”

    听闻你对药理和医术很感兴趣，重逢之日，定带槿儿去胭脂谷寻那隐世神医，让槿儿技艺更加精湛。

    西乐听出宣隆帝已是动心，笑意不禁加深：“想必皇上此时定是已知晓，訾吟风对此子珍视更甚整个訾氏一族，若是皇上放过了此次好机会，以后若是想更好地报复訾吟风必是难如登天。”

    訾槿着重地打量着他身下的人，高挺的鼻，薄而性感的双唇透着淡淡的红，本该有神的双眸在情欲的催动下，显得波光旎漫。此人气质，英挺中带有儒雅。

    天上的圆月将黑色的夜照得犹如白昼，訾槿悠闲地躺于太平轩外的树下，望着遥远的星空，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突然一个白影从天而降，似仙人踏水而至，衣袂翩然，无风自舞，他缓缓地向訾槿走来。

    御林军见西乐一人坐在中间，并无抵抗之意，宣隆帝又下令不可伤害他们，所以无人上前。

    訾槿扑上去就想抢回来：强盗啊！来人啊！抢劫了！

    西乐如桃花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露出感激的笑容：“谢皇上成全，訾吟风已被你秘密诏回。西乐希望此事越快越好，西乐收到辰国家书，长兄已病了很久，固而西乐希望能早日回去。”

    大批的大内侍卫围了上来，西乐拉起訾槿就是一个纵身，中途却被一个白影拦了下来，眨眼间将訾槿抢了过去。

    在烟雾中奔跑的訾槿，又将药分六个方向丢出。烟雾过后，所有的人都躺在地上，神智清醒，浑身无力，唯西乐一人好好地坐原地。

    訾槿缓缓地伸手在怀中摸索出一个纸袋，凝视了良久。她缓缓地打开纸袋，将所有的纸筏，全部甩了出去：霎时漫天雪花，飘落了一地。

    “主子，你……你莫要如此地对待将军。”鱼落双眸含泪，眉宇紧锁。

    君凛话毕后，一直呆愣原地的君赤猛地一震，抬眸看向訾槿，眼神里闪过种种情绪。

    訾槿蹲了下来执起訾吟风的手，按压中其脉搏良久后，恨恨地甩开了訾吟风的手腕，再不看訾吟风一眼，将头上的木簪和身上的聚魂玉拿了下来，放到了訾吟风的手里转身欲走。

    君赤眼底一片死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訾槿的背影，不知嘲弄他人，还是嘲弄自己。

    訾吟风脸色灰白一片，他愣愣地望着满地的纸屑：“槿儿……不信我了吗？……不再信我了吗？”

    君凛望着訾槿冷笑道：“倒是看不出，你原是什么都在心里，以前倒是本宫小看你了。”

    訾槿低声道：“鱼落……晚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已晚了。”

    “嗯……嗯嗯……唔……”

    “陛下有所不知，訾槿与本宫早有肌肤之亲，本宫怎能再与他分离？”西乐似是幽怨地看了訾槿一眼说道。

    訾槿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你错了，訾槿她死了，四年前便已经死了！这些你知道吗？”

    “唔……爱卿……如何？”里面传出宣隆帝粗重的声音。

    “把心还于本宫，否则本宫不会让你走的。”

    “将你手中的药给他们吃了。”

    遥远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叫着风音的名字：风音……风音……风音……纳蓝风音……似是思念，似是悲恸，似是期待。那声音如玉石碰撞般清冷，是他！白发男子！

    訾槿局促地站在白发男子的跟前，仿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敢抬眸看他，白发男子缓缓地伸出手张开双臂。

    却不知君赤与君凛对訾槿的出走紧张万分，早已无暇关注宣隆帝的万分不妥。

    訾槿听到这傻眼了，男人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在古代真能看到现场版的断袖。古人果比今人变态啊，耽美小说——你诚不欺我兮。

    訾槿低下头，对上了君凛的那双凤眼。

    西乐看着訾槿木然决绝的面孔，知道訾槿一定会随自己走，心中已无半点紧张，演戏本来就是要演全套才好。

    訾吟风虚弱地喘着粗气，深深地看了一眼宣隆帝，嘴角却挂起了淡淡的笑容：槿儿，与西乐并无瓜葛。

    西乐得意地一笑：“你不是说猪头太子是个二百五兼傻缺吗？那日本宫都未看出你是个女子，他如何看出？”

    “谁！大胆！”宣隆帝连忙拽起被褥，护住自己与那人。

    二十四个黑衣人从围墙外飞了进来，御林军收到君凛攻击的手势立即迎了上去。

    月光下，他透明的肤色与如雪般的长发相互辉映，墨玉般温润的眸子荡漾着层层光彩，浑身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尊贵而又隐含妖娆，白色的轻纱长袍随意搭在身上，随微风飞扬，恍若九天仙人。

    宣隆帝眉宇紧锁，棕色的眸仁闪过一丝杀意：“你怎知道朕就会答应你，訾吟风纵是万般的不是，也是朕的大将军，朕为何同你合作。”

    “小哑巴！事情解决了没，解决了就快点过来！”西乐站在包围圈内，静静地看着事情如设想般发展，可当她看到訾槿满是决绝的眼神之时，终是忍不住出声。

    一时间，刀剑飞舞。

    西乐眼看訾槿的表情有所松动，急忙扯了訾槿一把：“小哑巴，他三日前早已回来，回来后就在老皇帝的寝宫一步未出！”

    訾槿缓缓地看向訾吟风，轻声小心地问道：“訾吟风，我……我真的……真的是訾槿吗？”

    訾吟风喘着粗气追了上去，惊慌地望着訾槿道：“槿儿，你是……是要走吗？”

    訾槿灵魂出窍的时候，明明就是个天真的小孩子，怎会没了灵魂？但是自己一进入这具身体便能看懂和书写这个世界的文字，对周围总有熟悉的感觉，这又是为何呢？

    訾槿能不傻吗？不光她傻了，所有的人都傻在原地。

    西乐轻轻地把门推了个缝，小声道：“从这里能看清楚。”

    却不知远处御林军全是君凛听闻此事后调派来的。

    訾槿本不信鬼神邪说，可是自己本来是一介鬼魂，可以附身在人的身上，如今那个白发男子又是谁？这么久了为何夜夜入梦？奇怪的是自己居然都不怕，一点都不怕。

    眼前的一幕，她该如何面对呢？为何如此难过？为何如此地伤心？为何连呼吸都如此的困难？为何心中还有被背叛的屈辱？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只是异世界的一抹幽魂，为何会对这人有那样多的情感？这四年她把他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什么？

    訾槿越看越眼熟，突然一个光点划过，因惊讶过度摔进了门里。

    “你为何……”

    訾槿脑中一片混乱，她怔怔地凝视着西乐的侧脸，脸上闪过一丝迷茫。西乐见訾槿依然如此地摇摆不定，凄然地一笑，提起手中的软剑，欲转身。

    “爱卿，朕一直想不出，你何时有了个如此大的儿子，你现在是否要与朕说下。”宣隆帝将訾吟风扶起，纳入自己怀抱，轻声问道。

    短筏成了生命中唯一的期望，期望他凯归之日，对所有承诺一一兑现。

    宣隆帝望着訾槿的背影的目光一片死寂，嘴唇张了张又无力地合上。当訾槿消失宫门处时，宣隆帝决绝之色尽显。他努力地匍匐着朝訾槿的方向爬去，缓缓地伸出手去，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宣隆帝转过身去，眼中闪过仇恨地狠厉：“两日时间，做好一切。”

    訾槿并未看到西乐不妥的神情，大脑仍处于当机之中：“那个……那个……我我……我是男的啊！”

    “主子，将军这些年对你的用心，到了此时你还不明白吗？你莫要信了他人的一面之词！”鱼落盈盈的美目，早已一片泪光。

    宣隆帝平日里见多了。

    “嗯……嗯……求万岁……”

    訾槿望着鱼落无愧的美目，良久，沉吟道：“你可曾真心对待过我呢？你是訾吟风的心腹，你忠于他，你没错，但你与二皇子又是什么关系呢？你屡次对我说二皇子的种种好，又是在图谋何事？三皇子对你倾心一片，但你却又与二皇子关系暧昧，你到底有几颗心呢？这些年，你真真地拿我当主子了吗？”一句一句的疑问，毫无情绪的陈述。

    訾吟风紧紧地盯着众人中那矮小的身影，心中矛盾万分。虽是怕人伤了訾槿，但此时没有任何事比訾槿要离他而去更让他恐惧。

    西乐轻轻地侧身躲过了追击，抬手将訾槿擒住，道：“这包袱我先帮你保管，你先随我去看一出大戏！保证精彩绝伦。”

    訾槿淡淡地笑了笑，温柔地说道：“三殿下，你有何资格对我说教？当年你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无论是丞相的势力，还是上将军的势力都与你无关。但你有颗七窍玲珑的心，在御花园家宴那日，你便看出訾吟风对我的不同，孤注一掷地把筹码押到我的身上。你确实有演戏的天分，如果不是那天我不小心偷听到你与琳妃的谈话，至今都不知，当年那个纯真的娃娃为委屈与害怕所流出的晶莹的纯白的泪水，只是为了博得权利与出位的污水。我把你当亲弟弟一样地对待，你却从始至终都将我与你的感情利用得彻底。你确实得到了訾吟风的支持，得到如今的地位，但你又满足了吗？你知我即将出宫，于是用尽办法让我将鱼落许配于你。你知道依照我性格，就算我出了宫，也定不会让鱼落与你一同受苦。”

    訾槿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记得得清楚，还走不走！？”

    訾槿怔怔地望着床上的两人，脑中闪过无数的字眼。

    訾吟风双眸满是期望，将手伸向訾槿，见訾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西乐笑得异常妖娆，她附在訾槿的耳边轻轻吹着气：“我们要尽快离开了，争战早已结束，宣隆帝那老狐狸，早该遵照盟约送本宫回辰国。可现在他却对此事只字不提，难道他还想把本宫软禁终身不成？辰国派来二十四暗卫助本宫今夜脱身，本宫知你心有所恋不愿随我离开。但该你知道的本宫不想瞒你，随本宫去看看吧，是留是走到时你自己决定。”

    “死哑巴！你以为你走得掉吗？”君凛阴沉的冷笑让人心底发寒。

    訾槿恼怒地回道：“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玩闹！”

    西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骗他们的啦。

    众人此时并未察觉，宣隆帝望着訾槿的目光，早已呆滞一片。

    “何时？何时你才会想起我？……”似是绝望的叹息，又似是无奈的指控。

    訾槿早忘记来此的目的，连忙在门窗隙间抠了个窟窿，一眨不眨地朝里面看去。

    訾槿动容地看着西乐奋力厮杀的身形，温热的鲜血溅了满身满脸。訾槿恐慌地缩在西乐的身后，她紧紧地拉住西乐的手。

    “站住！你还差本宫一个交代，本宫岂能就那么简单地放过你？”君凛眼看訾槿同西乐毫无留恋的一同离去，声音更是冷了三分道。

    訾槿见到那似曾相识的笑容，心中猛地一痛，想也未想伸手拉住了西乐的衣襟，抬眼便看到西乐左肩处一个寸长的皮肉翻飞伤口：“你若死在此处，可没有人陪我去辰国了。”

    “纳蓝南族？……纳蓝风音？……”訾槿突然想起那一声声悲恸万分的呼唤，自己是跟随那呼唤而来到这个世上的。

    未等訾槿做出反应，西乐挟上訾槿从窗口飞身而去。二人一路飞至禁宫内的一个房，西乐才解开了訾槿的穴道。

    訾槿没有挣扎，木木地被西乐拉着走。她一直回头望着慌乱穿衣的訾吟风，木木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