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瓶女主播

    “你东西掉在我车里了。”

    “他们不在这里！刚才我看见好多战队都往二楼那个方向走了！”

    “你说什么？！”

    显示屏飞速刷着观众的评论——

    就算是邱樱这样的游戏白痴。也能看清现在的局势。中国队Legend大劣。更确切地说。是对方在屠杀。Titan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冲向Legend的阵地。美国选手中跑在最前面的角色手持一把大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邱樱屏息凝神。看见他一刀砍掉别人半管血条。两刀。击杀！

    “没啊。被拒绝了。”季向空歪过脑袋。冲他耳边吹了口气。“你要来安慰一下我吗？”

    林逸轩斜眼瞪过去：“土鳖。”

    这……这不是刚才舞台边的那个……

    “加油！这个赛场没有失败者。重整士气。卧薪尝胆。我们来年再战！”

    “你好。我是‘游星’的游戏女主播邱樱。一直希望能有机会采访Legend战队。”

    Jeffery Chen嘴角抽动了一下。厉声道：“明年我们依然会是冠军！”

    季向空不怒反笑：“如果一次比赛输了就算Loser的话。你们已经当了好多年了。”

    “上次直播看见你哭了。女神别难过啊。好想有你这样的女朋友！”

    “中国最出色的新人选手总是围绕在他身边。2014年进入二线队Newland。带领新秀林逸轩（xuan）、陶宇（ty)在西雅图全球总决赛中国区预选赛中脱颖而出。打入前八强。2015年在Conquer界公认的全民偶像。中国Conquer第一人Cris的力邀下加入Legend。”

    一滴饱满的泉水滑过心弦。坠入平静的清潭。泛起层层涟漪。

    邱樱被盯得发怵。怀疑自己是不是演得有些过火。半晌才听见他说：“成交。”

    主舞台上。冠军队伍在烟花与掌声中举起了奖杯。

    季向空戴上耳机准备睡觉。结果被队友拖起来打扑克。一打就打了通宵。他正想补眠。突然被林逸轩拽住他的领子。像摇拨浪鼓似的晃着他的脑袋。

    “这得找我们领队。”

    邱樱听那些现场的狂热粉丝说过。Conquer是中国电竞的骄傲。

    邱樱用手背擦了擦脸颊。关掉摄像头。轻轻地哼了一声。

    邱樱坐在观众席的前排。可以看见玻璃房内的情景。身着队服的选手们头戴耳麦。神情严肃地敲击着键盘。

    强颜欢笑了那么久。还得时刻提醒自己。忘掉自尊。演戏可真累啊。

    先成功建立邦交。以后说不定能有机会直播和他一起比赛。邱樱一边想着一边整理行装。走了几步路又突然感觉脚底发颤。先前遇到的男生都是easy模式。她甜甜一笑就被迷得神魂颠倒。这勾搭大神该怎么做啊？

    “去去去。想什么呢。这是要让主播看见粉丝的热情！”林逸轩兴致勃勃。“你看。游轮已经刷起来了。我们也来一艘支持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拿出手机。随后按照卡片上的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在床上以瑜伽“尸体式”躺了五分钟后。她起身赤脚爬到书桌前。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用刚学没多久的视频编辑器剪辑今天录制的西雅图比赛现场集锦。一直熬夜到凌晨五点。和衣而卧了两小时后。三四个闹钟狂轰着将她炸了起来。

    “海星、帆船、游轮……是什么？”

    主舞台。主持人开始对冠军队伍进行采访。决赛的MVP是年仅16岁的华裔天才少年Jeffery Chen。ID为Disaster。麻省理工数学系的高材生。

    “赢了一次就这么猖狂。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三人玩得正嗨。倏地感到背后冷飕飕的。季向空已经下了床。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房间里很暗。他背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林逸轩叼在嘴里的薯片掉了出来。被他四周的低气压震撼得牙齿打战。其他两个也随之战战兢兢。任由他伸手关掉了电脑屏幕。

    美肤OK。滤镜OK。邱樱睁着通红的眼。拖动鼠标调整照片的对比度。大功告成后。她在新微博框中敲下一行字。配上刚刚精修好的同Legend战队的合影。

    “樱女神什么时候转型做职业解说啊？这次比赛的女主持跟你比。完全没法看啊！”

    “直播平台的礼物。分别代表50、100、500块。”

    邱樱将手机镜头对准舞台下的Legend。最左边的人双手捂在鼻子两侧。泪水缓缓地自指尖滑落。看年龄应该是队长Cris。

    “C哥。再战一年吧。这次决赛是我们发挥得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见他嘴角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想起昨晚Legend成员在餐桌边的对话。

    “好啊好啊。我也想看她跳Firework的舞。”霍垚跃跃欲试。“对了。再花点钱。能不能要求她换套衣服啊？”

    满意地看着一群人赶集似的跑远了。季向空这才笑眯眯地看向邱樱所在的走道口：“美女。你有把我刚才的英姿好好拍下来了吗？”

    理想似前方万丈高楼。现实只是脚边低矮砖房。想要展翅高飞。必先丰满羽翼。一步一步来吧。

    “拦住他！拦住他！”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吼声从邱樱的背后传来。她所处的位置聚集了大量华人观众。他们中有不少人从国内千里迢迢赶来。只为在客场替自己心中的荣耀擂鼓助威。

    “那你怎么在这里？”

    邱樱见他有上钩的趋势终于松了口气。于是再接再厉地冲他盈盈一笑。将语调拖得长长的：“要不……待会我……我陪你喝一杯？”

    林逸轩闻声打算狗腿地磕头。被季向空一脚踩上脑门。踹下了床。

    “直播平台游星的大名人啊。”霍垚开始科普。“她刚开始是在全民星秀频道的。普通学生打扮。弹弹琴、唱唱歌什么的。红了一会儿就没什么人气了。前几周才转到Conquer版。打游戏打得那叫一个菜。不过看这类女主播的直播。有多少人真的是冲着游戏来的？”

    由于大赛失利。加上四年的“亚军光环”。Legend战队的成员都有些萎靡。队长Cris回国后即将退役。吃饭的时候始终沉默。同桌的还有各大游戏电视台的职业解说。邱樱坐在季向空的身边。听他们谈话犹如听天书。恨自己没多做点功课。

    “……”

    说罢他转身面向Jeffery Chen。用流利的英语开口：“Conquer作为美国研发的游戏。西雅图全球总决赛在美国举办了那么多年。终于出了个本土冠军。不容易啊。恭喜恭喜。”

    邱樱厚着脸皮撒娇道：“有事也可以请教你嘛。”

    “为什么？”季向空斜眼看她。“我们还能再见面？”

    季向空刚打开酒店的房门就被人钩住了脖子。林逸轩眉开眼笑地将脸贴了过来：“好啊你。撇下兄弟们。单独送妹子回去了啊。”

    果然是个大神啊。

    两军对峙。Legend的三名主力死于敌方一人的刀下。

    身后还有人愤愤不平。季向空伸手搭住了他们的肩膀。将人揽到一起。邱樱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他一个劲地笑着点头：“你们说得对。比赛没打好。赖我赖我。”

    十年。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

    乔馨就不知道想点新花样吗？这些雇来黑她的水军。她都能背出名字来了。

    她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脸上。他英挺的眉骨下是一双桃花眼。眼神深邃。眼尾略弯上翘。不笑也含情。

    盘靓条顺的邱樱正是知名平台“游星”的当家花旦之一。平台上其他高人气女主播清一色是某家经纪公司的签约艺人。单枪匹马的邱樱身为异类。平时没少受到排挤。观众数量日渐减少。这次她在游星的抽奖活动中抽中了来西雅图观看Conquer全球总决赛的机会。这些天展馆还没开门她便早早到场。占据绝佳位置直播大赛实况。人气略有回升。如今赛事落幕。她的下一步便是拦截职业队选手蹭签名照。说不定还能有机会采访。

    更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冲着台下的Cris不羁地扬扬下巴：“哟。传奇队长。记住。杀你的是Titan的Disaster。”

    霍垚摆摆手：“没有。网上关于她的帖子很多嘛。你搜‘游星四大绿茶婊’。她是榜首。”

    邱樱的脑海中顿时警笛狂鸣。他他他不会是想……

    邱樱咬了下嘴唇。打算找张纸把自己的写给他。他却突然站起了身。冲着全桌人挥挥手：“时间还早。一起去喝一杯吧。”

    不知何时邱樱身侧的那条走道上已经挤满了人。她闻声看去。原来方才落败的亚军队伍没有离开。而一字排开。站在不远处。

    季向空倒是没脸红。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似在仔细地描绘她精致的五官。

    他向来讨厌这类打着游戏幌子招蜂引蝶的女人。对邱樱在网上的名声略有耳闻。主动献媚的他见多了。但像她这样把目的直白地写在脸上的。该说她演技浮夸。还是智商欠费呢？

    她局促地抬头。看见季向空咧开嘴角。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着狡黠的光。

    说罢。他轻哼着曲子扭了起来。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晃动食指。“欧巴欧巴no no no。欧巴欧巴卡起码”。动作定格。冲其他三人抛了个媚眼：“关键是眼神。撩得人骨头都快酥了。”

    陆峰像是被戳中了笑点。也跟着抽风似的狂笑：“对哦。忘了季少还追星。哈哈哈……韩国那个什么女团。Fire……Firework！”

    陆峰和霍垚笑得差点抱在一起。季向空倒在林逸轩身侧。双手置于脑后。懒洋洋地应和道：“是啊。我每天早中晚还要磕三个响头呢。”

    季向空终于想到回头看她一眼了。邱樱立刻收胸挺腹。甜甜道：“没关系。再一起玩一会儿吧。”

    “我们要看颁奖礼啊！谁要看你这张假哭脸！”

    他越靠越近。邱樱头皮发麻。觉得一股电流沿着脊柱到处乱窜。

    霍垚捂着笑疼了的肚子。频频点头：“我觉得她比Miya的原版跳得还好。”

    “这么晚了。你想回家吗？”

    将镜头移到他的旁边。邱樱愣了一下。那位选手个子很高。长着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目似朗星。鼻梁直挺。他双手闲闲地插在口袋里。看向主舞台的眼睛里毫无波澜。没有不甘、懊悔、愤怒。仿佛刚才输掉的只是一场练习赛。

    “你在台上胡说什么呢？欺人太甚！”

    “萌得一地鼻血”。“乖。不难过”。“游戏而已。下次哥哥我带你打”……

    “樱姐。最近贴吧论坛那又冒出来好多你的黑帖。多半是那个乔馨搞的鬼。真是越来越欺负人了！”

    近年来。随着电竞游戏风靡全国。游戏直播平台随而兴起。所有人都可以在上面展示自己的游戏实况、日常生活。通过粉丝的礼物获得收入。

    场馆内响起了美国观众排山倒海似的欢呼。

    “笑什么笑。别看他这副摸样。我们家空空还是很纯情的。”林逸轩并膝跪在床上。冲天花板摆出献宝的样子。目光炯炯。一脸信徒般的虔诚：“欧尼们。这是我的钱包。请你们笑纳！”

    “USA！USA！USA！”

    ……

    电子竞技。以电子游戏为载体的竞技运动。国家体育总局所列第78个正式体育竞赛项。

    系统音随之响起：“Mega Kill！”（杀人如麻！）

    方才她跟着季向空进餐厅时。全桌人都不禁发出了惊叹声。但在看清女生的脸并且得知她是游星的女主播邱樱后。他们便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扫向季向空的眼神里带着九分的幸灾乐祸。和一分的……同情。

    季向空点点头：“他们都在沸点。我刚才说过了。”

    邱樱正准备再打一场。突然看见一条红字弹幕：“樱女神。隔壁直播间的乔馨开始跳热舞了。你不努力点。今晚的人气又要被比下去了啊。”

    也许是受到了现场气氛的感染。邱樱不知不觉掉了两行眼泪。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忘记切换视角。手机摄像头正对着自己。此刻直播间内的弹幕早已炸开。

    打了一局Conquer。邱樱这蹩脚的操作几乎能录制一个“蛋疼集锦”。一到人多的地方时常连自己的角色都找不到。好在有高颜值撑场面。人气依然爆棚。每当技能放空时她会下意识地吐吐舌头。被偷袭后手忙脚乱地敲击着键盘。嘴里嘟囔着“哎呀糟糕”。秀眉微微皱起。漆黑的瞳仁露出收到伤害的表情。这画面映在宅男的眼底。就是冲心脏猛地一击。

    邱樱微微叹了口气。上个星期游星给她下过最后通牒。直播收视率如果再不达标。就在月底和她解约。除去绊脚石的机会来得突然。也难怪乔馨和她的经纪公司最近如此忙碌了。

    Conquer。美国游戏巨头D社研发的5V5团队即时对战游戏。一年一度的西雅图全球总决赛重量级堪比电竞界的世界杯。奖金池高达两千多万美元。为所有电子竞技项目之首。

    季向空耸耸肩。一副不想好好回答的样子：“我刚才哭过了。你没看见。”

    “USA！USA！USA！”

    酒吧局散场后。Legend的队长Cris喝得酩酊大醉。几个队员扶着他往前走。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风吹树摇。落絮如雨。

    “Rampage！”（暴走！）

    对于初次获得世界冠军的美国玩家们来说。这无疑是给他们的狂欢注射了一针兴奋剂。顷刻间口哨、掌声、尖叫交织在一起。将气氛推至高潮。

    季向空却没有当回事。他松松垮垮地坐在椅子上。说话时习惯性地歪过头。提起一边嘴角露出调侃的笑。没说几句便带动了饭桌的气氛。令始终缄默的队友大笑出声。

    不知为何。这个方才还嬉皮笑脸的家伙。此刻却带着慑人的气场。他呼出的气息集中在她脸侧的皮肤上。湿润而炙热。令她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掌心渗出了汗。她用力眨眨眼。暗示自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镇定镇定。

    季向空回过头。手掌轻轻扣住林逸轩的手腕。桃花眼笑得弯弯的。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像一帧一帧播放的电影慢镜头。

    在这种独处陷入愁思的当口。正是打开对方心扉的好时机。

    “号码也不记得了。”他倒是提前一步回答了。

    周末酒吧里的人总是特别多。墙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电视屏幕。重播着下午的橄榄球赛。欢呼喝彩声不绝于耳。

    邱樱别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很快便戴上了那张印着甜美笑容的面具。她将摄像头往上提了提。播放起韩国热门女团Firework的新歌Yes or No。正准备后退到房间中央。桌子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新微博发布成功。数秒后便收获了几十个赞。

    他高大挺拔。穿着绿白相间的队服。一双腿笔直修长。外套胸口是Legend的队徽。后背上印着自己的名字：季向空。

    他脚边的垃圾桶里。一只口红被废纸和零食袋覆盖。露出了金色的盖子。

    邱樱的眼神蓦地软了下来。她想。输了比赛。他心里也不好受吧。或许是为了安抚队友的情绪。他才装得毫不在意。强颜欢笑。

    她想起之前在场馆外见过他。他身材颀长。单肩背着背包。脖子上挂着耳机。在选手入场的红毯处被女粉丝团团围住。人太多。邱樱挤不进去。踮着脚远远地看了几眼。只见他脸上始终带着笑。任由女生们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拍照。甚至恨不得将脸贴上来。

    “我开玩笑的。”他直起身子离她远了一点。双手插在口袋里。那副漫不经心的散漫表情又爬回到了脸上。“走吧。送你回去。”

    见季向空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回走。林逸轩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不不不至于吧。你喜欢上她啦？”

    她闭上眼。脑海里走马观花般浮现出各路三俗狗血的偶像剧剧情。然后深吸一口气。

    霍垚和陆峰麻利地凑到电脑边。

    美国。西雅图。

    邱樱没料到他会突然搭话。脑海中顿时电闪雷鸣。

    Jeffery Chen嘴里嚼着口香糖。笑了笑说：“想成为我很难。”

    “季向空。著名电子竞技职业运动员。项目：Conquer。游戏ID：Void。现效力于中国顶级强队Legend。担任劣单、BP手、团队指挥。因其装备选择不循常理。打法多变诡异。被称为战场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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