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战队的灵魂

“还是说……”见邱樱连连摇头。季向空忍不住放慢语速。揶揄道。“你想让我陪你睡？”

    “阿轩还好吗？”

    “光鲜的背后是辛劳的汗水。乔馨加油！”

    大屏幕中。金发沈玥正附在祁越耳边说话。“双月组合”立刻引来一群女生的尖叫。

    季向空双手抱胸靠在门边。露出调侃的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这是在告白吗？”

    邱樱眨眨眼。怀疑刚才是不是幻听。她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

    大屏幕播放起获胜前一刻VPG玻璃房里的场景。

    邱樱又气又急。眼眶通红。回到酒店后便抱着东西直奔露天阳台。

    “冷啊。”邱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忽然咧嘴笑道。“那你倒是把外套给我呗。”

    “交际花又开始给队友们增加游戏难度了！”

    邱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我哪有动静大？我连灯都没开……”

    I come。I see。I conquer！

    “……”

    “也就几次。”

    不到两个小时。VPG以摧枯拉朽之势2:0击败Newland！

    要是在这里被团灭。复活时间长达一分多钟。Legend趁机一路推进。VPG必败无疑！

    全场观众高声齐呼：“I conquer！”

    季向空冷不丁地开口：“你今天在小房间里跟裴熙说什么？”

    洛天看向身旁娇俏的姑娘。眼中满是难掩的赞赏。一个新人女解说。对选手的背景了如指掌。绝对是有备而来。

    “是啊！”洛天这才想起来有个幕后导演。“虽然大家都笑季向空是个手残。但他的战术布置还是很有一套的！”

    翌日清早。邱樱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隔壁床上没人。东西还是昨夜的摆设。乔馨似乎一夜未归。邱樱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没换睡衣。脑海里毫无睡着后的记忆。

    场馆内。沸腾的观众喊起了统一的口号——

    那上面有她这大半年的研究心血。她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急得团团转。眼看就要错过集合去赛场的时间。她只能作罢。回来再找。

    “啊啊啊啊啊啊！Summit God！裴皇！”小夕眼眶通红。激动地摇晃着邱樱的手臂。“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

    除了顶级明星解说外。分析台还邀请了NBA华裔篮球巨星林豪、歌坛天王周城。而在解说席上。观众们激动地看见了前Legend队长。中国Conquer第一人Cris！

    邱樱的动作僵住了。她转头看向乔馨不断走远的婀娜身姿。头皮忽然一阵发麻。

    “喂。你真不去看看？”

    邱樱忍不住腹诽：你哪里脆弱了？每次职业选手被观众们骂得心里崩溃。发想退役的微博时。底下好多留言都是让他们向你学习……

    小夕紧紧地捏着邱樱的手臂：“裴熙还没有死！Legend还有机会！”

    场馆内。解说的声音激|情澎湃——

    “那去我房间睡会儿？我看你很累了。”

    邱樱长长地吁了口气。身旁的小夕一下子瘫倒在座位上。面如死灰。

    球场里忽然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在激昂动感的背景乐中。选手入场。登上舞台之前。季向空状若无意地转头往解说台看了一眼。

    邱樱想起先前撞到裴熙时他的反应。忍不住开口：“好巧啊。裴熙也不喜欢别人离得近。”见他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她眯起眼。笑得一脸狡黠。“咦。难道你只对女人起疹子？”

    怒火直冲大脑。火辣辣地烧。邱樱面色煞白。紧咬嘴唇。气得浑身发抖。

    十分钟后。

    邱樱看着分析台发来的数据：“目前为止。Newland发动的gank都是去上路抓季向空。大家觉得他是突破口。都针对他。但其实给了他的队友很大的空间。”

    四目相对。邱樱背脊紧绷。掩于台下的双手握成拳。在心里说道：“加油！”

    他脸上笑眯眯的。全身的气压却低得吓人。邱樱好奇地探过头去。只见他正在玩《水果忍者》。修长的手指如刀。快、准、狠。不留下任何幸存者。邱樱咽了口口水。这么可爱的游戏却被他玩得杀气纵横。她几乎可以透过一个个被切掉的水果看见横尸遍野的画面……

    BP是每局开场的重点、分析台的热门话题。而在久任BP手的季向空的点拨下。邱樱大胆预测比赛阵容。获得惊人的准确率。震惊全场。

    季向空不遂她的愿：“刚才的话你还没答应呢。答应我就还给你。”

    “接下来的比赛由新晋强队Newland对抗最近状态神勇的VPG。”为了给新人机会。他开了个简单的话题。“乔馨。你怎么看VPG最近频频采用‘野辅双游’这个战术？”

    “而且对‘剧本’的要求特别高。什么时候去哪一路gank。什么时候支援。什么时候开团战。都得事先安排好。”邱樱激动得全身发抖。却还得竭力掩饰着脸上即将溢出来的得意。“VPG的指挥真是好厉害啊！”

    陆依依像是找到了拼图的最后一块。神色愈加肯定：“我想起来了。裴熙之前还有次远远地跟在你身后。要不是他和乔馨的绯闻。我都怀疑他暗恋你……”

    是季向空。

    季向空出的装备多为撑血撑抗。皮糙肉厚。裴熙打空了他80%的血。却又让他逃脱。

    “VPG摧毁了Legend下路高地塔！”

    邱樱忍不住瞪他——你家乔馨都对别人又亲又蹭了。你不好好盯着她。破坏气氛倒是一撞一个准。想到这。她的火气便噌噌上来了：“喂。我有话跟你说。不过这里不方便。”

    “没错。下路的Carry祁越几乎没怎么受到过干扰。发育得很迅速。”

    他这话一出。官方直播间内。观众们频频刷起弹幕。

    我来。我见。我征服！

    Legend并不想放弃上路的塔。但没想到去的人是裴熙！

    为时一周的季后赛终于迎来了决赛的那天。Legend对战VPG！

    “殊死一搏！VPG强拆基地！”

    在Conquer中。英雄每死一次。“身价”就会降低。别人击杀他得到的金钱就会减少。

    耳边忽然传来了低哑的声音：“在想什么呢？”

    越来越多的人对乔馨空有操作却在解说台上当花瓶表示不满。

    VPG开局顺利。很快靠“野辅双游”打开局面。拿到了一血。

    乔馨耸耸肩：“不知道呀。昨晚她半夜才回来。动静太大。吵得我睡不着。我就提醒了一下。她大概不高兴了吧？”

    裴熙转过头。声音冷冷的：“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季向空停下脚步。眼底的笑意加深。他突然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吻技好不好。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峰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向空之前说过他已经被甩了。”

    季向空找了个刁钻隐蔽的角落。传送回下路的战场！

    “刻苦做功课没有用。会分析局势的才是实力解说！”

    “你这人简直莫名其妙！”邱樱红了眼眶。气得想把他的脑袋按进显示屏里。也不顾影不影响他的比赛心情了。猛一跺脚。“我只是好心想提醒你！乔馨不是个好对象。她早就和你前队友祁越好上了！”

    “怎么了？你们吵架啦？”有个解说好奇地问。

    比赛不到二十分钟。VPG三线崩盘。

    其实她也没想好如何晦涩地告诉他“你已经被绿了”这个悲惨事实。据陆依依所说。乔馨和祁越眉来眼去愈加明显。被曝光是早晚的事。一时冲动把话说出口后。邱樱等着他扭头就走。或是跩跩地回个“没空”。但他只平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好。下场比赛结束。在A10休息室等我。”

    “喂。向空。裴熙在挖你的墙脚！”陆峰紧张兮兮地说。“他说有事不跟我们一起回。刚才我瞧见他进了个小房间。那个邱美女也在里面。见我们路过。裴熙直接把门关上了！”

    邱樱想起自己经常被人嘲笑太过老土。明明用电脑或手机记录效率更高。而她却固执地选择用纸笔。便下意识地试图夺回笔记。

    一个职业选手。如果转到新的战队。整个战队的风格都因此改变。那他无疑是这个战队的灵魂人物。对现在的Legend来说。战队灵魂人物是裴熙。而VPG——

    听完她的遭遇。季向空不以为然地笑笑：“解说贵在理解。而不是死记硬背。笔记本里的内容应该早就在你的脑子里了。”

    “四一分推”。即四个人一起推一路。另派一个带传送或有全地图支援能力的英雄单路带线。当四人路爆发团战时。单独带线的英雄可以选择支援或者继续推线。从而达到推塔或者团灭对方的战术效果。

    比赛结束。乔馨同其他解说一起回到后台。喜笑如常。毫无愧色。邱樱觉得反胃。在她同自己打招呼时扭过头。

    季向空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他合起笔记本。敲了下她的脑袋。

    主持人宣布胜利的那一刻。VPG众人从座位上跳起来。兴奋地扬起拳头高喝。沈玥激动地抱住了祁越。卢盛猛拍桌板。童梧重重地砸了下键盘！

    ……

    “我只是实话实说啊。毕竟很多人都觉得‘双游’只靠一个Carry全场的辅助。”

    “季向空这是战术性中箭啊！”陆依依笑着惊呼。

    季向空虔诚地鼓掌：“是的。多谢邱解说为广大群众做科普。”

    两人之间明明隔了段距离。但季向空面露难色。倒是煞有其事的样子。

    见离开大部队往上路单走的人是季向空。邱樱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四一分推”中。单干的人一定不能被敌方击杀。否则接下来少一人。很容易被团灭！而且推塔要果断。支援要迅速。这又是个背锅位啊！

    季向空垂眸。低低的笑声压在喉咙口：“这不是出来遛弯看见你了吗？”

    Cris沉默着点头。

    好不容易得了闲。她去休息区拿些东西吃。边吃边走没看路。结果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大家对VPG的辅助沈玥的保姆印象深刻。但Poker最初以中单出道。是个对线凶狠。攻击性非常强的选手。如今可谓是解放了血性。”

    季向空离开后。邱樱继续准备后天解说的资料。不知不觉在楼道的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意识脱离身体。四肢越来越凉。像是不断坠入湖底。

    透过上帝视角看比赛的观众纷纷笑出声：“他这次只有一个人……”

    耳边传来规律的声音。咚、咚、咚。

    VPG趁机推上高地。拿下第一局！

    四十五分钟后。Legend扳回一局！

    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她都跟做梦一样。

    眼见Legend众人纷纷自水泉中而出。邱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忘记了呼吸。下一秒。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Legend基地爆破！

    “5——4——3——2——”

    “你之前说经常能在梦旅人见到裴熙？”

    “VPG众人：向空。这个难度可以了。你不要再送死了！”

    裴熙语气平淡。表情毫无变化：“我和她没关系。”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不会是他！

    他接着说：“一场十人的团战。往往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而解说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详细描述双方的技能施放顺序、走位操作以及战斗结果。这需要扎实的背景积累。对英雄技能、装备效果。以及各个选手的深刻了解。光靠偷一本笔记本根本学不会。”

    下午在后台忙碌时。邱樱无意间看到一个新出的现场报道。记者在休息区拍到了正在认真研究比赛数据的乔馨。她的面前摊着一本笔记本。内容布局颇为眼熟。

    “你……你……你可别胡说啊！”

    Cris却忍不住笑出声：“这家伙又开始演了……”

    邱樱认真地说：“他的数据不好。但场面不差。虽然他的英雄炼金死了很多回。但他该收的兵一个没落下。带兵拆塔。马上就有钱买核心装备了。”

    Cris解释道：“他想打‘光环流’。倚靠全团远程增益buff。输出惊人。但整体身板很脆。”

    解说台上。Cris笑着开口：“你注意到了吗？VPG在五场比赛里没有选过同样的英雄。五局的战术也完全不同。”

    霍垚说到一半。忽然冲着斜前方挥手：“邱樱！来来来！”

    邱樱深吸了一口气。面对只剩下一丝血皮的敌人。季向空选择控制住他不杀。在热血冲头的赛场。这需要何等的冷静！

    “我刚想说VPG的上路死得有点惨。然后一看。是季向空。”洛天莞尔。“那就很正常了。”

    裴熙刚从晕眩状态中醒来。祁越和季向空无缝连接。很快又将他控制住。

    Conquer虽然有一百多个英雄。但随着职业比赛的进行。大部分战队都热衷于寻找几个最佳组合。或是跟风模仿。但有一个人不同。他的想法天马行空。鲜有人用的冷门都能被他当成核心开发战术。一年中。层出不穷的新阵容、新打法令大家直呼“杂技”。也因此给Legend贴上了“巧”的标签。

    “VPG势不可挡！0换4！Legend只剩Summit一人留在基地！”

    这话信息量太大。陆峰和霍垚笑出了声。一副幸灾乐祸、暗爽到内伤的模样。

    “天哪！这人好恶心啊！”

    是谁把她送回来的呢？

    “Summit击杀了Poker和Lion！”

    邱樱怔忪地点点头。脸颊止不住地发烫。突然阵阵凉风袭来。她转头看见裴熙还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

    裴熙不知何时已站到他们身边。下巴向后扬了扬：“你的队友找你。”

    季向空冷笑。肩膀随之耸动：“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稀奇。”

    邱樱瞥了乔馨一眼。淡淡地道：“不会送回去的。季向空连死那么多回。别人杀他已经得不到什么钱了。”

    “你说对了。我的内心可是很脆弱的。你要对我好一点。”

    “不能说？真是告白？”季向空微微偏头。桃花眼依旧温和带笑。可手指突然用力一滑。满屏的水果汁液飞溅。邱樱全身一抖。顿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仿佛被劈成两半的大西瓜就是她自己。

    “VPG没有撤退！继续进攻中路！”

    恢宏的音乐声响起。大屏幕上开始播放Conquer的游戏宣传片。时而电闪雷鸣。时而熔岩爆裂。时而刀光剑影。英雄们攻城拔寨。气吞万里如虎。最终登上地方高地。将宏伟的建筑化为废墟。唱起胜利的凯歌！

    邱樱忍不住比了个拇指：“真牛。硬是装出背后有十万大军的样子。”

    她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他的那个谁。没做错什么呀。于是便很有底气地回道：“我也没必要向你汇报吧。”

    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心安在身体内悄无声息地游走。邱樱害怕这种感觉散去。于是用手抓住所有可以攥住的东西。

    不知何时季向空已经站到了她身边。斜倚着围栏低头玩手机。

    方才季向空被Legend打野霍垚一箭射中。陷入昏迷。对方上前进攻。季向空后方草丛中突然冲出了两个队友。将其反杀。

    他顿了下。期待乔馨能有所互动。而乔馨只是微笑着看向他。点点头。

    反观乔馨。随着赛事的不断推进。她很快便黔驴技穷。除了复读其他人的陈词滥调外便毫无创新。陆依依趁机对邱樱做了专访。舆论顷刻间调转风向——

    “啊？”

    又过了几分钟。小夕猛拍了下大腿：“一会儿空大。一会儿大招控四个。季向空他北影毕业的吧！”

    将图片放大后。邱樱一脸震惊。那上面写的赫然就是自己笔记上的内容！她是抄的！

    后来几天。邱樱在解说台上的发挥可谓惊艳。

    洛天总结赛况：“精彩！这套战术实行起来非常苛刻。极为看重团队配合。VPG的辅助和Carry真是下了苦功！”

    他出现得太突然。邱樱没来由地感到心虚：“我和裴熙有事……”

    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分辨不出他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邱樱一个激灵：“怎么可能！”

    埋在心底的期待隐隐又有冒尖的趋势。邱樱不敢继续往下想。就算他的动作很亲昵。她也告诉自己不要当真。也许他只是在开玩笑。也许这只是他习惯性的温柔……

    见季向空脸上的笑意散去。下巴的弧线随之收紧。裴熙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怎么啦？”

    不远处Legend战队恰巧经过。邱樱下意识地看过去。裴熙却也在这个时候转过头。四目相对。邱樱惊得全身一抖。

    他们抓紧机会聊天。时不时笑作一团。往回走的时候。邱樱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和乔馨不熟吧？”

    回到酒店后。季向空担心林逸轩的情况。便告别队友。在餐厅里同霍垚和陆峰一桌吃饭。

    “你好吵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三局。Legend阵容被VPG针对。VPG再次获胜。

    同洛天告别后。邱樱在洗手间碰见了乔馨。想起与她同台竞技的情景。心中出了口恶气。

    而这次Legend成员却犹豫不决。迟迟不敢上。

    “Legend的Carry终于重生！而VPG这边已经没有了大招！”

    这场比赛依旧是“野辅双游”的秀场。当别人的辅助守在大哥身边勤勤恳恳地端茶递水当保姆时。VPG的辅助和打野一起在地图上神出鬼没。偷袭包抄。抢夺资源。杀人拿塔。很快便打开了局面。为大哥Carry、二哥中单积累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