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深海里的朝拜

    收回神念，他陷入思索。

    直到近了后，他才发现，那些荧光点点是圉围鲸的头骨。

    周天纪，是探索的赞歌；

    洛神宫，影人寒鸦，一身解千意，每一道影子都是她的助力；

    洛神宫，付笑笑，是陇北的神官，是那里山川河流之神的主宰，手捧一本封神大册，点化一切；

    所有人被光所吸引，朝那里看去，只看到日月并空。

    它清明的眼瞳里，倒映着天空，灰色的天空。是厚重灰云和稀薄阳光堆积着的天空，并不美。但是对于终日面对幽蓝深海的它来说，是美丽的，不一样、不尽相同便是一片美丽的风景。

    像极了那一年，两岁的女儿第一次打破瓷器的声音。

    寻仙纪，是求索的赞歌；

    身形闪烁，不断往下沉降。缩地成寸这样跨越空间的神通，在这里行不通，那股“粘稠”感拖拽着李命的身体，甚至是一身的道法，让他无法跨越空间，只能由着圣人之躯的强度，慢慢沉降。

    陈缥缈轻吟一声，然后，他左手举起太阳，右手举起月亮，照亮天下。

    但是现在，不管他是不是触及了，自己等人已然同他站在对立的战场上了，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圣人的打斗往往是丝丝缕缕牵扯很深的，诸如因果、大道、气运上的牵扯。因果气运上的影响是圣人们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最难处理解决的。所以，一般而言，圣人之间极少亲自出面打斗，往往以某件事、某种情形来进行博弈，看谁技高一筹。

    当李命从喟叹中醒过来时，他发现，似乎，所有的圉围鲸头骨都朝向一个地方。它们像是被人刻意排列起来，指向同一个地方。

    片刻后，他决定下去看看。说来也是稀奇，他李命堂堂一位大圣人，居然还看不透一片海。

    它沉入一片漆黑的深海之中。如同祭祀词里所念的那般，“魄，归于大地”。自然母气是它们的灵魂，归于天空。

    那一日，神秀湖陆家老祖宗陆修文，手捧《史册》，牵动纪元的历史洪流，让众人得以听到每个时代的赞歌。

    “我的女儿……”

    而现在，当他们站到陈缥缈面前，报出自己的称号后，便已然意味着入局了，不决出胜负，无法出局。

    那一日，神秀湖陈家老祖宗陈缥缈，一手持明月，一手持骄阳。

    这让李命感到好奇。他便圉围鲸头骨所指的地方走去。

    陈缥缈反问：“舍弃？你觉得我是在舍弃？”

    直到某一处，他看到一点荧光。

    李命向来是稳重的人，在这样一个时期，更是谨慎。他很明白，自己不能出事，若是出事了，没人掌得住神秀湖的局面。那位先生可以，但是李命觉得那位先生并不愿意掌局，他答应了自己会完成告灵仪式，也只是答应了告灵仪式。但神秀湖的局面并不只是告灵仪式。李命感觉那位先生并不是位爱管闲事的人，他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没有人能够干涉他。

    通天纪，是坚持的赞歌；

    这份不安在心里升起后，便止不住。他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最后看一下那雕像后，离去。他想，或许可以等神秀湖大潮后，再来看看。看一看这深海里的朝拜。

    “三千四百五十二头。比上一次少了两千五百多头。唉……”他垂目，“这就是大势吗……”

    仔细去看，的确像，那份镌刻在眉目间地神韵也很像，甚至左眼眼皮上那道疤痕都如出一辙。

    但是此刻，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危机。强烈想要探究的欲望盖过了没有危机感的稳重。

    十数位圣人，数十位半圣，皆在他面前携着神通道法。

    他不断下落，越来越慢，视野也越来越小。下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仔细分辨后，发现那雕像容貌比起自己前不久看到的秦三月更为成熟，像是“长大后”的秦三月。

    龙象门温天河设龙门，化苍龙玄虎法相，呼啸乾坤；

    “陈缥缈，你当真要舍弃掉数千年的道行吗！”付笑笑喝问。

    从思考中醒转过来，他便幽深的海底看去，视线穿透阻碍，却到了某个距离，一切都变得粘稠起来，海水像是某种粘稠剂，将他的“视线”黏住，便是连神念都难以去穿透。这种阻碍来得莫名其妙，不知来由。他甚至不确定阻挡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他抬头，朝那雕像的容貌看去。

    ……

    李命浮立在深海中，身上不着丝毫湿痕。他默默地注视着最后一头圉围鲸的鲸落，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它的气息后，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李命，陈放。这两人哪个不是能牵动整座天下的。一言一行决定着许多人的走向，当真是以一人之力，扛着万万人前进。可想大圣人于这座天下的影响程度。即便只是触及一丝大圣人的玄关，都是十分难得，甚至说是艰难的一件事。

    “不然呢，你能得到什么！”

    即便是李命，也用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个事实消化。

    冷静下来后，他定定看去。

    咔嚓——

    雪川牧群人惠人氏，点燃大雪地里的一道星火，消融寒川；

    然后，它那庞大的身体，开始萎缩，像是曝晒在烈日下的鱼。透着亮光的水，离它越来越远，渐渐变成深蓝之中的一缕微光。

    玄剑剑宗，张丈九，四道本命剑齐发；

    可是，这个情况没多少人来关心。他们只关心自然母气。

    李命呆滞片刻后，向底下那片“星空”沉去。

    大潮开始的时候，李命便守在这里，不仅是为了守护圉围鲸顺利完成鲸落，防止有人从中搅乱，还为了在鲸落中寻找可能存在着的玄机，或者说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

    李命听闻，断代前，除了人类，许多生灵体型都是十分庞大。它们以肉身储存能量和生机，来度过一次又一次灾难。是否是那样，他并不知悉，毕竟断代前，到底是如何的景象，没人清楚。

    天元纪，赞歌正在抒写。陆修文再没从身上挤出一点血来，写不完这一首赞歌。不过，他希望，有人能代他写完这一首赞歌——

    破碎的声音从他手上传来，

    没人能突破他的防线。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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