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羽衣（九）

    只是，有心的人或许会在临走前，听到一声“梧桐街很长，梧桐树很老”。

    白薇旁若无物，来到梧桐树面前，伸出手，轻轻抚摸干枯的树皮。

    一时之间，她陷入了纠结。

    而能更改他们认知的，只有埋下阵法的守林人。

    “云韶……”白薇细声喃喃。

    白薇默默地注视着甄云韶，满心欢喜。虽然还未相逢，但阔别多日，重见旧友，让她很是感动。她是知性的，但也还会在某些事上偏执地相信缘分一说。她觉得，不期而遇是莫大的缘分。

    甄云韶又跟其他砍树人不一样，并没有急着寻找感悟机缘，而是像个游客，到处打量，碰到有意思的地方，还会驻足观望一会儿。跟在她身后的白薇，不住地感叹甄云韶这些个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因为还没有彻底适应“白帝”的神力，她无法再进一步推演为何那几个孩子会受到陈放的神机，不过，她在心底留了个底，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更加复杂。

    “是要吃火锅吗？”白薇一时顿住了，因为她想在同一张桌子上，同甄云韶叙旧，但这个时候，她应该回书屋做饭才对。

    一阵唏嘘后，人群渐渐散掉。砍树人还要继续在城里寻找可能的机缘，城里普通的行人也不会为一棵枯树驻足。

    略微思索后，她在那几个孩童身上分别留下了一丝气息。

    ……

    白薇听得入神，口里喃喃：“想对清风说，莫吹我长梢……真好啊，真好。”

    她记得去年年关时，叶抚曾对她说过，那几个孩子是黑石城的希望。那个时候，她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她明白了。那几个孩子似乎受了一种神机，源自于道家的神机，这份神机打破了阵法对他们的枷锁，使得他们有希望把黑石城的血脉传承下去。她想了想，开始推演起来，片刻后，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名字——“陈放”。

    随后，她迈步进了火锅店。

    那里是黑石城的南城门，敞开的城门外，是守林人布下的迷蒙的雾气。雾气的存在，让外人注意不到黑石城，而砍树人要通过雾气进入大幕则要“交钱”，至于城内的普通住民，大幕刚开启就被守林人植入了“不能离开”的意识。

    “真是变了很多啊。”

    像这样的砍树人，每天都有新的进入黑石城，这很普通。

    白薇微微仰头，透过梧桐树枝桠间的缝隙，望向远处。她觉得这首打油诗是秦三月留在这里的，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整个黑石城里，只有秦三月有这样一份心思。她想，或许是三月路过这里，念了这首打油诗，被梧桐树听了去，记了下来，如今重新响起，大概是梧桐树想让有心人听到吧。

    街道尽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白薇在远处看着甄云韶，没有急着去同她会面。

    模样变化之大以至于白薇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但那种熟悉的味道不会骗人。

    白薇撑着伞，走在梧桐街上。梧桐街的尽头是一棵老得不成样子的梧桐树，平日里全是光秃秃、干枯枯的样子，但今儿个破天荒地抽出了半树的小叶子，也还是透出了不少的生机，倒也是有一种焕发新生的感觉。有不少人路过那里，驻足观望、侃聊，从穿衣打扮上，有好些个外乡人。

    一面是在书屋等待自己的叶抚和雪衣，一面是久别重逢的旧友。

    她并非闲逛，是抱着目的的，虽然说想做的事坐在书屋里就能做，但亲临现场总是更有仪式感的。一番下来，她基本明白了守林人想在黑石城做些什么了。黑石城的每条街道，每座庙宇，每方小湖都早被埋下了阵法，虽然白薇叫不出这阵法的名字，但是知道其作用是锁死黑石城一切可能的神机天运。在这座城池里出生的每一个人，都会失去所有感知神机天运的机会，也就是失去了踏上任何修行之路的可能，即便他们远离了黑石城，只要黑石城里留存着他么的气息，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普通人，还是个思想和认知可以被任意更改的普通人。

    这份少女的懵懂心思，她感受到了。

    白薇印象里的甄云韶，是文静娴雅的书玉模样，有着姣好温润的脸蛋，柔和的身段，以及总是避人一步的清冷气质。但是现在，白薇眼里，甄云韶将长发高高收束成马尾，一身穿着颇为英气，眉宇神态大方爽朗，大有下一刻便要挥刀斩马贼的气势，一看去哪有什么读书人的样子，满是江湖侠胆柔肠，三分意气七分豪气。

    隐约间，她依稀听到有人以唱的方式吟了一首打油诗：

    白薇呼了口气。她想，或许是就是自己。

    想对清风说，莫吹我长梢。”

    然而，还不待围观众人惊讶，满树的梧桐叶迅速枯黄，卷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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