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羽衣（完结章上）

    叶抚没有直接回答，“跟我来。”随后，一跃跳上城墙。裂缝连忙退散，为他腾出空地。

    古塔上，沉珂见那些神魂被拦截了，心里沉了沉，“果然，还要其他人在黑石城。”他连忙传音给覆土，“有人干扰，准备好对抗。”

    白薇哪里打过架，根本不知道如何打架。

    甄云韶不愿意去揣测人性，现在也没有什么理由让她冒着危险去挑战强大。何况，如果乱说的话，极有可能会给白薇要做的事造成麻烦。

    “我也这么觉得。”

    叶抚笑出了声，“那是。”

    “你可以！”甄云韶直觉叶抚可以。

    “像吗？”甄云韶又有些小高兴。

    “为什么……”甄云韶不解。

    “好！”

    甄云韶双手紧紧捏着边栏，发出咯吱声，“大人哄骗小孩时，小孩也很开心。”

    “那这样不就是与全天下为敌？”

    雾气盘旋在乍宁湖之上，同着大雪一起，弥盖了众人的视野，即便以神魂去试探，也只是被浓厚的雾气覆盖吞噬。他们等待着雾气散去，然后感悟祖树的奥秘，寻找踏足乍宁湖，前往祖树的方法。他们都想在这里获得改变命运，一飞冲天的办法。

    “既然雕琢气是养料，直接这么逸散出来，岂不是等于釜底抽薪？”甄云韶问。

    甄云韶双手紧握，难掩兴奋之意，“她太好了！太棒了！”

    “好奇怪的名字，从来没听过。”

    叶抚不待她回答，“当你自己无法预测所做之事会怎样影响你所在意的人时，”他淡然看着甄云韶，“你最好，什么也别做。”

    “路人的话，就请你别擅自过来质疑我。”甄云韶虚眼说，“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何况，我什么都没做。”

    “就是那样的态度，让人觉得压抑沉闷。”

    远处无名的古塔上，沉珂遥遥看着乍宁湖这里的一切，神情严肃，以神魂传音覆土，“祖树揭露，大阵已开。”随后，从他双脚弥漫出土黄色的裂缝，裂缝顺着古塔向下蔓延，来到黑石城街道，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延伸，不一会儿，整个黑石城密布土黄色的裂缝。这些裂缝里，浊白色的气息宣泄着。

    “果然，白薇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甄云韶像个信徒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

    甄云韶有那么一瞬间的小高兴，但是没表现出来。她挑眉道，“守林人想要接引末人进入这座天下？”

    “如果你有能力救下每一个正在遭受苦难的人，你还相信力所能及这个词吗？”叶抚问。

    “嗯，你们口中的机缘，就是这些东西养大的。”

    甄云韶双手紧握，关节发白，她莫名地紧张起来，“会……会发生什么？”

    “放松点，我可没有什么敌意。”叶抚笑了笑，“等下次你再见到白薇时，你可以向她问问我。”

    覆土的供给没有丝毫停顿，她旁边的金色虚像也同时做出攻击。

    “白薇呢？她现在在哪？”

    甄云韶正在高楼上看着乍宁湖，忽然惊觉，随后发现自己身周弥补裂缝，她立马四处望去，见到整个黑石城处处都是裂缝，浊白色的气息从裂缝里向外宣泄。接着，她惊讶地发现，那些裂缝开始爬上砍树人的身体，而砍树人们毫无察觉。她寒毛竖立，慌忙看自己身上，却没看到任何一丝裂缝，再看叶抚，亦是如此。

    白薇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因为她希望自己作为目标吸引主要火力。

    叶抚笑笑，“随你。”他随手一挥，雾气重新弥盖住黑石城。

    白薇紧咬牙关。

    白薇很少使用神力，做不到随心所欲。她只能做到在覆土攻击来到时，做出防御。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远处，沉珂大喊一声“蠢货”后，立马开始感应上宁云宫。中州某一处，一座小空间里，庞大的力量破开小空间，前往东土。

    “雕琢气，机缘的养料。”

    她陈顿片刻，以神魂传音，“叶抚，我还不太擅长使用我的力量，要是发生什么意外，需要你兜底。”

    两个呼吸之间，黑石城地下以及周围的一切都被吞噬塌陷。整个黑石城明明空间位置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却悬立在空间，俨然成了一座浮空城。

    “发生……什么了？”甄云韶瞳孔颤缩。

    “但是这一切就发生在你眼前啊！”

    接着，她想起什么，“乍宁湖那些守林人！”

    “蠢货，拿出你的本事来！”

    “虽然你说了这么多跟没说一样，但我还是要感谢你。”甄云韶抱手，她的感谢并不那么真诚。

    “我瞧着他们挺开心的，怎么会沉闷呢？”

    甄云韶看向乍宁湖中间正在一点一点散去的雾气。她神情有些纠结复杂，不知道去思考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说。

    “这……不是朋友的相处方式……”甄云韶神伤。她自是明白自己和白薇有差。

    “但是你救不了。”

    甄云韶并没有去参悟，而是静静看着，一动不动。

    “不客气。”叶抚说完，问她，“要一起见证历史吗？”

    “除了我，你觉得黑石城里还有谁会救你？”

    “那是祖树吗？”甄云韶问。

    “嗯。”

    “别想了，再不跟过来，就过不来了。”远处，叶抚背对着甄云韶喊。

    难道是守林人内部出现了资源危机，需要快速收纳资源？这显而易见，不可能。占据着最显著资源的守林人若是都出现了资源危机的话，那么意味着天下九成九的势力危机更眼中，显然不是这样的。

    甄云韶懵住了，她听到出来，叶抚的意思是天下每一处发生的事他都能看到。这下，她无法再去反驳叶抚的话。开始，她觉得叶抚是个冷淡无情的人，但是现在，她不由得去想，如果自己也像叶抚一样，能亲眼看到每一刻每一处所发生的事，还会有着“救死扶伤”的想法吗？

    “都是些过去的事了。”甄云韶呼出口气，问：“你也是砍树人吗？”

    叶抚笑着反问，“你呢，你为什么不去？”

    远处，乍宁湖的众砍树人全部陷入了沉睡。此时，人群里，一个相貌普通的女人睁开眼，动了起来，她看向巨大树枝的地方，“原来那后面还有一片空间。”

    甄云韶猛地转过头，紧紧看着叶抚。叶抚的神情很自然，让她看不出什么来，“我可没有这么说，你当我自作多情吧。”她开始怀疑起叶抚的身份。

    叶抚点头，“就是釜底抽薪。因为，黑石城的使命要完成了，价值也就此止步。”

    “如果不行，直接破碎大幕，放弃守望星计划，全力释放祖树空间。”

    “你是谁！”甄云韶咬着牙，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

    “可是信奉信念，却不去实现，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叶抚随意看向别处，“你我之间并没有任何信任枢纽，我说什么你不会信的，但白薇的话，你应该会信吧。”

    叶抚故作神秘，“她，无处不在。”

    “你是说他们被骗了？”

    “发……生了什么！”甄云韶惊骇道，刚才她差点就失去神魂了，“是你帮了我吗？”

    “不想去。”

    片刻后，不知在何处的覆土回应，“未知来人，我们无从辨别我们的明暗，直接进行暴力解局。另外，桂树明确已失，接下来，我将撕开那边的空间，你继续酝酿雕琢气。”

    “你看南边。”叶抚说着，轻轻挥手，将弥盖在黑石城南边的雾气拍散。

    叶抚答所非问，“放心，他们不会有死。”随后他转身向楼下的方向走去，“跟我来。”

    “冬天来了。”

    “那是因为你说的太离谱了！”

    “但是我不想。”

    甄云韶皱起眉想着。

    “最后一天……”

    “没想到岭南之地也能下这么大的雪，去年，似乎也没这么大。”

    “这座天下早就不平静了。”叶抚说，“你所看到的一切表象，或许都只是别人刻意营造的。”

    甄云韶毫不掩饰，“我想。”

    “你也没救人啊，怎么就不容许我笑？”叶抚反问。

    甄云韶看去，看到那里，很多道柔和的气息将那些被粗壮树枝吸走的神魂全部霸道地扯了出来，然后送回到其主人的身体里。那柔和的气息，跟之前包裹她的气息一模一样。

    虚空气息的渗透和侵蚀太过狂暴与突然，白薇还没有反应过来，黑石城地下空间全部塌陷，周遭的泥土和石头向四周崩散，而黑石城得益于阵法和雕琢气的庇佑，没被豚鼠。

    这天，一场大雪毫不留情地把气温降了下来。风雪在黑石城每一条街道里呼啸，使得路上行人零星不堪，即便有，大多数也还是不畏风寒的砍树人。

    告诉了又怎样？他们会信吗？信了又怎样，能放弃对机缘的贪婪吗？

    乍宁湖这边，覆土裹挟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直接同白薇来了个正面冲撞。

    “笨蛋，不会真的让我一个人处理吧！”她咬了咬牙。她目光闪动，不断思索着该怎么做。

    叶抚自答，“我希望你是相信的。”

    一截枝桠从水球中伸出来。

    “那就看着吧。”叶抚神情缓了下来，“记住，最好什么也别做。”

    叶抚无奈道，“她想见你自然会见你，所以你不必刻意去想她什么。”

    甄云韶无法回答。

    “能跟这种实力的人战斗的机会可不多！”覆土的情绪变得狂躁起来，“我忍不住要撕碎她了！”

    “白……薇……”甄云韶反应过来，四处张望，但什么都没看到。

    叶抚点头。

    叶抚不急不缓，“我说了，他们不会死。”

    绝大部分砍树人并没有那么广的见识，也没有过人的智慧，他们只能意识到守林人这次开大幕不寻常，可能要做其他事，但根本意识不到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属于哪种性质。他们觉得，守林人不会在自己的规则里破坏规则来损害砍树人的利益，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守林人损害砍树人的利益是费力不讨好的行为。

    甄云韶偏头，狐疑地看着叶抚，“你笑什么？又不是你救的人。”

    甄云韶根本无从知道下次再见白薇时什么时候，因为直到前些日子分别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联系白薇的办法。

    “好痛！”

    “雕琢气？”

    甄云韶捋了捋，试着分析道，“末人不属于这座天下，他们要通过窟窿进入这座天下，需要其他东西接引，而接引他们的就是守望星，也就是黑石城？”

    白薇没来得及转身去看，便被一道攻击，直接打进那虚空风暴之中，随后，被巨大的虚空之力卷入虚空之中。

    “当然。”叶抚回答。

    一道声音同时在所有砍树人脑海中响起。

    叶抚反问，“你怎么知道其他人不想末人到来？”

    “嘿嘿，我要试看看，能不能杀掉这个碍事者！”

    “就是你吗！碍事者！”覆土连同她身旁巨大金色虚影，气息充满压迫感，“稍微骗一骗就露头了，我说你是蠢呢，还是沙呢！好好藏在暗处，说不定还能给我压力。”

    甄云韶心跳加速，突突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令人烦躁起来，像是没有温度的火焰在炙烤，这么说虽然不符合语法常识，但是她只能这么觉得。

    覆土悬立空中，一眼锁定下面人群里的白薇。她眼神变得炽热疯狂起来，一边金色的眉毛横向拉扯出一道庞大的金色虚影。她狂躁地踩着空间向白薇掠去，脚步踏及之处，气息崩散，空间颤抖。

    “那些浊白色的气息是什么？”

    叶抚问，“你想救他们？”

    要是那样，自己还会不遗余力去救助每一个遭到迫害的人吗？

    叶抚不曾给甄云韶任何压力，但甄云韶无不觉得似乎自己一言一行，所思所念全在他掌握之中。

    “你也希望末人到来吗？”

    叶抚说，“觉得你可能会纠结。毕竟你是白薇的朋友，想必白薇不希望你太过纠结。”

    白薇很快意识到这个情况，她本是不太自信自己能发挥出作为“白帝”的力量的，但是现在，她无法容忍自己再有任何保留。从她身后浮现出数不清的雪鸟，这些雪鸟齐飞，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冲向覆土所在的阴云，一部分冲向虚空气息形成的虚空风暴，一部分冲向远处高塔的沉珂。

    甄云韶惊讶发现，叶抚脚步落下的每一处，裂缝都往其他地方躲闪，直到他离开，裂缝才敢重新覆盖原本的位置。

    “如果还是不行怎么办？”

    “为什么！”甄云韶很不能理解。

    甄云韶轻哼一声，不再搭理叶抚。她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跟叶抚相处起来，一点都没把叶抚当作是个很厉害的人。

    一个霸道的冲撞，她整个人直接被掀飞，逸散出去的力量甚至刮出了空间缝隙。

    叶抚笑了笑，“一个路人。”

    “那……是谁？”甄云韶声音还有些发颤，失去神魂的过程让她感到无力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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